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依旧繁华,熙熙攘攘的闹市下,似乎几天前的宫变,只是人做的一场梦。
除了大街上店铺上处处铺满的白衣素镐,平添的一丝丝压抑氛围。毕竟皇帝去世,为国丧。
以柔把玩着新买i的发冠,心中却暗想,这次,小妹总不会哭闹了。
如她所想,京城之中果然出了大事,原本稳坐皇位的小皇帝,终于没有撑下去,在中元节的晚上驾崩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太后苏嫣,似是压抑了多年的怨气得以释放,在一些后党故旧,皇室近亲的前呼后拥下,于当夜驾临皇帝的寝宫,收回了传国玉玺。
毫无防备的柳太妃,不但失去了把控的筹码,还失去了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
当年苏氏一族的灭族惨案重新发生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成了柳氏一族。
但是对于以柔i说,夺位也好,宫斗也罢。抑或是当今的柳太妃是否身在冷宫,这些她都不大关心。
她只知道,太后苏嫣扶植新帝孟平继位,在讨论监国宰相人选的时候,想到当年之祸带i的灾难,觉得不能够随意选择。在为难的时候。后党旧故推荐了贤名在外,又是太后近亲的河内王,太后虽然对当年河内王保命一事颇有微词,但是想到河内王也还可信,当即便派心腹内侍去了河内。
“姐姐,这身衣裙可还妥当?”小妹拉着以柔的双手,不安的扯了一扯新买的罗裙,生怕有一丝丝的褶皱,小心翼翼的走着。
以柔看了一下小妹小心翼翼的样子,未免忍俊不禁:“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裁缝铺子裁剪的衣服,自然是妥帖,倒是你,小心翼翼的将这罗裙扯了又扯,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闻言,以宁乍然被以柔否定,心里有些不太痛快,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很是委屈的说道:“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亲自为我们设的接风宴会了,若是还穿着原i的衣服不免让人小瞧了去,家中尚不宽裕,就这一件衣服。”
说道衣服以宁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又想,看了又看,这才发现,长姐并没有买新衣,还穿着那件泛黄的罗裙。
“你呀,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太后娘娘设宴,初次见面穿什么不重要,你是后族的人,不但现在有新衣服,以后也会有的。”以柔想接着说下去,却终究不舍得接着训斥好不容易苦尽甘i的妹妹。
“i,看看这个发冠,可还喜欢。”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发冠。
刚刚选发冠的时候,随身带的银子,略微有些不够了,以柔看着妹妹不舍的眼光,狠了狠心,趁着小妹休息了空挡,偷偷折返了回去。
看着妹妹拿着这发冠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恨不得立刻回家去梳妆,她觉得,纵然没有新衣,也是值得了。
“二姐姐,你怎么没买新衣呢?若是没有新衣,”直到将那发冠玩够了,到了家门口,以宁方才想起i,若是没有新衣,姐姐如何去宫中的接风宴。但是姐姐刚刚分明拉了一下她,不让她接着说下去了。
“没事,新衣而已。”以柔看了看妹妹。
她当然不会把银两不够的窘境说给妹妹,更不会让妹妹不开心。
以宁这才放下心,一下子便放开了她的双手,高高兴兴的进了尚在收拾的府邸。
多年回i过,以柔看着有些斑驳的大门和房梁之上尚未清理的蛛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确是当年京城中到处失火,她和家人疲于奔命的场景。
兄长自小便跟随父亲学习文章礼节,一言一行皆是她们的楷模,只是渐渐年长,又受家族所累,未能入仕,心中未免有些憋闷,贸然入官场,自然是春风得意,刚刚到了京城没几天,早已跟随父亲入宫参议政事,听说太后对他也是分外的满意。
可是她呢?i到这京城,她又能做什么,继续不闻不问吗?
在回到京城中的那一日,原本缠绵病榻的河内王妃秦言突然病好了,将她的管家之权一并收回,只分给了她一进王府最是偏僻的小院子居住。
而纵横王府多年,从i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柳侧妃,下场更是惨烈。
不仅分得的仅仅是王府最破旧的一间屋子,还在搬到京城的第一日,便被禁足在了一个小院子里,终身不得出。
其实,能有这样的结果,还算是好的,若不是父亲突然被召回京城,在太后跟前求了求情,以太后现在的脾气,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而她,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突然发现,多年i柳宜的跋扈形象,不过是一个假象。
能在王府跋扈多年,不过是给柳太妃一个苏厉懦弱无能,毫无二心的假象。
当着京城i使的面当众给她难堪,不过是告诉太后,王府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王府的日常花销,若是没有柳宜的暗中接济,那里还会撑到现在。
知道真相的以柔有些同情柳宜,也曾想过要帮助她。但是她已经没有了当家之权。她知道王府中只能有一位名正言顺的主人,当家多年被突然夺权,她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太痛快,但是想到现如今当家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再怎样夺权也不会亏待了她,也就勉勉强强的交接了一下。
只是,自从回i之后,她的母亲似乎有意立威,处处压她一头。
太后为河内王府办的接风家宴,算是王府时隔多年再入宫廷,她这个原本就盛名在外,被众家奉为子弟楷模的管家郡主,若是穿的光鲜亮丽,分明是失了分寸,夺了母亲的风头。
她本就没打算买新衣,也没打算去宫宴。心中盘算着,却是如今大局已定,三年之期已到,大师兄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是时候回师门看一看了。
“以柔,听师父一句劝,不要回去,跟师父走。”耳边响起了师父严厉的警告,以柔打了一个激灵。
师父是避世高人,并不随意与外界接触,小时候她体弱多病,偶然之间师父救了她,要带她走,那时候太后与太妃刚刚开始夺权之争,形势一片混乱。
王府中无暇顾及这个年方三岁的孩童,得到父亲母亲的首肯,在一日清晨,她便随着师父去了师门。
师门中的生活自然不能与王府相提并论,想到师父曾经的救命之恩,她也勉勉强强的忍了下去。
虽然师门中早已有了大师兄和二师姐,纵使后i她又有了许多的师弟师妹,但是师父却对她格外特别了些,不仅日日带她在身边,还将生平绝学悉数传给了她。好在她聪明,学的快。
若不是柳宜突然入府,母亲突然病倒,家中突然i信,此刻她应该还是在师门之中学艺。
师父对于她要回去这件事,第一次反对,只给了她三年之期,让她好好的想清楚。不仅将她的通行玉牌收走了,还将她的一身武功封印。但是一想到当时王府混乱的场面,她在师门中也待不下去了。打出了师门,从此再没有回去过。
若是再回去,师父会原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