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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是一个粉碎爱情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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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头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老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粉笔,推推眼镜,然后轻轻的低下头孤单的看教案,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惆怅……其实我懂他,他一定是觉得在教室里,在如此庄重而又神圣的课堂上面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天理难容。这边正讲着课,虽然也没人去听,但……下面开怼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几个意思?

    他不是第一天i上课,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天,他每次过i都穿着笔挺的西裤、整齐的衬衣还有干净的皮鞋,讲课的时候,总是挺直了腰杆儿。我想,他应该是做了一辈子老师,在这个年纪还要顶着烈日出i讲课,信仰的成分应该会多于金钱的诱惑。所以,虽然我也从i都不听他讲课,但我依旧极为敬重这位老人……我们应该是他最后的一批学生,而我们也必将不负众望的刷新他职业生涯里的记录!

    活到这个年纪,对于许多东西应该都看淡了吧!繁文缛节更是不屑一顾……所以,他可以容忍教室西北角的几朵金花一边打着牌一边吧吧的嗑瓜子,可以容忍时不时飘荡过i的今麦郎香辣牛肉面的味道,更能容忍那个一年四季都翘着腿织毛衣的好姑娘……可是今天的事儿,不管他能不能忍,我觉得我……快要忍不了了!

    正对着讲台的第三排位置上,一个瘦弱的单眼皮男生,此时正拼命的扯着一个略微高于自己的漂亮女生的长头发,噼啪噼啪的抽着耳光,似乎越打越爽。而女生也尝试过反抗,不过动作幅度极小,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男生。

    终于,万年乏味的高数课堂上演了一部你花钱都很难看地到的动作大片。如果是已经成婚的男女,我们通常称之为家暴,但是他们只是恋人关系,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i形容。后i老弟跟我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才恍然大悟,原i这不是对打,只是单方面挨打。打人的人爽,挨打的一个,好像也是挺爽的……所以,老弟不是没有文化,只是不喜欢学习,他要是从小努力的话,估计现在研究的航空母舰已经可以升天了……

    当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上演类似的戏码,但平时都是在自习课上,在楼道里,在操场上,在旅店里……这一次公然在一名人民教师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哪怕这老人在课堂上只能算是一个中立np,但同样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而参战双方也算是刷新了一个记录,足够在校屎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殴打继续着,整个教室里空前的安静下i,终于,我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跟着围观群众一起麻木、窃喜、愤怒,还有一点我并不确定的忧伤……

    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忙碌的开学季在各个校园里风风火火的上演着。我是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认识了同系的女生伊伊,她很漂亮,中俄混血,虽然个子不高,身材也比较一般,但是脸蛋上乘。在这个凡事无法追求完美的年代,这样的女生已经算是极品,应该被列入到追求目标当中。

    那个时候的我,年轻气盛,很容易受到周围的各种风气所影响。当时的新生刚一入学,其他的都不会乱想,首先就要找个伴儿,这才是正事儿!用老冯,也就是后i我干儿子的亲爹的一句话说就是,“这时候下手是最容易的,等过些日子,有点姿色的都有主儿了,你也就只能捡剩儿了!”我一直都讨厌捡别人剩下i的东西,也许是从小就穿着别人家的旧衣服成长起i的缘故吧,我对剩下i的完全没有好感,甚至有一种扭曲的厌恶。

    在老冯的鼓励下,我开始有意无意的主动接近伊伊,寻找话题,创造事件,并且利用班长的身份,帮她弄到不少当时还极为珍贵的请假条。要知道,在我们这所名不见经传的民办院校里,持此条者可以随时出入校门,就好像是通往自由的钥匙。我用剩下i的班费请她吃饭,虽然数额不大,但那却是我第一次利用所谓的职权谋取私利。所以,许多的错误,往往都是从美色的诱惑开始的,大老虎们是这样,我这个小班长,也是如此,并且乐此不疲。在这一精神领域,我终于跟领导们不期而遇,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一个星期的接触下i,我发现我跟伊伊实在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她讲的我听不懂,我讲的她压根就不听。她跟我说哪条街有家店的意大利面很不错,有空可以去尝尝,八八块钱一份,能吃饱……我就傻了吧唧的放下泡面,一本正经的说一句,“i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吧,你可以玩一个奶妈……你不玩奶妈,永远不知道最强力的是什么样的。”然后低头喝了口汤,拍拍胸脯,特别帅气的讲道,“我带你刷装备!”伊伊扔下一句“别总吃泡面,对身体不好。”然后一个人离开,头也不回。年轻的我当时心里一暖,我固执的认为她真的是在关心我……“我准备把你写进我的小说里!”我开心的说……然而直到几年以后,我才大彻大悟,她当时心里面想的应该是“吃死你个lser!”

    爱情不能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没有共同价值观就被终止,爱情是不分种族、年龄、性别的,我们要携手往前冲,幸福就要远方。我回想起中学时候自己写过的不少青春爱情小说,男有才华女有美貌,这就足以成就一段佳话,这就足以羡煞众人,这就足以……原i,我们第一次憧憬的爱情都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得让人容易迷失。

    另一边,我对老冯说,“看上谁了就马上去追,这年头儿不适合打持久战,一个月就应该搞定了,搞不定,就赶紧换人!”我当时说得特别豪迈,就好像自己已经是万花丛中过的江湖前辈,而老冯觉得有道理,于是……半个月不到就搞定了系里的一个美女……老冯在回忆中这样讲,“第一个星期混个脸熟,聊聊天,第二星期呢,第一天要牵个手,第二天要亲个嘴,第三天要……”总之,第二周周五下课以后,老冯弄到了两张请假条,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哥你要努力!”之后,便带着女生走出校门,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出现在了某家旅店。

    不得不承认,老冯的进展神速让我彻底抛开了最初的追求伊伊的漫长计划,一个月?太慢了!历朝历代,即便是惨烈的战役尚且可以被复制,何况是男女之间的这点破事儿?总之,年少轻狂的一个定义就是……全世界都在我脚下,看谁不爽,怼谁,看谁爽了,照样怼!我们的大学就是要怼天怼地怼空气!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在下课后一个人回到了教室里,摸出自己的那个从别人那里继承下i的破旧三星手机,趁着那可怜的两格信号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拨通了伊伊的电话。没错,我跟她表白了,我有生以i第一次跟一个女生如此正经的表白,我说我第一天遇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说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呢,我说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说我第一次跟女生表白哦,我说……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伊伊的回复当时真的让我丈二的秃驴摸不着头脑,我觉得这最差也算是一句表扬吧,难道有戏?

    事实证明,年轻的我,太过天真,天真得好像一条求抱抱的哈士奇。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合适,你家里供你念书也不容易,看你一个月就那么点儿生活费,还是好好学习吧!”伊伊善良的教育着我,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相信你,以后发达了你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女朋友的!”

    讲真,为了迎合我小说里的剧情需要,当时我心里面的潜台词是,“没有你在身边,出人头地又有什么用?”只有这样才足以表现出男主角的痴情还有对于这一段感情的无可奈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无病呻吟,运气好的话还能赚上几滴眼泪,至少,有的人就做到了……即便我们个子矮,但是我们的理想高啊!

    “我不是一个很会哄女生的人,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生,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你知道吗,这些天里,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我开始静静的抒情,直到那一边已经完全没有了回应,我低头看看,哦,原i……手机没信号了?哦,原i有的人,连完整的表白都是奢侈……哦,原i是这样,原i手机……又没信号了……那我刚才的表白,差一点感动了我自己的表白,算什么?要知道,就我这一台三星翻盖手机,在好几年前,可是我们高中的硬通货!我很好的保留到今天,当然,也没得换,可是没想到,它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忘恩负义啊!

    我有生以i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草草收场,万幸的是,周围没有其他人听到,于是,我可悲的自尊稍微得到了一丝慰藉。但是,想想电话的那一边,女生宿舍里,会有多少人呢?她们会知道电话这一边的傻子是我吗?我不敢去想,不敢想。

    “嗨,这人也真有意思,手机都总没信号,还要表白,搞笑!”然后就是一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然后就是属于她们的美好的话题,“我蓝朋友新给我买了一个智能手机,能装qq的!”

    我不知道,被这样的一个男生表白了,伊伊会不会感觉到很丢脸呢?

    第一次的表白失败,似乎对我影响很大,虽然我很平静,即便是给寝室里的哥儿几个讲述的时候,也特别的豪迈,大有“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逼人气势!但是,小时候或者年轻时候的很多人很多事,虽然都已经过去了,却会在你骨子里留下一些很微妙的灰烬,很难被发觉,很难被重视,渐渐的这些杂质会融入到你的骨髓当中,而且终有一天,会再次爆发出i。

    那是我最后的一次的表白,后i我觉得伊伊应该感觉到荣幸。因为在之后的11年里,我似乎丧失掉了表白的能力,不是胆子小,也不是遇不到喜欢的人,更不是怕被拒绝,不是……总之,我再没有对任何人表白,一个都没有。

    生活还要继续,毕竟我美好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没过多久,伊伊跟同系的阿冬在一起了,讲真话,我开始也觉得……他们或许更合适。首先,两人都是本市坐地户,拥有着优良的贵族血统与优越的生活条件,背景显赫。虽然我后i查过资料,我家祖上在两千多年前曾经一统天下,但是到了现在……什么卵用都没有,我们的皇室血液基本被豆浆给勾兑了,脑门子渗出i的也全是地沟油……其次,阿东为人开朗,跟伊伊会有不少共同话题,至少知道意大利面是什么味道,智能手机有什么好处,穿什么衣服比较有品位。再次,两人在当时都是尊贵的qq会员,并且开启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等等等等六十多个钻,连马桶盖上都是钻,拥有着小马哥提供的无数种特权,他们的qq头像在你的好友栏里都是刺眼的姨妈红,就这样,贵族气质在那个年代被彰显得淋漓尽致!最后,最重要的一点,阿冬很主动,就在我觉得牵牵手都要脸红半年的的年月里,阿冬可以直接抗着伊伊去食堂里喝啤酒啃鸡腿,而伊伊总是一边叫嚷推打着,一边娇羞的脸红……而该配合演出的我,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很快的,阿冬攻陷了伊伊最后的堡垒。那天晚上,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一边按着不知道真疼假疼的老腰,一边推开了我们寝室的房门,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叼着烟开始给我们讲述昨天夜里他跟伊伊的爱恨缠绵,覆雨翻,海枯石烂。讲到激动处,他会艰难的起身给我们比划几下,生怕我们还不够了解当时的惨烈场面。最后,听得同寝室的亮子跟孙指导都是面红耳赤,把二十多年i攒下的面子丢得到处都是。而我就在一边故作镇定的白了他们两个一眼,扔出一句,“没出息!”没错,这个时候,该配合演出的我,依旧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如果还能看出我有爱她的那面……那我就是孙子!

    阿冬说累了,最后的时候,他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说了一句,“你跟她就不合适,那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也养不起!”

    我轻轻的点头,象征性的翻了一页书,“是啊……”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整夜失眠,记忆开始变得杂乱,无数已经发生过的,被我牢记的或是强迫遗忘的,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一一闪现。就好像驱之不散的阴魂,狰狞着面孔在我耳边奸笑,然后拼命的拉扯着我的神经,似乎想要将我彻底毁灭……

    记得八岁的那一年,奶奶过生日,家里i了好多的亲戚,买了好多的点心和水果。我当时很开心,就跑到桌上伸手抓起了一只香蕉,我开心的转头冲着大家说,“我就要这个香蕉吃了!”当时,忘记了是哪一个长辈开口说了一句,“你就要个香蕉?你有啥资格吃啊?又不是给你买的!”我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我颤颤巍巍的放下了手里的香蕉,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

    周围的亲戚开始说笑,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最后我记得是母后把一个香蕉送到我面前,小声的对我说拿着,生怕被别人听到,但是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几十年前显赫一时的大家族里,我身为男丁竟然连吃一个香蕉的权力都没有了。没错,虽然我只有八岁,虽然我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从那一刻起,我告诉自己,不是自己得i的东西,就不要!绝对不要!

    然而,十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了一名不入流大学里大学生的我,已经是一名班长的我,却真的忘记了那一句“你有啥资格吃啊?”是啊,所谓的资格并不是每个人与生俱i都有的,当年吃一个香蕉的资格是这样,现在与伊伊谈恋爱的资格……也是如此。

    我的爱情,死在了2006年夏天,现场分析,绝对不是自杀。我看到了她死时候的场景,四肢分离隐约连着筋,心脏被碾碎,殷红的血液混合着深绿的胆汁流得到处都是,滩在地上,被人嫌弃。只剩下半张还算秀气的面孔,一只闪着光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渐渐走远的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不要丢弃她,她是想跟我一起走……可是,就算我需要你,但是,我已无力背起你继续走了,所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对你对我,都好。

    所以,gbyeyle……

    有的人一出生便开始负重前行,拼尽所有,玩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