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爬到池塘边，瞧着冰面上移动的两个白色物体，眼珠滴溜溜转动。

    转个身，尾部对着池塘，身体慢慢下沉。

    若是天气舒适的日子，乌龟也会直线走池塘，顺便在水里洗澡。此刻到处积雪，以乌龟爬行速度，绕过池塘耽误的时间至少翻倍。

    “噗。”

    边缘缺少借力点，乌龟一沉到底，惯性体掉落，快速在冰面移动，它急切的四肢乱舞。

    越急躁，越是不能控制方向。

    乌龟瞧兔子滑行简单，依样画葫芦。可轮到它，重心不稳，茫然无措。

    这下就坏事了。

    白兔松开牵住雪孩子的手，优雅的单脚转圈。

    “嘭。”

    雪孩子脱离白兔视线，就这么一会，两个高速移动物体碰撞，雪人散架，把乌龟掩埋。

    白兔心脏似被大手牢牢钳住，心痛深入骨髓。

    与雪孩子接触短短几分钟，心里早已把雪人当成最好的朋友。基因深处，雪孩子早晚会拯救它一条命。

    一条命没了，白兔怒火填膺。谁干的？怎么回事？

    雪堆中一块震动又快速塌陷，乌龟无辜地探出头颅，茫然地瞄眼四周，被一双冰冷又鲜红的眸子吓坏。

    趁着白兔发呆，乌龟悄悄后退，快速脱离事发点。运气不错，移动方向刚好对着上岸的石头台阶。

    白兔捡起雪孩子尸体上的胡萝卜，擦了擦抓在手边。

    这是好友的鼻子，身体唯一的纪念，它会好好保存。当然，哪天饿地走不动，胡萝卜还能当成口粮。

    白兔，最喜欢胡萝卜。

    不用白兔仔细寻找，雪堆中显眼的缺口，被白兔察觉端倪。

    罪魁祸首乌龟，刚好回头，与通红眼珠对撞。

    “噼啪。”

    四道视线，在虚空炸裂，似闪电交汇。

    乌龟心知不秒，使出这辈子最大力量攀爬，七层台阶共花了不到五秒。

    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腿脚利落，背后响起白兔愤怒的吼叫。

    “咕咕。”

    好吧，物种不同，乌龟听不懂。可语言中的怒火，极易猜测，短四肢越加急促。

    “别跑。”

    白兔大骂，迈步追赶。

    离开冰面，跨过台阶，眼前豁然开朗。白茫茫雪地，显眼的绿点快速移动。

    白兔猛然站立，狞笑着双手环抱胸口，道：“龟兔赛跑？看你怎么和我斗？”

    兔子趴下，后腿力量爆发，奔若雷霆。

    以两者距离，最多二十秒，白兔就能追上。

    它已经想好了整治手段，要把龟壳敲打一百遍，少一遍都不行。

    乌龟满头热汗，尖锐脑袋高高抬起，前方是一片陡坡。它轻蔑地瞄了眼身后，中指竖起，嘲笑着白兔无能。

    “怕你啊。”

    白兔气乐了，五米距离眨眼即到。

    乌龟背靠靠凋零树干，四肢紧缩，顺着三十度陡坡，圆润龟壳滚动，雪地留下一道清晰划痕。

    白兔张大地嘴巴再也不能合拢，愣愣地瞧着绿点渐渐消失在它视线中。

    龟兔赛跑，兔子输。

    白兔心有不甘，聊胜于无的追赶。跑出一段，连个敌人影子都瞧不见。

    白兔长出口气，认输。

    急促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带出阵阵白雾，白兔尽力了，发酸的四肢越发无力。

    等停下，它发现迷路了。

    “这是哪？”

    通红眼眸打量四周，也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冷意，无端泛起心悸，浑身发冷。

    似乎被敌人盯上。

    它的预感没错，两道带有敌意目光，牢牢锁定着它。

    大善人李缘，身体藏在有半米粗树干后，探出半边脸，热切地凝视着兔子。

    兔子个头不大，成年人两巴掌大，李缘看它，就像看见了一条条鸡腿在空中飞舞。

    十天前，李缘无意中在山中闲逛，听到砰一声，不远处野兔倒地。

    李缘心善，如果那兔子受伤，他爱心泛滥，会想办法治疗。可兔子死了，李缘下限拉低。

    卖给了沙屠户，换了点钱吃上几顿饱饭。

    他发现了商机，既然有第一次，必然会出现第二第三次。只要耐心等待，源源不断兔子都会自个来撞树寻死。

    守株待兔，发财就是这么简单，和他行善作风不冲突。

    上次野兔毛发灰色，腿长头短，沙屠户嫌弃卖相差，给钱不痛快，价格压低。

    现在这只，是真正白兔，体态匀称，身体灵活，肉质必然嫩滑。

    “快撞啊，快撞啊。”

    李缘给兔子打气，指望后者作死。

    这一刻，李缘再次化身通灵使者，他的祈祷见效了。

    “噗。”

    白兔撞在树干上，原地打飘，晃了晃倒地，空中树枝残留积雪，把它身体掩埋。

    积雪颤抖五下，归于平静。

    李缘大喜，正准备走出来捡尸，又偷偷缩了回去。

    白狐踩着碎步，踏过积雪。它走的很慢，步伐沉重。

    它趴在白兔尸体前，冷冷地望向躲躲藏藏地人类，敌意冲天而起。

    “糟糕，被发现了。”

    李缘大叫不妙，感受到白狐的凛然杀机，他愣了愣，随即撒丫子逃跑。

    “娘列，这白狐是真成了精。”

    白狐人性化表情太生动，李缘在它眼里看出对人类痛恨，对兔子死亡的怜悯。

    李缘逃跑，不只是害怕，也有羞愧。

    连动物都不如，他的善心，何等可笑。

    吓跑碍事人类，白狐尖锐面部肌肉放松，在人类面前表现出智力，它心里也在打鼓。

    白狐，力量差，单打独斗是打不过人类的。运气不好，靓丽的白毛，批到人类肩膀。

    “你这兔子太蠢笨，太倔强。和乌龟赛跑，输了就输了，何必自杀呢。”

    白狐跟踪兔子半时。

    本以为在大冬天找到食物，眼睁睁看着猎物寻死，白狐反而心生怜悯。

    兔死狐悲，感同身受。这个冬天难熬，也许某天，它也会直挺挺的倒在雪中。

    两滴眼泪，散落大地。

    白狐前肢捞起大片白雪，盖在兔子身上，掩埋结实。

    尾巴甩动，抹去自己脚印。三十米后，回头查看，坟堆与四周融为一体。

    白狐满意点点头，没有漏洞，其他野兽不会打扰白兔安眠。

    它带着伤痕与疲惫，坚决离开，再也没回头。

    三分钟后，坟堆炸开，白兔从坑洞里跳出。

    “妈妈说的没错，遇上狐狸，跑不掉就装死。”

    感觉到危险，细心的白兔闻到空气中阵阵狐臭，撞树装死，躲过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