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不周山,穿越妖障,一路仙鹤相随,彩霞相伴。新王娶后,十六台宝顶,三十二匹飞马,一路妖侍上了百人,浩浩荡荡的婚驾排开成一条长长的红路,从九重天上看这条红带,也是好几里的艳艳红装。
妖界覆灭,重建只花了十来年,可想而知这界新王是何等的举世无双,谋智过人,他曾当了三殿下几万年。向来给人吊儿郎当的模样,后来妖族倾倒,他就在一夜长大,如今已经羽翼丰满。
飞马带着花轿飞在半空中,似一条云中红龙,口中还衔着花球。外头一直歌声不断,热闹非凡四撂起了一旁的帘子,往下头瞄了一眼,妖界也一同被装点上了红装,妖族人浩浩荡荡站了一路欢喜地接着眼前不时飘下的金粉。
与人间不同的时,一路高歌的是妖界的歌姬,她们与她的花轿一同飘荡在半空中,穿着七色彩衣,面带笑颜,一开口便是惊艳。
:“王后,怎么了?”
:“无事,我就是随便看看,外面真的就热闹啊,妖界的婚礼都是这样的吗。”到青丘十多年,也撞见过好几次他们的婚礼,就算是贵如山王殿下,大婚也是何其简约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婚礼也是如此,请来几位好友,几位尊长,大家欢聚一堂吃个晚宴也就够了。相比来说,如今这个大阵仗真的让她有点吓坏了。
随着她花轿地妖掩嘴而笑,笑声如同银铃一般讨人喜爱:“王后,您可是贵为妖界的王后阿,自然也是头一份儿的尊贵,大婚只有一次,新王如此爱您,场面自然要最大的。”
:“你们以前也是这么办的吗?这也太铺张浪费了。”四又瞄了几眼轿子外头,在心头暗自叹了口气,那些飘洒在空中如同柳絮一样不值钱的金粉是真的让她有些肉疼,虽然那样金粉也不是刮她身上地,可是好歹她嫁给了伏衢,怎么也得替他肉疼肉疼。
:“娘娘,其实自妖族重建以来,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所以大家都来参观了,都想冲个喜庆,这也意味着向六界宣告,我们妖族又重新回来了,而且不比他们几族差。”
可是就是这个场景,怎么有两分熟悉。四点了点头,脑袋突然一阵昏沉,看着底下的浩荡欢腾,目不暇接的眼睛也有些酸疼,随即只能又掩了帘子,不再将风放进来。
一行长轿,在妖界绕了一圈儿,方行大殿之中。等到轿子缓慢落在了平地,前头的帘子被掀开,出现了秋桐温柔笑意的脸。
他伸出一只手带她出了出来,她的鸾凤嫁衣太大,头纱长得拖地,行起路来十二分的不方便。四一手馋着秋桐,一手拼命往上提着裙摆,就这样走着,还是行得很慢,稍微不注意就要有跌倒之势。
耳边是各种欢声笑语,起哄吵闹的声音,今日各组都来了不少的客人,站在大殿外想要赶紧一睹新妖王后的美貌风采。
红纱下的她却是愁眉苦脸着:“秋桐,在走慢些,这裙子也太长了,我待会儿要是一个狗吃屎摔下去,传出去不得被他们嘲笑好几日。”
:“新妖王后艳冠群芳,自然嫁衣头冠也要最美的,长是长了些,可是气派阿,你是没看到那些个女人羡慕的眼神,啧啧,你要是看到了就不会如此抱怨了。”
:“我宁愿不要,我喜欢这种场面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怎么知道伏衢就花了几天的时间就搞出了这么多东西,我可真是佩服她。”
一脚卖力地踏进了大殿,她的另一只手被旁边的姑姑搀了去,秋桐要将她交给另一个侍女,只能匆匆道:“你怎么会觉得这些东西他是几日就准备好的,好了好了,都是新娘子了,端庄大方点儿,马上要举行仪式了。”
连秋桐也离她而去,四被两只纤纤细手搀扶着,依旧在心里打着鼓,想着自己待会儿要是脚崴了,她们都接不住自己,所以自己该从哪边扑下去才显得比较端庄大方?
透着红纱也能隐约看到大殿,大殿上方的位置还是空的,周围倒是坐了好多的人。妖族几位资历资深的长老,还有九重天上下来的月神,老君。各族的人都来了不少,她随意扫了一眼,大殿中有好几十张桌子,不算上侍女姑姑什么的,光是客人也是有上百人。
只听到一声巨大的撞钟声响。
“吉时已到!”
随着里头传来的礼响声,两边的侍女在她耳边轻生道来句:“娘娘,我们该进去了。”然后心翼翼的馋着她往大殿中心走去。
“呼”身边是一排排的琉璃灯,她踩着的五彩羽毛软垫铺了一层鲜花瓣,大殿穹顶没有灯火,一整片闪烁如星空一样的是一颗一颗排上去的夜明珠和五色石,将整个婚嫁大殿都照得如同异世界一般,美丽得不像世上所有。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被乐声代替,偶尔有三两句传进她耳朵里的都是细的讨论声。
一会儿传来三两个尖嗓子的女生。
:“快看快看,新妖王后,你看她的嫁衣,真的是我十万年来看见最好看的一件了。”
:“据说妖王暗地里准备了好多年了,我羡慕的不是她的嫁衣,是像新妖王这么痴情又这么英俊有本事的男人!”
还有几位不认识的别族老者。
:“上一次我们来参加三殿下的大婚,是不是也是娶的这位?”
:“老鲤鱼,你糊涂了,上一次三殿下娶的是玄女,不过后来听说玄女退了婚。”
:“那这次这位新妖王后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据说就是青丘的卖茶女,但是据不可靠道消息说,这位姑娘是鬼族帝姬。”
:“不对啊,若是幽冥帝姬,今日也没看到泰山王前来阿。”
:“哎呀你这个老糊涂,你忘了,泰山王算什么,他女儿又算什么,我说的是扶燎之女。”
:“哦哦哦!我记得,叫四樨的可是?他女儿不是早就随冥王去了吗?”
:“所以啊,恐怕是有人篡位啊,这下正主都回来了,泰山王名不正言不顺了啊。”
听闻伏衢在妖界种了一整片木犀林,香气四溢,比酒香还要醉人。可是自己最爱的花,并不是木犀花啊。在五光十色,喧闹非凡的地方四尤其喜欢出神,就是在自己的大婚中,被几百双目光集一身依旧走了神。
握她的手腕被稍微使劲儿一捏,四一下醒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伏衢已经一身喜服站在了她旁边。那个姑姑见她回过神,将她的手搭在了伏衢的手臂上,然后施了一礼就退去了两边。
伏衢今日神色一直很好,笑得丝毫没有顾虑,像个孩子般紧紧攥着她的手。
只听到高台上,礼官儿大喊一声:“时辰已到,行天地之礼。”
高台之上的座位始终空着,代表着他们亡去的父君,伏衢携着四对高台进行礼拜,叩上三叩。然后转身对着殿外天地进行第二次礼拜,再叩上三叩。
四拖着自己的嫁衣,跟着伏衢一步一步行礼,心想着这妖族的婚嫁仪式与人间差不了多少,还有着什么吉时拜天地之说。好在这样她只用在原地折腾,只用拜上几拜,还摔不下去。对着天地拜完,伏衢拉着她的手和他相对而站,四透过红纱也能看出他的深情款款,满脸幸福。那么接下来,就是夫妻对拜了吧。阔气了一整天,就觉得这仪式很好,甚接地气!
伏衢手扶着她准备缓缓跪下,万众瞩目间,四身子突然一僵,大殿中是杂七杂八的香粉混合着无数的花香味道,可是刹那之间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有些若即若离可是一直飘散不去,就像是梦中出现的那股味道一般,安神凝气。
:“四,你怎么了。”
眼前伏衢已经跪在了花瓣之中,四还是不动,宾客宴席间因为她的异常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整个大殿之中,也只有秋桐突然有了一丝预感:“是他!”他的目光掠过他们直接看向了大殿之外。
此刻殿外依旧是三两丝残云,漫天彩霞,风吹草动间并没有任何异样。
:“四,四,你是不是不舒服。”
四红纱遮盖地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的手臂被伏衢晃了一晃,随即转过头来:“哦,我没事。”她的手重新搭在伏衢的手心里,摆弄着长裙摆,准备屈膝跪下。
刹那间。:“咻”一声响,穿过云层,穿过妖障,穿过山河,带着一缕蓝色光影的利剑迅速窜了进来,从四和伏衢的眼前而过,直插在了高位上。
四被突然来的疾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红纱被扬起一角,利剑而过,剑气将她的红纱从中间斩断,露出她一半地脸。
她差点被裙摆拌倒,惊吓之间赶紧稳住了脚步,目光迫不及待的看向利剑的来处。
大殿门口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可是此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来闹妖王的婚礼。
半晌,依旧不见有人出现,伏衢站起身来首先来查看四是否受伤,然后一抬手,上方一只黑色鸟儿幻化成一个少年:“黑鸦,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
依旧是半天都没有动静,大殿中的人们开始撤回了大半的眼,众说纷纭起来。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哪个看不惯妖族搞的个恶作剧阿?”
老君抹了抹胡须,故弄玄虚的摇了摇头:“你以为妖界是什么地方,容得了旁人随便撒野?何况还是新王大婚,若是那人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想来也是不要命了,月老儿,你说呢。”
月老一身红线倒是和这场婚礼很相符,他扛着一根巨大的拐杖,目光游离在四的身上,脸上两团红晕好似未沾酒就已经醉了一般,笑得很是开朗:“老君,今日还好你叫我来了,这出戏可比看人间那些个家子气得娇嗔怒骂,爱恨情仇来得好,大戏就要开场咯,哈哈哈,要开场咯。”
:“月老儿,你说什么呢,又糊涂了。”老君酌了口酒,突然回过神来,“哎呀,月老儿,你说的可是”
秋桐立刻穿过人群,去大殿门口往外望了一望,彩霞已经快要散尽,月亮已经娇羞的露出了一个脑袋,不出半时,星屑漫天就要出来了,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能看到天河。
只是怎么看也看不到外头有动静,若不是那人赶不及,便在千里之外控制的这剑阻止了他们的婚礼?猜测也只能是猜测,秋桐心头有所期待,并不在脸上展露出来,他再次回到了四的身旁,瞧着她半张脸儿都被露了出来,又重新找了张红纱为她盖上。
:“秋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只是恶作剧吧。”
透过那半张脸看出了她表情有些疑虑,等到整理好头纱,四轻声在他耳边道:“秋桐,我感觉有些不对,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些什么?”
秋桐望着她的红纱,不知该如何做答,就听到后头礼官大喊了一声:“仪式继续,新王新后对拜。”
四被重新扶了起来,她被拉到了伏衢的身侧,却依旧回头看他,红纱中她仿佛还在问:秋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
面前的伏衢明显有了些焦躁,他眉头皱在了一起,不似刚才那样笑得明媚。
四不是看不出来,只是那股安神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身边,钻到她的五脏六腑,钻进她的心她的脑,久久不能散去。
是谁?到底是谁?
“咻”如同刚才一样的疾风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只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天穹彩霞已经全部散去,黑幕之中,群星璀璨。
一阵狂风从殿外吹进,吹得所有人都迷了眼,恍然之中,只见一仙人踏云而来,着着白衣,满身溢彩。仙泽深厚围绕着一束白光,让在场大部分仙人妖鬼都睁不开眼。
他的衣袂被吹的飘然,从那束光中走来,踏在软踏之上,仿若步步生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