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五与其说是隐身,倒不如说是屏蔽了气息让别人不容易注意到自己,以及找到好的位置藏身和利用周边事物遮掩。
此时的他正藏在屋顶的一角,看着应瑶曼和小兰徒劳的将箱子再一次运回到原来摆放的地方。
“真无聊,还不如跟在王爷身边杀些鬼祟之徒来得有趣。”阎五轻声叹道,“估计很快就可以回去报道了。”
就这一声,让注意力集中的应瑶曼听了去,无武功底蕴的应瑶曼也只是听到些许男音,这男声掺杂在女声较为醒目,至于其中具体内容,应瑶曼听的倒是不清楚。
至于其她还未注意到这点的丫鬟们,也不曾留心这声轻叹,这声音掺入空气中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应瑶曼谁也不曾察觉。
应瑶曼途径松柏树下,初春时节柔和的天投射出大把的阳光,照在松柏树上,照出大把的阴影。
应瑶曼在树影下低着头,发间的钗子的流苏随着她的行动摇曳不停,她透过流苏轻轻的往屋顶处一撇,就在她此时的位置,恰好看到一抹黑色,那抹颜色是跟琉璃瓦略有些不相同的颜色,在她眼中很是突出,尤其是阳光下,耀眼无比。
应瑶曼只不过走离了一步,离开了松柏树下的阴影,在她的视线中,那抹黑色便消失不见,与琉璃瓦融为一体,彻底陷入琉璃瓦的黑。
他挑的位置可谓是极妙,只可惜应瑶曼更为幸运些。
“小兰。”应瑶曼站在院子的正中央,背对着屋顶轻声喊道。
小兰吐息间都带着股热气,望向应瑶曼,额头间满是热汗的说:“小姐,还有什么事。”
应瑶曼撑在箱子上的身体一顿,伸手拂过小兰垂落耳边的碎发,将碎发夹在耳廓后,举动轻柔。她白瓷般的纤细的手蹭过小兰的汗珠,在光下显得闪闪发亮。
她说:“小兰,你再帮小姐一个忙。”
小兰一笑,汗珠顺着脸庞流下,被她随手擦拭去:“小姐说什么帮忙,小姐要小兰做什么,小兰就去做什么。”
应瑶曼抿着嘴,蹭在小兰汗珠上的手指被应瑶曼藏在身后,往手心里一抹满是黏糊。
忽然应瑶曼目中一亮,说道:“小兰,你跟我一起去房檐处休息下,将箱子也带去。”
小兰已经连一根手指第抬不起,听到应瑶曼的话,却是一口应下:“好,这箱子就交给小兰吧。”
“不。”应瑶曼笑着摸小兰的头,“小兰这次就和小姐一起休息。”
应瑶曼反应再迟钝,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么明显的差距。
她再次感受指尖的黏糊。
应瑶曼看向院子里的各位丫鬟,喊道:“小文,帮我找几个力气大点的丫鬟,将箱子抬去我和小兰休息的地方。”
急匆匆放下手帕的小文,露出欣慰的笑,虽然她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但小姐不劳累自己,对她来说就足够。
她答:“好的,小姐。”
不过一会儿,几名丫鬟便赶来,领头的丫鬟看着就是身强体壮的家伙,刚毅的脸庞和明显比其他人大上不少的衣裳,以及虽藏在衣袖里但仍遮挡不住的二头肌。
应瑶曼轻轻一咳,要不是她知道这名丫鬟的身世背景,保准得把她当做男装女混进她院里的男子。
她想,她不应该忘记了这位小碗的,虽然她的武功保准没有那人高,但她的力气可不小,一次饭可以把院里大半丫鬟加一起的饭量给吃了,那么多粮食直接下肚都不带犹豫。
应瑶曼想:“难怪她爹娘在我幼时,哭喊着要我将她收作下人,不管要她做什么都可以,不给银钱也可以,只要给她吃饱,那对父母走前还铜板都不要。”
“唉,这饭量,每月吃的比她的银钱还多。也索性她肯干。”
应瑶曼对着差点被账房先生赶出府的小碗,轻轻一笑,说道:“小碗,这箱子你一个人也能抬吧?”
应瑶曼说着还瞧上几眼在小碗身后的几名丫鬟。
虽说应瑶曼不介意小碗的饭量,但也量不住账房先生动不动就在她耳边唠叨,只得让小碗多干点事,免得又引起账房先生更上一层的不满。
小碗顶着她刚毅的脸庞,羞涩的低下头,颇为羞涩的说道:“我觉得我可以,但小文姐怕我一个人抬会累,就多喊了几个人。”
“那。”应瑶曼抬起下巴对着小碗身后的几名丫鬟一点,说道,“你们就各自去忙原本的活,忙完正在休息的人也回去继续休息。”
几名丫鬟互相看着对方,面露犹豫。
应瑶曼说道:“莫非小文还会责罚你们不成?”
几名丫鬟连连摇头,一溜烟的,不留下一点痕迹的就消失在小碗的身后和应瑶曼的面前。
应瑶曼拍拍她身后的箱子,说:“带着这箱子跟我们走。”
小碗轻轻松松的就将箱子抗在她宽阔的肩上,脸上写满了惬意,直让躲在屋顶上的阎五瞪大了眼。
阎五内心犹如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涌来,之前那位马屁精能扛得起就算厉害了,她还是颇为费劲。这位直接轻松扛起,就像扛起一件轻薄的衣服,毫不费力。
这丞相府,应二小姐的院子,堪得上卧虎藏龙!就是这应二小姐是个摆看的花瓶,可惜了院里这位力大无穷的丫鬟。
阎五捏了捏自己的几两肉,又摸了摸自己的八块腹肌,看着他也要费些力才抬得起的箱子,陷入了沉思,她那副模样真的是丫鬟吗?真的不是别的男子假扮的?要不还是告知下王爷这位丫鬟的存在,让王爷查明到底是男是女。
应瑶曼带着小兰绕过走廊上的护栏,小碗也跟着扛着箱子,而在屋顶上的阎五为了紧盯住箱子,被迫撤离他躺的极为舒服的琉璃瓦顶,悄悄的潜藏在之前应瑶曼走过的松柏树上,躲在树叶丛中,隐藏在这唯一的恰好可以继续盯着箱子的地方,藏住了身形。
松柏树的树叶轻轻晃动,一只黄莺从树梢处扑腾着翅膀飞远,连头都不回,丝毫不留恋它刚刚才搭建好的小枝窝。
一名站在松柏树下的丫鬟抬头,兴致勃勃的对着身边的人指着说道:“看,黄莺!”
阎五往下一瞥,“哼,毫无警觉。”
应瑶曼听着丫鬟的声音,回头一撇,她黑瞳色的眼珠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她轻笑着对着松柏树下的几名丫鬟喊道:“别偷懒。”
她言语间的轻松,丫鬟们也轻松的回应着。
这一来一往中,应瑶曼光明正大的看着松柏树,看出松柏树上的不同,浅浅一笑。
正中圈套。
应瑶曼看着在她眼中已经不一样的树叶树枝位置,心情颇好,一路哼着小歌,看着已在她计划中的小碗,心情更为好了。
应瑶曼带着小兰和小碗走向池塘边的淮亭,湖面水波晃动,看着便是一身的凉爽。
应瑶曼坐在淮亭里的木椅上,对着小兰说:“去灶房带些糕点来吃。”
“啊!”应瑶曼想起什么,又拉住小兰,在她耳边轻声说,“去灶房下面的一木桶下面,拿粘合剂来,就黏在屋顶上,多喊几名丫鬟帮你一起,但千万不要闹出过大的动静,一定要安静的做完这一切。”
声音还未穿过五毫米便消失在池塘的一片寂静中,悄无声息。
应瑶曼撤后,拍了下有些愣神的小兰,笑着说道:“听到我跟你说的那些糕点没?还不快去带来。”
小兰已经从疲惫中缓过神来,闻言一笑:“是!小姐。”
并不知道应瑶曼要做什么的小兰,又一次领到命令屁颠屁颠的赶向灶房,途中经过一小丛花团时,小兰不知为何看着脚边的小石子有些脚痒,看了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里的应瑶曼,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将小石子踢进了花团。
小兰听着石子没有发出落地的声音也不觉得奇怪,只当是卡在了某花枝上,一路蹦蹦跳跳的走远。
阎五双眼恶狠狠盯着石子,手上却是举动轻柔的将石子放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阎五对着石子露出恶狠狠的表情,这颗由小兰用力踢进花团,差点毁了他容,他还不得发出声音的石子。
阎五盯了石子片刻后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做的,闲得太发慌,又继续盯回了应瑶曼。
坐在淮亭的应瑶曼手撑住木桌上,看着小碗站在一旁扛着箱子,一动不动。
应瑶曼轻笑出声:“小碗,快将箱子放下,你随意放在一旁就好,只有一点要记得别丢进池塘里。”
小碗连连点头,将箱子从她宽阔的肩膀上放在一旁的地面上,又继续当个守亭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应瑶曼的身旁。
应瑶曼对小碗颇为无奈,只得再次开口:“小碗,快坐着,等小兰送糕点来,一起吃。”
“作为报答你辛苦抬着箱子,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的报酬。”
小碗听了这话,尽显小女子的娇羞姿态,怯怯的说:“我不辛苦,这很轻松的。所以我只吃一点就好,剩下的小姐和小兰姐吃。”
近距离接触小碗的应瑶曼轻轻笑着说好,甚至觉得小碗还有些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