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心底欢喜,请三人进屋坐了。石漱瞑见多识广,谈天说地,言及人界奇闻逸事,不但引得周有恒凝神静听,连凌云义都觉他言谈不俗。那农妇内心盼着丈夫归来,倒是心不在焉,偶尔应和几句。不知不觉,天色渐沉,石漱瞑口才甚佳,仍没有住口的意思,偏偏他言之有物,也让凌周二人浑然忘了时辰。
此时,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村口,行得近了,才看清正是那身量魁梧的汉子,亦是农妇的官人。见他左肩扛着一条硕大的麻袋,望之甚沉,他果真似变了个人一般,不但没有丝毫乡土之气,反而龙骧虎步,自信洋溢。凌云义脑内“嗡”地一响,实在无法将迎面而来的大汉与昨日那汉子联系起来,可两人虽然气质有如云霄之别,但模样分明全无二致,难道这石漱瞑真将这汉子脱胎换骨了?
那汉子走进,先向石漱瞑深深一躬,道:“蒙先生点化,恩同再造,实无以为报。” 石漱瞑微微点头,微笑不语。那汉子这才打开那麻袋,向那农妇道:“浑家你看,今天我运气确实不错,打了两只山鸡,一窝野兔。” 那农妇见满满一麻袋的猎物,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顿时喜极而泣,拉着那汉子便朝着石漱瞑跪下,道:“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先生一句话,我们当牛做马也无怨无悔。” 那汉子笑道:“先生是大人物,哪会寄望我等山野之人报答,你如此说法,反而把先生瞧得小了。”
石漱瞑嘿嘿一笑,扶起二人道:“你们二人能把日子过好了,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凌周二人见此一幕,真是怀疑自己的的眼睛和耳朵,此时的石漱瞑分明是个助人为乐的世外高人,哪有半分魔门之徒的邪气?这汉子也的确在一夜之间顽石开窍,非但气质脱俗,言谈也颇为得体,真是恍如隔世。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这魔门?凌周二人对望一眼,都察觉与对方所想一致,更是觉得高深莫测。但凌周二人此时对石漱瞑的印象,实已发生极大的改变。
石漱瞑与这对夫妇客套几句,便拉着凌周二人离去。刚出了村子,石漱瞑便施展神通,带着二人御风而行,在山间七拐八拐,便见到前方有一个山洞。那山洞居然颇为干燥,还铺着茅草,石漱瞑带着二人在洞中坐了,缓缓道:“我知两位贤弟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请先听我一言。仙界各大门派世家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千百年来莫不如是。是以,强者往往污蔑弱者,把弱者打成邪魔外道,把自己塑造成名门正道,我刑天门因势单力薄,修炼方法又与仙界大多数门派迥异,是以这群所谓的正义之士心生妒忌,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方才把我刑天门打成魔门。我本是羿日阁的弟子,也是因为得知真相,内心不忿,这才加入了刑天门。”
石漱瞑这番话虽真假难辨,倒也能自圆其说,是以凌周二人并不十分抵触,反而陷入深思,只觉越想石漱瞑的话越有道理。周有恒不耐沉默,率先开口道:“那你又是如何让那农夫脱胎换骨的?” 石漱瞑答道:“我刑天门的修炼方法便是取凡人多余的阴阳二气以助我们自己增进修为。道生一,一生二,是为阴阳二气,天地万物不所不包。可万事万物讲究阴阳调和,若阴阳失调,便上干天和,下触人怨了。那农夫便是阴气太盛,是以性子懒散懦弱,我取走他体内多余的阴气,恢复他体内的平衡,便如帮他脱胎换骨了。只是我刑天门的修炼方法,不独利人,也利已,从那农夫体内得来的阴气,便可运用我门中密法,助修行之人提升功力。” 周有恒来了兴致,道:“我仙界中人自然也要讲究体内阴阳二气调和,若如你所说,得凡人阴阳二气为己所用,岂不是会打乱体内本身平衡?”
石漱瞑面露讶色:“都说周兄弟是洪荒门内最不成器的弟子,看来传言多不足信。周兄弟这一问,实乃问到了关键所在。要知老阴生少阳,老阳转少阴,我刑天门的独特之处,便是能转换阴阳二气,为我所用,最终不但能达至体内阴阳二气调和,修为亦可大增。” 周有恒心里受用,不由对石漱瞑生出了些许好感。凌云义听这二人一问一答,似乎颇有道理,但他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安,只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关键之处,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石漱瞑接着道:“说起来,周兄弟反应机敏,为何目前成就却十分有限?那便是所随非人,拜了误人子弟的庸师。” 周有恒虽对拓跋先尊崇有加,但内心深处却仍对石漱瞑此言颇有同感,只觉自己学艺数年,一无所成,恐怕也不能说全是因为自己愚钝。
石漱瞑察言观色,接着道:“可是我早就看出,周兄弟骨骼健壮,悟性甚佳,若我是你师父,便有法子让周兄弟在短时间之内就有小成。” 凌云义见石漱瞑言语之中似乎有意诱导,忙冲周有恒摇头,周有恒内心也颇为犹豫,石漱瞑的意思分明是让自己离开师门,可自己如何能做背弃师门之事?但若要一口回绝,万一石漱瞑真有法子让自己也如那农夫一样脱胎换骨,岂不是坐失良机? 石漱瞑微笑道:“自然,要周兄弟此刻便做决定,并不公平。万一石某人有心骗你怎么办?是以,石某人便将适才得自那农夫的阴气,送给周兄弟,周兄弟此刻也不必做出什么许诺,最终若周兄弟决定留在洪荒门,石某人也绝不强留,大家好聚好散。” 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周有恒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忙道:“如此也好。” 却听凌云义冷冷道:“石兄似乎忘了是谁将我们掳来此处?” 石漱瞑道:“当时形势所迫,这才出此下策而已。周兄弟,若你无异议,我们这便开始,你只需坐好,静心守一,不用想太多,一切由石某人帮你。” 凌云义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这石漱瞑不怀好心,可这石漱瞑仙法高出己方二人太多,若只是要挟持为人质,大可不必搞出这许多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错怪了石漱瞑?
正想间,石漱瞑已忙碌起来,他围着周有恒转来转去,不住地点他身上的要穴,动作奇快,凌云义压根看不清。不多时,周有恒额头见汗,头顶冒出丝丝白气,并无痛苦之色。猛听洞外传来一声娇喝:“洞内的魔徒,赶快出来受死。” 石漱瞑也恰在此时停住身形,道:“功德圆满。” 周有恒也睁开双眼,喜道:“洞外可是娥皇台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