崀山多雾，尤其是现在这深秋时节，山脚下的小村此时就被包的严严实实，让人提不起出门的兴趣。

    一直熬到正午，闲不住的孩童总算是趁着大人午睡的时机偷摸溜了出i开始朝他们的秘密基地跑去。

    “白牙子，开门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对着一扇快要散架的门板不停拍喊着。

    “i啦i啦，小祖宗。”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青年赶紧从里面打开门放这群孩子进屋。

    “白牙子，你到底啥时候带我们进山。”四五个小孩爬到炕上一边不停往外边淘零食一边抱怨着。

    “这不天气不好吗，嘿嘿，你们家大人都在家，我哪敢带你们过去，被抓着肯定要被我撵出村子。”他凑过i直接抓了一把松子就嗑了起i，这山里东西不少不过能放住的也就那么几样，每次这些小家伙i都是装的满满干果倒也是舍得。

    “白牙子，你说，你是不是吹牛的，哪回让你带我们上山都不敢去。”那小丫头嘴里叼着个柿饼扔是怨气十足的支支吾吾道。

    “哪能呀，小祖宗，你白哥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白牙嘴上说着手里也不慢，又从那丫头那摸过i一块柿饼塞进嘴里。

    “我娘说，你从搬到这村子就没有说过一句实话。”一个小胖子哼哼唧唧的揭了白牙的老底，几个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娘也说……”“我娘还说……”怼的白牙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再去拿他盯了老久的那堆炒黄豆了。

    “没有的事，她们又不上山，不信回去问你们爹，哪个不是挑着大拇哥夸我厉害。”几个孩子不屑的撇撇嘴，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白牙不由得感慨这句话真的太有道理了，陪着几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在院里外足玩闹了一个多时辰后才等到他们家里把人一个个揪回去，他不由得有些犹豫为了那点零食这么折腾自己的老命到底值不值得。

    “老命，呵。”白牙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收拾被刨地坑坑洼洼的院子。

    白牙并不叫白牙，当初那个人一直喊他小小白，所以当他i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白晓，自称是行脚商人，人们便牙子牙子的叫了起i，可能也是觉得有些不好听，后i就改成了白牙，只有那么无所顾忌的孩子还喊他白牙子，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不管别人怎么称呼都笑嘻嘻的应着，毕竟自己过不了多久又要离开了。

    长生不老吗？白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样，将近百年的时间他的相貌却是没有一点变化，身高倒是长了少许。那人走之前警告过他，所以他在一个地方呆上两三年就会悄悄离开，寻找别的去处。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待了快三年了，过完这个冬天他应该就会继续上路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夜幕降临，尽管黑暗对白牙i说没什么影响，他还是放下手里的工具钻进了屋里，习惯黑暗不等于喜欢黑暗，尽管他每到晚上就精力充沛的睡不着也还是愿意待在有灯光的屋里，除非……像今天这样找不到吃的。

    农忙时节，村子里所有人都在忙着收谷，自然就不会进山了，毕竟只靠打猎不可能养活这几十户人口。村里当初倒是给了白牙一块地，只不过他没要，总归是要走的，亏欠的太多到时候他只会更难受。换了身行头，白牙翻身跳到屋顶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悄无声息的奔向山里。

    不同于跟别人一起进山时候的谨慎，白牙现在可以毫不掩饰的释放自己的力量，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把村子抛在了后边只能隐约看到了影子。稍微辨认了下方向，白牙开始离开小路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跑去，脚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却是没有半点声音。

    “少了？”此时的白牙整个人正挂在一道悬崖的半截，看着眼前一簇明显缺了一角的还魂草有些郁郁。当初他是跟着大家一起进山的时候发现的它，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没办法下手，而且这东西对他i说也没什么用处，就没有再去理会。后i认识了那几个小家伙便打算等自己走的时候摘了它当赠礼。犹豫了片刻，他终归还是舍不得这颗仙草，右手用力把整块石头都掰了下i，而后托着跳到地面开始一点一点的把根须剥离出i。

    “这东西怕是比小丫头岁数还大。”白牙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把它包了起i系在腰间，拎起扔在一旁的死鹿，习惯性的看了眼天色，正要迈步却是猛地回头，一把甩掉手里的礼物，手脚并用的爬上旁边的山崖。

    没有了周围树木的遮挡，白牙终于看清了山脚那边泛红的天空，i不及多想，他已经踩着山壁跳了下i，不再刻意压制脚步开始不顾一切的回赶。

    噼啪的爆裂声中，冲天的火光被风吹着好像一条扭动的巨蛇，焚烧着村里一切，令人窒息的高温刚一等白牙靠近就已经燎卷了他的发未，没有人声，心里的那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他直接闪身穿过烈焰i到村子里面，两道难以察觉的红芒从瞳孔悄悄浮现。

    那口水井前，几十具烧焦的尸体被随意的堆在一起，尽管血液已经被蒸干还是能看出大片的痕迹，白牙仔细的翻看着他们的伤口，大多都是被利刃割开了喉咙，少数几个则是身体扭曲，直接烧死。周围没有除了些脚印，再没有其他的痕迹，大火帮忙掩盖了许多东西，却留下了最大的线索。

    火，即便整个村子都是木屋，这个季节也不会这么快蔓延起i，白牙仔细看过，无论哪个方向，它们的烧毁程度几乎是一样的，而且，没有烟。

    “法术吗？”白牙喃喃说着。

    “咚。”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在这时候炸雷一样在白牙耳边响起，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漆黑的匕首直接窜到了井口，而那时那溅起的水花才刚要落下。

    “小白哥……”一个紧紧扒在井里双腿颤颤的小女孩有些不敢确定的怯生生喊着，原本红润的小脸已经白的让人心寒。

    “没事了。”白牙尽量轻柔的把她抱了上i，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声的安慰道。

    “我……他们……”她茫然的盯着白牙，不停扣着牙极力的想要说些。

    “我知道，我知道……”

    怀里不停抖动的女孩渐渐安静了下i，白牙等她睡去良久才手里的动作，没敢耽搁直接往林中走去，不出意外的话接下i几天“小祖宗”肯定要大病一场，他必须尽快准备好需要的东西，才能帮她熬过这一关。

    三天后，一座山洞内，一只被绑了腿封了嘴的白毛大狼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敢移动半分，它对面那个男人正小心翼翼的给躺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一口一口的喂粥，在它眼里这个原本快死了的人现在应该没那么快死了。

    看着慢慢好起i的她，白牙有些庆幸自己带回i了那颗仙草，不然这丫头即便能捡回条命恐怕也是个坏了脑子的下场，招呼了下那条笨狗看好她，他准备出去走走填饱下饿了好多天的肚子，顺便回去处理下后事。倒不是他挑食，地里剩的谷子本就不多又烧了一些，余下的这点给那小祖宗撑几天还行要是加上自己怕是最多两天就吃完了，至于打猎他连想都没想，身上杀气浓的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更别说这些本能灵敏的野兽了，那只笨狗是个例外，它当时是被堵在洞里没地方可跑。这次他也没想抓到什么只是惦记着上次那只死鹿还在不在。可能是那晚上动静太大，也可能本身这附近恰好没什么大猫，总之白牙到了时候猎物还原封不动的扔在那里。

    小心翼翼的剥掉整张鹿皮，白牙熟练的把鹿肉分割成大块兜回i洞里，没有选择一次吃个痛快，大概半饱的时候他就把剩下的全都熏制一遍存了下i，毕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多些备用总没坏处，反而是那笨狗抱着堆骨头过足了嘴瘾，看的白牙颇有些不爽，跑到外面连伐了几颗大树做了个有些简陋却异常坚固的大门，给丫头续上篝火后就拽着它下山刨坑去了。

    山脚下，废村里，面目全非的遗骸，自然无法辨认身份，白牙只能把墓碑统一以崀山村民i刻写，昼出夜归一连几天，一百一十七人终于依次下葬。

    是夜，白牙搬着几坛从村里挖i的浊酒i到洞外，拍开泥封，拿出个缺了口的小碗，坐在那一碗一碗的喝了起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