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月要设宴为江笼儿接风庆祝,这事儿在宫里都已经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这话也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那日,萧释在书房里练字,就听见太监传话来,皇后正怒气冲冲赶过来。
萧释愣了下,近日宫里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想必母后是因为这事而来,但他并不认为三弟有什么错。
江笼儿虽是跟着江城将军一同回来,立下战功的人也都有封赏,但江笼儿不一样。她是军营中唯一一名女将,而且这次战役她的确非常出色,又是父皇亲自赐封,要给她庆祝一番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只是这事儿明明只是他们两人悄悄来做的,不知怎么的竟然弄得人尽皆知,到确实有些麻烦。
萧释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收起了文房四宝,以及书房里一切珍惜的东西。
皇后欣兰氏一进来,抬手就怒摔了摆放在书房里的花瓶。
萧释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无奈的笑着迎了上去。
“儿臣见过母后。”
“释儿,你可听说了?”欣兰氏在椅子上坐下,气冲冲的说,“朗月要为笼儿设宴,这算什么?”
萧释解释道,“这事儿是我和三弟一同商量的。笼儿这次名声大噪,我和三弟都为她高兴……”
“高兴什么!释儿,你可是忘了本宫曾和你说过什么?”欣兰氏恼怒的眯起了双眼,声音压了下来,“从你就争不过朗月,太子之位是他让的,万寿节你不如他会说话能讨皇上欢心,如今让他偷偷跟去参加了这个战役,在皇上面前占尽了风光!可是你呢?你做出什么来了?”
萧释更是无奈了,“母后,儿臣本就无意要和三弟争什么。三弟从就聪颖,熟读兵书,习武也是深得江大将军的真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这次战役,能够为我们丘国击退敌军,并且保护了边境的百姓们,这样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你是太子啊,释儿!”欣兰氏恨铁不成钢,“你不去争,这太子之位如何能保得住?”
萧释垂下眼帘。
也许是因为他和三弟兄弟之情太好,虽然欣兰氏对他和对三弟差别很大,虽然众人总拿他和三弟做比较,可这些却从来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相反,他其实也很认可三弟的。
如果是三弟来当太子,或许比他更加能胜任,更加能为百姓为丘国带来更好的生活。
既然是这样,他何必要执着太子之位?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母后对太子之位这样执着。
“释儿,本宫知你喜欢笼儿那丫头,笼儿那丫头挺好的,谁能不喜欢?”
听了这话,萧释脸颊微红,没有反驳,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等着欣兰氏继续说。
“笼儿如今对婚嫁并无意,你可以追求她,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追求那丫头了,恐怕你什么都还没做,就让朗月近水楼台。”
萧释神情微讶,很快又恢复自然。
“嗯,笼儿很好,三弟他对笼儿……似乎也的确有些想法,但我们都会尊重笼儿的选择。”
“你以为朗月是要和你公平竞争么?”欣兰氏冷笑道,“前日,本宫听皇上说了,笼儿那丫头要和朗月出游,归期不定,这事儿还是皇上亲自允诺的,待朗月伤势一好,就会离开京城。这事儿,你没听你那个好弟弟提起过吧!”
萧释怔住。
“你以为朗月是什么善茬?从来不是。他城府深,你心思单纯,如何能和他斗?本宫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处处提醒你,谁知你竟然……太不争气了!”
萧释落寞垂下眼帘。
笼儿对他,的确与对三弟时不一样。他虽然吃味,却也从没说过什么。只要笼儿开心就好,他可以顺其自然。
“释儿,本宫还可以再提醒你一句。”欣兰氏握住萧释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是你亲娘,当娘的怎么可能会害你?朗月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到大,但他,并非我的亲生儿子,这事儿我从没跟你提起过,是不想你和他二人产生嫌隙。他的生母,是静妃。静妃当年死得蹊跷,朗月这么多年一直在查,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你以为,那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执着?”
萧释还在震惊他与萧朗月并非亲兄弟,好一会儿都没回过身来。
“那孩子自然是知道了静妃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我早说过,那孩子城府深,你要心着些。静妃死后,皇上并没有再做调查,静妃的事儿就这样被放下,皇宫里没有人敢再提。你以为,朗月会不恨皇上么?”
萧释更是震惊,“恨?他……怎会?”
“怎么不会?只要皇上开口,静妃的死一定可以查清楚!”欣兰氏长叹一声,“静妃生前虽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可她毕竟……唉,只是一介普通女子,如何和这后宫里的其她妃嫔相比较?后宫里有哪位嫔妃的家室普通的?皇上恐怕是知道些什么,而那人背后的势力太大,只能牺牲静妃。”
萧释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虽有耳闻那位静妃,却从没听到过什么话题,宫里的人几乎没人敢议论静妃的事。
欣兰氏见萧释已经呆住,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你可知道娘为什么要和你说了?”
萧释陷入沉默。
欣兰氏的暗示,他不敢轻易揣测。
欣兰氏却没有打算停止,“你当朗月真不想要这个太子之位?为娘是担心他还有其它打算。如果只是为了静妃报仇倒罢了,但他若是有天当上了太子,今后继承了皇位,到了那时,就算笼儿那丫头仍然没有这些心思,可朗月已是皇上,不过一句话的事,天下都是他的。到了那时,你如何再和他争?”
萧释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萧朗月心中还有仇恨,他明明是最亲的兄弟,却从来也不知道。
欣兰氏叹息一声,声音温和了许多,“释儿,这事儿本宫明白,你会震惊讶异,好好想想吧。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总不至于要害你。”
“……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欣兰氏起身,理了理发髻,“至于设宴一事,朗月要为笼儿丫头摆宴席,怎么也说不过去,倒不如由我来办这个宴席,也算是代皇上送笼儿一份礼了。”
萧释抿了抿唇。
虽然设宴一事,皇宫里是闹得沸沸扬扬,却一点儿也没有传到皇宫以外的地方。
江笼儿还不知道什么宴不宴的事,只是吉祥带了封信来,是萧朗月写的,约她戌时去凉亭聚。
一听是要去凉亭,江笼儿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酒楼买酒。
还未到戌时,江笼儿就拎着两壶酒去了凉亭等着。
和往常一样,无论她提早多久来凉亭,萧朗月总是会先她一步来到这里等她。
江笼儿又欢喜又惊讶,“三哥,你怎么又比我早到?明明约好了是戌时,现在不过才刚天黑,我还以为这次终于轮到我等你了呢,来时还好一阵得意。”
萧朗月笑道,“三哥怎么舍得让你等呢。”
江笼儿脸颊红了红,拎着两壶酒来到萧朗月的身边坐下。
想起那日在御书房内两人之间的距离,江笼儿突然又起身,走到萧朗月的对面坐下。
“咳,三哥,你的伤可好了?才几日,怕是就算灵丹妙药也不可能这么快好吧?伤要是没好的话,不能喝酒吧?”
萧朗月笑着摇头,“酒鬼,是谁告诉你来凉亭就是要喝酒的?”
“啊?不是吗?”江笼儿看了看酒,仔细回忆了一下,“可是……以往每次来这儿,不都是为了躲避其他人来喝酒的么?”
“无事,笼儿若是想喝,三哥便陪着你就是了。”说着,萧朗月伸手拿了壶酒,拔了塞子。
“那可不行。”江笼儿一把抢回来,“你伤得好严重,不可以乱来。”
萧朗月瘪着嘴看上去十分委屈,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可三哥要是不陪笼儿,笼儿岂不是很寂寞?”
“才不会呢,我就随便喝一点儿呗。”江笼儿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将两壶酒放到了地上,不让萧朗月去碰。
江笼儿仰头喝了杯酒,问,“三哥,你的伤……咳,有没有好些了?太医的药应该很不错吧?”
萧朗月垂眸,语气落寞又可怜,“疼。”
“啊……”
江笼儿顿时心都揪了起来,“那、那让太医开一些止疼的药吧?我记得有种药喝了很止疼的。”
“哦?”萧朗月挑眉。
江笼儿猛地回神。
哎,说错话了。
这一世她还没轮到喝那种止疼的药呢。
上一世,这场战役结束后,她眼瞎了、脸也毁容了,身上到处都是伤,还伤得非常严重。
在军营里条件比不上皇城,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回了皇城才做的治疗,当时那些伤都变得更加严重了。她耐不住那些疼,哭着求太医为她制止疼的药。
江笼儿轻咳一声,要转移话题,萧朗月却不让。
“笼儿,你何时用过那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