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漠漠轻寒上楼,晓阴无赖似穷秋。
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宝帘闲挂银钩。
一?碧渊画舫
云雾弥漫,细雨纷纷。
上元佳节临近,帝都这雨却忘我的下着。
奢华如梦的皇城,今夜灯火通明,但却消失了往日的莺歌燕舞,玉箫仙乐,出奇的息静,像黑夜将一切,揽于怀中。
望向皇城漆黑的一隅,似有弹指豆点的微光,隐隐闪动。透过浓雾,却是一叶停泊在湖岸的画舫。
那画舫通体巧玲珑,端是奇妙。首尾各点两座青铜烛台,灯火微微,却是将整只画舫照得明亮,不留余黑。
在画舫的正侧,悬挂着一块檀香木匾,似老藤沧桑,上书篆“碧渊”二字。
画舫内一位青衣侍女莲步走动,“姐,今夜风大,你还是别在那了。”端着茶水点心的她,对着窗户那方焦虑的提醒道。
只见那前方有一女子,临窗而立,一袭素衣片尘不染。听见侍女提醒,默默地转过身来,看那容颜,不过正值碧玉年华,云容月貌,三千青丝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珊瑚簪绾起,聘婷秀雅,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不碍事的”素衣女子淡淡答道“烟儿,你说着雨能歇吗,那上元佳节可是要到了呢。”
说话间已缓缓起身,走到木桌前微倦的坐下,眼里流光暗闪,脱尘非凡。
“这可不知,听那钦天监说,还需三五日的光景呢”那个被唤为“烟儿”的绿衣侍女将端着的茶水放下。忽然间好像想起什么,“姐,听说溯轩公子被皇上连夜召见了”歇刻,又笑呵呵的说:“不过,只是不知到为了什么事。”
看来这位侍女与素衣女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说是主仆,但嬉笑相逗间已然是一对姐妹了。
素衣女子拿起茶盏,莲口微微一泯。听见蓉儿的回答,眼里却是一丝欢喜闪过。
“不要尽听那些奴才瞎说。风雨变化,雾霜交替,他们尚且不如我,更何况是师姐。刚才青鸟转信,师姐说得明白‘此雨起于十日辰时而止于十五日亥时’。看来今年还是可以出去的呵。”
拿起点心一咬,及时的眉宇相蹙。想是那食物极不合口味。
“烟儿,既然他来了,还是叫下人传句话过去,说是元宵之夜一起去吧。”虽说是满心欢喜,但她漠诗还是不大喜欢溢露。久居深宫,虽是佳龄妙年,却也百态可掩,千姿可遮。不过在师傅们的眼里这才是真正的道风灵骨,霖楼弟子吧。她心里不禁一丝苦笑。
明白主人的脾气,那侍女竟也不说什么,只是悄悄地收起茶盏盘,无声的退了出去。
望着侍女离开,素衣女子起身,又步向窗旁,倦倦的靠着。听那细雨丝丝入水。
溯轩,是啊,溯轩
往事如烟,淡淡散开。
那时虽正值青阳,不过霖楼上却是一派繁花胜景,药香阵阵,仙鹤遨游,水中鱼儿自由嬉戏,真是世外佳景,好不怡然。
“师兄,你说这紫莲何时才开呀?”岸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急切的问道,眼里满是期待,那明亮的双眸,望向前方的荷田,如春风般的眨动。看那脸颊,有着说不出的天真和纯洁,不知何事,竟然她如此急躁?
随着声音寻去,在那一方荷田之上,临风而立着一位少年,一身蓝色的锦袍,脚尖轻点,竟随荷叶起伏摇荡,仿佛是这半亩荷田的一部分,不曾丝毫置身于外。
听到女孩的呼唤,那少年暮然回首。年华不过十七,黑色的长发被松松绾起,手里拿着一把白玉的洞箫,清秀俊朗,锦衣在风中飘飘若仙。与那一亩荷田极是相配,仿佛早已食花饮露,证了玉清。
“恐怕还得有两三个时辰呢。”回答完女孩的询问,少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了画满了关心和担忧,再次开口“师妹这里有我就行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的试炼可不同以往,再说以前的试炼那都是--”说着说着似乎觉得不妥,就停了下来,原来如白玉般的脸颊竟是泛起了阵阵红晕,与刚才断绝人间烟火的样子迥然不同,却也有着另一番滋味。
“呵呵,呵呵--”那被唤为男子师妹的女孩咯咯的笑出声来,想来也是,大师兄一向言行沉稳,心境如石,深受师傅们的喜爱,但此刻却羞涩难退,已与凡人无异。“我知道,前几次的试炼都是师兄师姐帮着我,但你们也不要太看我嘛,我的医术也不必师姐差”一下子明白过来,女孩的脸被气的通红,急急的跺着脚。
“这个,这个--”男子看见师妹如此的生气,一下子竟然也不知如何逗笑这位孩子心性的师妹了。
“姐,姐。”这时,恰巧婢女过来传唤“姐,两位楼主在吟风水榭,叫您赶快--快过去呢。”这婢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累吁吁的在那喘气。
想来也是因有了这样的主子,才有了这样的侍女。不然在着霖楼圣地,每个人都规矩得紧,除了她又还会有谁如此这般。但也正是如此,倒也是为这仙境般的地方增添了丝丝灵活之气,不然却也是无趣的很。
“师傅叫我?”刚刚还在生气的突然听到师傅的传唤,也不再顾得其他,反倒是觉得害怕起来,担心着是不是有那里惹得师傅们不高兴了。
吟荷水榭,她还记得那是两位师尊休息地前面的一处观景去处,多数是师尊们养性之处,徒儿们极少前去。但她从孩子般天性,虽说大师傅向以严厉著称,但师傅却和这些徒儿们相处十分融洽。因此她也常常去水榭找师傅玩,向师傅索要一两件心爱之物。
不过去水榭向来是自己主动前往,想今日这样由师傅传唤的倒真是少见,想起那次那次自己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好奇,不顾师傅们的禁令,独自悄悄地潜往本门最为隐蔽的地方--轻梦白塔。后来被师傅门察觉,念她年纪上幼,就未曾带她去刑梯受罚,而是带到了这荷风水榭,
那日,她第一次见识了大师傅的严厉,就连往日和蔼的师傅也未曾为她求过半点情。
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想起还心有余悸,念及此处,又是阵阵担心。
看着师妹失神的样子,锦衣男子也隐隐的感觉到了师妹的担心,想必那次责罚却是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上了。“师妹不用担心,想是今日师傅们有些疲惫,故而在水榭传唤你,你先过去,千万莫要师傅等急了,我等着紫莲一开,采了便来。”
“是啊,姐,看两位楼主的脸色,也无什么异样。倒像溯轩公子所说,不要让楼主们等长了,不然又要责备奴婢了。”看见姐迟迟不动,这女婢也不由得催促她。
听见师兄的安慰,又想想近日自己也无什么坏了规矩的举动,心中的忧虑已经消了大半,这时有听见侍女催促,一下子逗人乐趣又油然而生。“哟,你这丫头,原来是怕师傅责备,我还想着怕是为本姐担心呢,我看这几日我也没放什么错,倒是也不怕师傅们说些怎么。就不如等着两三个时辰后,这紫莲开了,与溯轩师兄一起采了去交于瑾沁师姐,然后再随你去见二位师傅吧。”
这侍女听见漠诗这般分说,越发的急了,泪水汪汪的,似乎是快要掉了下来。
溯轩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师妹果真是古灵精怪。“漠儿,你就不要取逗她了,要是再不去啊,恐怕师傅连你一并责罚,那可不好了不是?快些去吧。”
听见师兄这样说,也觉得在理,可嘴上还是逞强。“你这丫头整日就是会哭哭啼啼的博他人怜爱,今天我可是看在溯轩师兄的面上,才不再和你多做计较,走吧。”
来的侍女听了,也只这为姑奶奶历来口齿伶俐,极爱取逗他人,这一听她不再拖延,便破涕为笑,连连点头答应。
随着婢子离去,还不忘回头对师兄叮嘱一番:“师兄,那你要看好这紫莲,越到花开时,香气会越发的浓重,也越能晕人入睡”
“恩,知道了,我会心的,你快去吧。”溯轩回答道。
提醒完师兄,便随着侍女向吟荷水榭走去。
到了水榭过桥处,只见里面坐了两个青衣长衫的长者,正是霖楼的两位楼主南殊、素阳,都是极具出尘脱俗之风。但却不见侍女男童在此,想来在这却是悠闲无扰了。
“姐,两位楼主便在里面,吟荷水榭婢子不便前入,就在这等候。”才到过桥一曲处,侍女就停了步。
这位姐,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过去了。
“弟子漠诗,拜见两位师傅。”规规矩矩的向师尊们行了礼。虽说自己从在两位师傅面前也不太拘束礼节,但今日在这吟荷水榭,又是师尊亲自传唤,心中颇为担心,也变得乖巧起来。
见弟子今日这般规矩,大师傅南殊却还是稳坐桌旁,未曾动了面颜。倒是二师傅素阳忙起身来扶。笑呵呵的,和蔼可亲,与静坐的南殊差别极大。
“漠诗,明日的试炼可准备好了?”南殊开口问道。
“已经准备妥当了。”心中对这大师傅向来敬怕,怯怯的回答着师傅的询问。
“恩,这也倒是了,明日试炼乃是断定你将来所行之事,或祈星,或医者。本来你瑾沁师姐已经在医术上已有建树,不过霖楼历来的规矩也是不能坏的,你好生准备,明日自然会有分晓,也不必过于担心,不要影响了明日的试炼才是。”南殊一一提醒到。
“漠儿不用怕,明日之事也不是什么打紧的的事,你只管应付就是”这素阳与南殊不同,却是连连快慰着。
只是谁又想到,这场试炼的结果会出乎意料呢?女子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