“现在咋办?”

    “现在交钱住院,你说咋办?”

    大姨小姨愣在老大面前,她们看着他,那眼神,对他,绝对不信任。

    她们的心在哭喊,在颤栗,在往一个不知底在何处的黑暗深渊掉落。不肖子这是在谋杀亲妈!

    “报告上咋说的?我看一下。”王群英说着,手伸向老大。

    “我哪有那东西?都在医生那里。我没有。我妈呢?”他转移话题。

    “你妈在床上等你。”

    老大从小姨的话音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他看着她。

    “老大,你妈把你们养育成人,成为国家的有用之人,她大有功劳。现在是你们做儿子的回报她老人家的时候,乌鸦返哺知恩图报,你不要忘恩负义。”大姨说。

    老大忍着内心强烈的厌恶感,听着。

    “我是这个家里最大的,你喊我一声大姨,你妈喊我一声姐姐,我今天就当一回老大,希望你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治疗,抓紧时间手术,跟时间赛跑,不要怕花钱。”

    这个大姨的每一句话都很讨厌。她居高临下自以为是。她是谁?谁给她资格跑i说三说四拉拉渣渣!

    “你啥意思?!”老大脸红到耳朵,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翻脸不认人。

    姐姐和妹妹都没有想到老大突然会变成一头发威的狮子,要啃人。

    “你,”老大的右手食指指点着大姨的老脸――这张由于长年食素而白净健康得令他生恶的脸,说:“闭嘴!你是客人我尊敬你。我们的家事你少管!”

    两姐妹犹如突遇山崩地裂。

    浑身发热。

    脸红耳赤。

    心跳加速。

    万分悲痛――为她们的姐妹生养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劣子。

    无限绝望――为她们的姐妹因了这样的狂妄者而葬送了鲜活的生命。

    老大转身进病房。

    姐妹俩呆若木鸡。

    主治医生带着一个助理进病房,一个护士推着小药车高喊着请让请让,进病房。

    姐妹俩如两株被烈日晒蔫了的菜苗,软搭搭地移动脚步,走到病房门口,看到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在老大的殷勤陪护下,正在给王常玉,她们的姐妹,进行可怕的保守治疗。

    在她们眼里,现在,全世界都被一层灰暗的尘埃掩盖着了,压得她们窒息,忧伤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所爱的人,走向死亡。

    “姐姐,现在咋办?”

    王群英拿不定主意,转脸看着姐姐,发现姐姐神情恍惚脸色苍白。

    “姐姐?”扶着她。

    顺势借着妹妹的力才没有晕倒。

    她们朝前走,最终停在两间办公室中间的墙边,这时候的姐姐,泪如雨下,酸楚和无助,像一波大过一波的海浪,重重地拍击着她的心。

    翻遍一生的所有情节,她都没有被人喝斥过。她本i就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她也不是一个看不出机动的人。她今天被亲妹妹的儿子喝斥了。那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大到天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大得无以复加。

    王群英姐姐姐姐地叫着,背向着人,一张张地递纸巾。

    “我哪里说错了?”很懵。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狗日的东西。”

    “我是不是不应该多嘴?”

    王群英急了,说:“姐姐,你不要自责,你没有错,一点都没有错,错的是病床上那个得了肝硬化的人,是她没有把儿子教育好,现在她儿子变成狼狗i啃她咬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但是,如果二姐晓得了这个狗日的东西目中无人的做法,肯定一口气就要怄死。姐姐把眼泪擦干。强装笑脸。一切看在二姐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