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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岛上,烟雨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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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当各表一枝,说自从苏仕龙坐镇苏杭后,便宿在戏帮原总堂殿中。两月时间,如今故堂风光不再,想当日王猛还是于此迎娶的王清清呢!时下正是冬分天气,江南山水,当真风物犹佳,只是少了许多人,倒成了个僻静所在。老堂洞口,黄叶高挂枯藤蔓;新塔身前,昨日楹联犹如原;满山树木,不见半分苍翠色;千峰竞秀,哗哗风闻说人间。

    油纸伞作坊,便置谷中,两所大机房子生产依旧,中十之八九全为女子,除几十位大爷看门把院之外,再无旁人。街面冷冷清清,但毕竟此中还留有诸人一两千,什么吃喝楼还是有的。毕竟两浙戏帮不曾丢弃,来往时时也宿旅人。此时的苏仕龙苏长老,便是夜宿殿中,由着几位老仆侍候着。说这些老仆,大多俱是戏帮最早居民,苏州府西湖边上王家湾的,他们感恩戏帮,故少年全送戏帮为弟子戏子,中年拿起老把式,或种田或打铁或捕鱼,老者便俱成了这戏帮老仆,除身体不许的外。

    是日,正值朝阳时分,苏仕龙便召集随行而来,天字堂中几位大弟子议事,是立于殿首,向着自家身前二十二位大弟子,说道:“苏州府中大衙门,均有本帮弟兄在内,昨日失踪一批稻粮,加在一起愈有万斤,定是无法一日内送出苏州的,某等必能查到。只是那朱发之事,现下满苏州城戒备森严,日夜寻找,你等还需心行事。”

    “是”殿中登时,诸大弟子人等是齐齐应来一声道。应毕,便纷纷行出,牵缰打马,各办各事去了。说这批前去办事戏帮弟子,一行路上俱是鸣锣开道,盘查极紧。午时如此,到了夜间亦然不休,便连各家赌坊、青楼,甚至水上的画船,都有官差常去查问,好多人无缘无故的给抓了起去。好在戏帮弟子俱有拜帖,各家衙门又有自人,只须拜贴一递,便好了好了。

    如此探查一日,直至深夜,众大弟子人等才是返回山间总堂大殿之中,应说是老堂了。是如实禀告苏长老,或有说:“启禀苏长老,现下在那苏州城中,盘查甚严,便连赌坊、青楼俱是多番查问不止,扰得这些商家门可罗雀,客迹罕至。某猜或是京里来了钦差,所以如此。想盗粮之贼,这数日定是不会露面的了。”

    还有道:“没听说有钦差来苏州府呀?”诸人计较多时,不得要领,最后也只能达成一致,是曰静观其变了,除此,委实再无他法,走着瞧呗。因事挂心头,已至深夜苏长老犹自不好入睡,便独上高塔,漫步楼中。独坐山间第一高楼上,借着如洗月华远望,但见群山深处,密林寂寥,凉风如酒,催人酣色。才一举头,便不觉惹人神醉!心旷神怡起来!”

    他自从入伙戏帮后,也随王猛来过几次,但多在各处奔波,还能深记的便是那日深秋时分,帮主与王夫人大婚之日。立于新塔之上,再临旧地之时,深秋冬分转换,仿若换了人间一般,不觉,真是惹人遐思无限起来。但怎奈夜已深,明日多事要办,没法子的苏长老只得降阶下塔,入殿安歇去了。

    一夜无话,直说第二日里,苏长老是轻车简从,只领了五名同行弟子,是乘一艘船,渡去了西湖之中绿柳岛上。说这绿柳岛,那是近苏州堤岸一座岛,岛上尽植长绿垂柳,是现任苏州府苏知州的行院,也便是他苏家一系的族人。堪堪待得船近岸,尚且远远望去,可见在这冬分时节,犹有绿柳成荫,盎然不止。

    六人都是第一次来,但见之下,不觉已有一位随行弟子是发出来“啊”的一声惊呼来,是道。作为大家出身,又贵为戏帮长老的苏仕龙,自然晓得爱兵如子道理的,是轻问其道:“怎么啦?”。见这长老问来,那方才惊呼的弟子,便又指着岛上柳林是恭敬回其道:“启禀苏长老,某实是瞧着稀奇,情不自禁之下方才如此的。想某埋骨湖岛上也有常绿柳树,但怎么也不至如此稠密,绿意非常呀!”

    拨动船桨,众人更自加大力划去,片刻已至岛边。将船靠岸,六人便又以苏长老领头,纷纷跃上岸去。堪堪只待船上最后一人脚步,是落定岛上时,忽听得柳林之中是细步声响,迎面走出一位绿衣鬟来。方方行近,那名望似约十三四岁年华的绿衣鬟,便是躬身作福,与当头苏长老是细语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福州府苏家,苏公子?”

    登时又是一幕“正是”,“老爷等候多时了”,“请随奴来”之类的闲言碎语纷起。闲话少叙,直说是一番交接之后,苏长老这六人,便是随着来迎鬟,入岛深之处去了。转过几排绿柳,便是来到了一座深藏岛上,绿柳之中的庄园门前。望这庄园,院里院外,俱用青砖铺地,碧瓦盖堂,有过厅,有木楼,有行道。却又似故意做旧一般,飞檐是微有倾塌之貌,碧瓦也亦存脱落之痕。墙山很厚,门窗很笨,墙面上更自长满了片片青色莓苔。莓苔过处,贴于墙上当真如块块青斑一样。

    迎门踏入,但进这座头悬烟雨阁三字匾额的庄园之中,登时是一股股江南特有的风烟老木,青苔气息,是扑面而来。他一进院,一位一身官气,望似四十有余年岁,笑容满脸的胖子,是迎面行了出来,当先一揖,并是说道:“贤表弟少来苏州府,看望老表哥某的,今日得来,实属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哈哈哈哈。来来来,表弟,里面请里面请。”

    “二表哥你,这又是显胖了啊!想自是官运亨通,财源广进所致,哈哈哈哈,劳烦表哥亲迎,劳烦劳烦…”苏仕龙,是还了一揖,同着其二表哥苏州知州,直入园中正厅而去了。至于还有五名同来弟子?然有人招应,不必多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