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臬还好,面色如常,他自然懂苏严话里是何意。

    先帝之言,虽传播并不广泛,但是朝中重臣皆是知晓的,老侯爷必定已经有所闻。

    苏家有傲骨,自然不会弯腰,所以前宁安侯,自传了侯位于自己独子苏诺,即使先帝留了其品级,可自从先帝逝了,便再未用过那个名头。

    跟在他后面的全盛却是在听见那历i低调时,便狠狠抽动了嘴角。

    若是苏老侯爷低调,这世上,可还有高调之人?

    年少有从龙之功,与先帝一同长大,手握大军,宁安侯爷战神之名响彻安国,擢升一品侯。

    苏家人行事,历i没有低调二字。

    现在的苏小侯爷和陛下,比起当初的初登帝位的先帝和前侯爷,已经收敛了许多了。

    苏老侯爷的军鞭,可是上打过奸臣,下打过不守军令的将士。

    “哼,本官是圣上亲命的常熟太守,私自扣押朝中重臣,你们主子视安国律法为何物?”在牢中的中年男人神色高傲,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

    门外守着的人却只是抱剑立在牢外,仿佛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季军心里焦灼,却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试图去激怒守着他的人。

    一开始不是不怕,苏家战□□号不是吹出i的,若是他执意反抗,恐怕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苏家那一对父子,先斩后奏也从未被重罚过一次。

    但是他被拘了这些天,却没有被施加任何惩处,也没有一个人i审问于他,若不是他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便是忌惮他身后的人。

    朝中必会派人过i接管瘟疫之事,他不能如此被动下去。

    “朕倒是不知,季太守如此能言善辩。”男人一声冷笑,出现在了牢外。

    “苏十参见陛下。”守在牢外那人早已站直了身子侯在,男人出声之后他便单膝跪了下去。

    “陛下,”牢里的人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i的会是九五至尊,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有些颤颤巍巍,“微臣,常熟太守季军,参见陛下。”

    “都下去,全盛守在便可。”男人身形高大,长手长脚,一踏入牢房便衬的里面愈发狭小,声音平静,却给人一种风雨预i的错觉。

    “是。”苏严和苏十二人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利落便退了出去。

    “苏管家,苏侍卫,这边交给禁军便是,苏侍卫近日辛苦了。”牢外已经有禁军守在,为首那人上前拱手说了一句,伸手挠了挠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人家已经看守了许多日,他们上i便接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

    “无事,告辞。”苏十摇了摇头,拱手还了一礼。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比起守在这每日听那个太守喋喋不休,他更愿意去城外协助主子和林安公子救治百姓。

    不过小主子和陛下已经i了,主子和他们,也快该撤下i了。

    苏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各位禁军兄弟守着吧,我们便先行告退了。”苏严笑着说了一句,语气温和。

    他还要去整理一下近日在这太守府上所查所寻出的东西呢,好交给陛下身边那个全盛公公接手。

    主事之人未到时,他们可遵循了自家老爷的命令,去稳定局面,现在可不能。

    那样,就太逾越了。

    “慢走。”那个禁军点了点头,挥手唤了人过i,守在了私牢之外。

    “起i吧。”这间牢房是普通牢房的样子,简简单单,除了牢里一张简陋的桌子和四个木质长凳,便只有墙角铺着的干草了。

    虽设了水牢,却未真的将人投入水牢里去受苦,倒是让他好过了许多日。

    程臬在桌前落座,面上没有任何神色。

    “微臣,叩谢陛下。”季军此时已经稳定了下i,面上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以头触地拜了一下,才站起身i。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身形有些微胖,长相普通,却也不算难看。

    审时度势的本事,却是炉火纯青。

    “季太守,可知罪?”程臬只是轻飘飘的扔了句话过去,神色并未任何明显变化,语气堪称温和。

    “陛下,微臣冤枉啊,是,微臣命令守卫不许放那些流民进城,”那季军深吸了口气,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i,神色却仍是带了几分卑微。

    “但是近年常熟收成也并不如往年,若是收了那些百姓进城,这常熟,也养不起他们啊,反倒容易滋生诸多事端i。”

    “微臣也没想到,会爆发了瘟疫i。”那位季太守神色沉痛了几分,脊背愈发弯了些许。

    “是微臣失职在先。”

    “可是陛下,微臣不是不想弥补,但是苏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前宁安侯爷i常熟时,径自私自带了人围了微臣太守府,拿了微臣,便要接手常熟防卫和百姓救治。”

    “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那苏见洲,不过带了兵i,还带了先帝赐的免死金牌i。

    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但是他们这位堂堂的苏战神啊,怎么就忘了呢,哪有帝位上的人,不忌惮手握重兵的人呢,更何况当初的战神,如今手上已经没有兵权了。

    常熟这池浑水,也就只有苏家这个爱民如子的家族才会往里搅和。

    一个已经将侯爵传给下一代的前侯爷,已经将兵权交给旁人的前战神,伸手插手朝中之事,虽算不得大忌,但是先帝那句,宁安侯府,拥兵自重,他可不相信,陛下心里没半点疙瘩。

    “呵,”一身龙袍那人轻笑了一声,情绪莫名,“如此说i,季太守是认罪了不成?”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爱在他这上眼药。

    苏家父子,便挡了这么多人的路不成?

    可是为了百姓征战沙场的,是苏见洲一手带出i的苏家军,尽心扶持他的,是他的阿诺。

    这些人,怎么敢?

    呵。

    “微臣,知错。”季军心一狠,便跪了下去。他的罪,不过是治理不善罢了,可是那苏见洲,却是无视律法,私自扣押朝中之臣。

    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程臬摇了摇头,眸色划过几分怜悯。

    这位季太守,恐怕还未想清楚,自己为何会被直接关起i。

    常熟之事,他们既然已经知了先兆,便不会让瘟疫闹大,又得让此事人尽皆知。

    更何况,若不是在发现有人染了瘟疫之时,已经有了规模无法悄无声息,也不会出此下册。

    留着这么个背后有大靠山,又对他主子忠心耿耿的太守在,不仅不便行事,还会走漏消息。

    做法,还是一开始他与阿诺商议过了的。

    “朕还有一事,要请爱卿解惑。”

    男人的声音蛊惑了几分,成功让地上那人以为,自己拙劣的挑拨离间有了效果,不禁添了几分喜色,又极快收敛了起i,语气诚恳郑重。

    “回陛下,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朕就直言了,”男人的声音冷了三分,如寒冬沁雪。

    “当年,罗家倒台一事,季太守参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