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仙界发生的事掌柜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在念璃开口要告辞时他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叮嘱她两句让她一切心便亲自将她送出了门。
离开兑换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念璃与阿菀找了间客栈住下决定先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找人问问武举的事,至于结魄聚魂灯的消息,反正武举状元能见到那国师,回头直接让他给卜一卦就行了,她也不用再费心费力的去打探消息了。
至于起死回生药,等她拿到结魄聚魂灯之后再去寻找也不迟,当务之急,便是那武举。
她如今的修为虽不低,但在这人才济济的人界,要一举拿下武举状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还得精进自己的修为。
于是第二日起身后念璃与阿菀便来到客栈一楼正准备用些早膳。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百姓有些兴奋的声音。
念璃与阿菀对视一眼便决定出门看看。
出了门便看到不远处许多百姓正围在一处告示栏前,正指着那告示栏相互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
离人群并不算太远再以她的耳力便偶尔能听到几个字。
当听到“武举”两个字时念璃心神一动便上的前去随即拨开围观的百姓凑到那告示栏前。
果然看见告示栏上贴着一张通告,通告上写有关于武举报名的时日以及关于武举的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大部分念璃都已经听月淑说过,如今欠缺的就是这报名时日。
告示上写着,八月二十至八月三十是武举的报名时日,只要是人界中人,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今次武举,不论身份,不论门槛。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念璃便退出人群抬头想了想。八月二十,今日是八月初五,离报名时日还有十五日,这十五日不知能不能将自己的修为再提升一个境界。
就在念璃想着可行性时突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看见人群纷纷朝两侧退开,一个个捂着鼻子并且嫌恶的皱着眉。
定睛看去才看见不知何时人群窜进去一个乞丐,那乞丐拄着根破拐杖,手中拿着一个缺口的破碗,衣衫褴褛,穿着一双到处都是破洞的鞋,此时正走到那告示前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告示。
乞丐很瘦,瘦的能清晰的看见那凸出的骨头,由于头发长而乱,因此念璃并未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微微有些佝偻的背。
照理说一般的乞丐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但这乞丐居然看着那告示将那告示一字不落的尽数读了出来,竟是没有读错一字。
目光本就落在乞丐身上的念璃此时也不由微微瞪大了眼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乞丐。既然识字,可谋生的路有千百条,为何偏偏要选择做这被世人所唾弃的乞丐?
也不知是察觉到念璃的目光还是怎样,总之在念璃露出惊讶的神色时那乞丐刚好读完告示此时正转过头来,目光不偏不倚的正好迎上念璃看过来的目光。
纵是念璃也不由被吓了一跳,随即立马定下心神坦然迎视着那乞丐的目光。
这一眼念璃便看清了那乞丐的眸子。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般这样的眸子都是清澈见底的,但这乞丐的却不是这般,乞丐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不仅不清澈反而有些浑浊,那是见多了世间百态,世态炎凉才会有的眸色。
虽依然看不清这乞丐的面容,但从他这双眸子中念璃大概能猜测出他的年纪。
而不得不说,念璃的猜测是很准的。
因为下一秒那乞丐拄着拐杖就朝念璃走来,走的时候还顺手拂开有些遮挡住眼眸的长发,露出一脸清晰可见的皱纹与那苍老的面容。
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朝念璃走来乞丐在念璃面前停下脚步抬起那双饱含沧桑的浑浊眼眸看着她:“子,你可是要去参加这武举?”
愣了愣念璃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走到她面前吻她这个问题于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随即看了那乞丐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得到念璃的答案那乞丐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异色随即看着她再次道:“子听老朽一句劝,别去参加者劳什子的武举了,说什么不□□份不分门槛,到最后咱平民百姓不还得给那些世家子弟让路,说的好听而已!”
从老乞丐的话中听出了怨念与愤恨,念璃不由打量面前正在劝说自己的老乞丐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什么定论。
而后开口正想证实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却在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你这乞丐又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找人来将你赶出这皇城,看你还敢不敢再在这胡言乱语!”
这道声音响起围观的所有群众都“唰”的一下散开了,偌大的街道上便只剩下念璃,阿菀与那老乞丐三人,这场面与当日在睢县的场面不约而同的完美的契合了。
没有去在意百姓们的行为念璃迎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大红衣衫,扎着一件大红披风的少女正缓缓朝这边走来,而少女身后还跟着几位男子,一看就是那种世家里的纨绔子弟,因为在少女的话刚刚落下后便听到那些男子附和。
“就是!这老乞丐又在胡说八道了!让人将他赶出去!”
“武举何等大事,岂能容这等贱民在此胡言乱语!”
“竟敢亵渎当今圣上与国师的权威,杀了他都不为过!”
讨好那少女的话语不断传入念璃的耳中,念璃皱了皱眉迎视着那少女看过来的目光不想那少女在看到她不闪不避的目光时娇俏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怒意,随即顿住脚步纤长的手指朝她一指。
便见她身边的几位男子立马朝自己走来一个个脸色不善似乎想要教训自己。
念璃的眉皱的越发的紧再一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出手来替自己解围便知道这红衫少女身份恐怕不简单,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这才来人界多久,怎么麻烦就不断呢。
不过叹归叹,面对那些来势汹汹的男子们念璃却是面不改色,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在自己面前停下。
在那些男子走到自己面前时下意识的将身边的老乞丐护在身后念璃示意阿菀保护这乞丐自己则是目光直视着面前几位明显来者不善的人。
来到念璃身前后那几位男子为首的那位上下打量念璃一番随即目光轻蔑的看着她语气不屑的道:“你算什么东西,见到我们竟然敢不行礼!”
为首男子的话一落身后的几位立马附和道。
“就是,你一位贱民看到我们竟敢不下跪!”
“知道我们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
“还不快跪下向我们行礼求我们饶了你们!”
几位男子鼻孔朝天的看着念璃一个个站着不动似乎真在等念璃朝他们下跪。
可对几位男子的话念璃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亦或听进去了但是选择了无视,随即也不看他们那张讨人厌的嘴脸转身便要离开。
她没那么多闲情在这与他们几人闹腾。
可她想走,也要别人愿意。
很明显,别人是很不愿意的,看到她居然无视他们几个那几位男子顿时怒从中来刚刚那位为首的竟是一个上前伸手拉住念璃的手臂随即一个挥拳便要打到念璃的脸上……
“住手!”
不及念璃出手那红衫女子再次开了口这次她不再站在远处而是朝着念璃走来直直走到念璃面前示意那抓着念璃手臂的男子松开念璃的手。
那男子倒是极为听着女子的话,接收到女子的眼神时立马松开抓住念璃的手而后一脸讨好的走到红衣女子身边:“我这不是想替你教训他嘛。”
听到男子的话红衣少女瞪了他一眼随即一双美目看向念璃满脸的不屑。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将身后那老乞丐交给我,我就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如何?”
以一副施恩的口吻对念璃说完那红衣少女一脸的高傲,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看不起人几个大字。
而念璃向来最看不惯这种嘴脸于是想都不想就道:“要是我说不呢?”
“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少女还未开口倒是她身后那男子先开了口,一开口就是一句喝问。
这次那少女没有阻止男子开口而是顺着男子的话道:“在我面前,你一个贱民没有说不的权利,今日你是交出来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说着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位男子动手让他们动手拿下念璃几人。
就在那些男子与念璃正要同时出手之际一道云淡风轻的声音传了来,而这道声音一出,不仅那几名男子与少女,就是连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都瞬间变了脸色,随即在念璃有些莫名其妙时,她看到了正朝此处缓缓而来的那人。
随着那道冷淡的声音的飘近念璃整个已经彻底呆怔在原地。
“住手。”
那人依然一袭黑色斗篷,依然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黑暗中,依然不露一丝面容,一切的一切,就如她初见他时一样。
此时的念璃已经完全忘了去思考,也完全忘记了此时的自己已经改了装易了容,别说这与她只见过一次的人,就算是此时闻人绮珊在她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于是她就那么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那个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人。
怎么会是他?这人,究竟是谁?
而正朝着念璃缓缓走来的即墨瑾琰也正看着念璃,只不过他的眸子隐在斗篷下,无人能看到,不过即便如此,念璃还是感觉到有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不做他想,她就知道是他。
最初的震惊过后念璃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已经敛去面上所有易被人察觉的神色换上了平日里冷冰冰的面孔。
而后一双眸子平静的看着即墨瑾琰,并不担心他识破自己的身份。
冷静下来念璃才想起来自己易了容,顿时心下安定不少。
这人太厉害了,若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想招惹他。
就在即墨瑾琰朝念璃缓缓走来的途中,念璃看到自己身边的男子与少女,还有在一旁看热闹的所有百姓都跪了下去,就剩他们三人还突兀的站着。
而随机众人响起的整齐划一的声音更是令念璃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说——
“恭迎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直直劈进念璃的脑中,脑中顿时一片混乱。
国师!他是国师!他竟然是那位被传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国师!他居然是,西陵国师!
而且!才这般年纪!
虽看不到他的容貌但从他的身形来看也绝对不会是她所想的那种胡子花白的老头。
这个认知劈的念璃外焦里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对念璃的此刻翻滚的心绪即墨瑾琰看的明明白白,却不言明只是越过那跪着向他请安的红衣少女与几位男子直直走到她面前,随即朝她淡淡道:“公主年纪不知事,还望阁下莫要见怪,在下自会将她带回去好好□□。”
说完一个转身就在念璃以为他要离开时却见他霍然又是一个转身随即一个箭步上前在她愣怔的同时一个微微的倾身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
“此易容术,当真高超。”
而后在念璃还来不及反应时便已经带着那跪了一地的几人走的远了,眼见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众人身前……
终于反应过来的念璃一个箭步上前朝他狂奔而去在快近他身时一个快步上前拽住他垂在身侧的衣袖:“你是西陵国师?”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问出自己想问的话念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么不妥,此刻在她脑中全是这位国师可以帮她找到结魄聚魂灯,这位国师可以帮她找到结魄聚魂灯。
在念璃的手拽住自己衣袖的那一刻即墨瑾琰就皱了皱眉,随即轻轻一个拂袖挥开念璃的手语气依然淡淡的。
“我就是,阁下有何指教?”
“你能帮我卜一卦么?”
念璃此话一出即墨瑾琰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周边百姓以及自己身边的少女与男子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随即一个个都同情的看着她。
这人是要找死么?竟然在这大街上直接开口让国师替她卜卦?是不想要命了么?
完全无视身边人们的眼神念璃再次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目光中竟有几分恳求:“那样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你能否……”
这次不待念璃话说完即墨瑾琰便一甩手甩开了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随即微微侧首目光冷漠的看着她,只不过当然,没人能看到,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身周散发出的寒意,在他近旁的少女与男子们不自觉的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
“要我替你卜卦?可以。拿了武举状元来见我,我便替你卜这一卦。”说完便一个利落的转身朝远处而去,将有些淡淡落寞的念璃丢在身后不再过问。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念璃的双手还维持着那个被他甩开的姿势,此刻从阿菀的角度看过去便觉得那背影万分落寞与孤寂。那是有了希望之后再次失望的绝望。
即墨瑾琰的背影已经看不见,跪着的百姓也纷纷起身,临走时不忘同情又庆幸的看念璃一眼。同情的是这人要拿武举状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国师也就不可能替他卜卦;庆幸的是他是第一个在大街上拉扯国师乞求国师卜卦中,第一个活下来的人。
以往也曾有过人在国师出巡时想求国师卜一卦,但那为数不多的人都已经当场就被国师的护卫给解决了,而这人,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也不知该说他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