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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盲山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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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悠扬婉转的歌声还在耳边回荡,情人温柔的眼波也仿还在眼前。

    但这一切在她睁开眼睛的同时便都已消失,只剩下依就死寂的黑暗。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拉扯着脖子上的锁链。

    锁链沉重且粗糙,她原本嫩如白玉的脖颈上,此刻已经被磨出了道道红印,隐隐的有血珠渗出。

    黑暗。

    死一般的黑暗。

    黑暗里突然就有了光。

    阳光。

    温暖的阳光。

    温暖的阳光穿过窄窄的门缝,照射在她沾满泪痕的脸颊上。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站在门前,紧张的看着屋内。

    一个状如鬼魅的老妪,在那男子肩头猛的一拍,道:“怎么样?”

    那男子涨红了脸:“挺好。”

    于是那老妪便转过头,看着站在旁边的老头,咧着嘴道:“你觉得怎么样?”

    那老头连忙道:“幺婶办事,我怎么敢不满意。”

    于是那老妪便转身离去,那男子便推门进i。

    她已经看到了他,他也已经看到了她。

    她紧盯着着壮硕粗鲁的男子,惊慌的道:“你是谁?”

    那男子憨笑一声,道:

    “我是你的男人。”

    “我没有丈夫。”

    那男子道:“等我娶了你,你不就有了老汉儿?”

    她的声音变的更加惊恐:“我不要你做我丈夫!”

    那男子道:“但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婆姨。”

    “绝不可能!”

    门已经掩上。

    ――叫天天不应。

    ――唤地地不灵。

    她已经忍不住的后退。

    他也已忍不住在前进。

    她每向后退一寸,他便往前走一寸。

    他的脸通红,红的好像喝了二斤烧刀子一般。

    她的脸则是苍白,白的好似他手中那把破旧柴刀的刀锋。

    柴刀锋利,锋利的刀刃正架在她白嫩的脖颈上。

    她已经退无可退。

    但他却还在前进。

    ――她柔软白嫩的背,现在正贴靠在那粗糙发黑的墙壁上。

    墙壁漆黑,黑的好似无边的梦魇。

    这一切本就像是一场噩梦。

    她忽然又想起了江南暮春的桃红柳绿,春燕呢喃。想起了西子湖畔的的草长莺飞,杨柳拂堤。

    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噩梦何时才能醒i?

    她突然便想到了死。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肮脏龌龊的破屋?

    ――如果死了,是不啊就可以回到故土,回到那风光秀丽的江南水乡?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可以逃离这无边的苦海,逃过那即将降临的痛苦和屈辱?

    她还正是桃李年华。死对于她而言本应该是极其遥远的虚妄,但此刻却已经成为了她最想躲去的归处!

    那便死罢!

    柴刀正架在她的脖颈,只要的坚定的下决心,轻轻的一转头,便可以逃离这污浊的世间!

    牙关一咬!

    决心已定!

    玉颈将转!

    于是那原本洁白如玉的粉颈上,此刻便已经有点点的鲜红。

    鲜血的鲜红!

    于是她笑了。

    六

    酆都是什么样的?

    这世人沉魂的归宿,是否真的有着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掌管生死的十殿阎君?

    那森罗可怖的九幽十八狱,是否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山不生草,岭不行客,只有光怪陆离的魑魅邪魔?

    她不知道。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去做,只想静静的迎接死亡的i临。

    死亡本是可怖的,但她现在只觉得温馨。

    这些日子以i从无感受到的温馨。

    “啪――”

    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抽在她凝雪般的面颊上。

    于是这原本苍白如玉的面颊上,便再一次泛起了一片的灼红。

    她柔弱的身躯忍不住的一颤,原本紧闭着的双眼也忍不住的睁开。

    她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鬼怪神魔,也没有见到主断祸福的罗酆六天。

    她所身处的依旧是那个破旧潮湿的黑屋,面前的也依旧是那个粗鲁可怖的年轻村汉。

    她的脖颈还在流血,但也仅仅是在流血。

    那原本应该送她离去的柴刀,此刻正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的柴堆上。

    柴刀已不在他手中。

    但她却看见了他的另一把“刀”。

    ――一把肮脏污秽的赤红的“刀。”

    这把肮脏的“刀”,正悬垂在他的腰胯间,狰狞的嘲讽着她。

    他的手正贴在她的肩头。

    原本贴在身上的亵衣,已被他粗鲁的扯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少女的胴体。

    那把残旧的柴刀,就冷冷的躺在一边,看着这残忍污秽的画面。

    刀锋寒沁,好似她细嫩修长的双腿。

    他的呼吸粗重,他的面颊通红,他的双手颤抖!

    这一双颤抖的手,此刻正捏在她凄然的秀颌上。

    手指粗壮,好似坚硬的铁钳。

    于是她便只好张开了口。

    于是那人世间最为丑恶的事物,此刻便已经强硬的闯入,肆意的冲撞。

    他的双手颤抖的更厉害,就连他的身体都已经在不住的颤抖。

    他甚至已经在流泪!

    激动!畅快!舒适!肿胀!疼痛!惊奇!

    所有的情感都突然间聚集到一起!

    深埋良久的种子,突然间便受到了雨水的滋润,受到了阳光的抚摸。

    于是这原本沉寂的种子,便在一瞬间钻破了黝黑的土壤,破地而出,又在春风的哺育下,开出一朵妖艳夺目的花!

    她却只想挣扎!

    ――但她最大的力量,也不过是尽力的将脖子向后仰。

    她瀑布般的发因而往后仰晃,激荡的发丝在她雪玉雕镌般的胴体上回缠,像一张朱笔仕女图上的裂纹。

    她的眼睛无奈的睁着,眼神里尽是耻辱和恍惚。眼泪顺着她的面颊缓缓的流下,和颈部伤口渗出的红血混合后缓缓的滴落到地面,碎成一朵凄婉的残花。

    她修长的手指无奈的在空中虚画着,画成一副虚弱的、悲哀的、无助的构图。

    羞耻、受辱使她全身剧烈而且恐怖的发着抖。这男子的下腹紧贴在她的脸上,不住的抽搐着。

    猝然间,这男子忽的向后疾退,原本箍着她秀颌的铁掌,此刻便再一次狠狠的抽打在她沾满泪痕和血痕的面颊上。

    许是她刚刚拼尽全力的噬咬,咬痛了他那肿胀污浊的物件。

    他的手又一次摸向了那把冰冷的柴刀,冰冷的刀锋正对着她无助的双眼。

    她那原本充满屈辱的双眼,便陡然间升起了一阵对刀的渴求神情。

    她已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力,唯一期盼的就是这刀能快些落下,快些把她带离这痛楚羞辱的苦海。

    “死!让我死!”

    七

    柴刀并没有落下。

    但另一把“刀”,却已经无情的刺向了她的身躯。

    一把污秽丑陋的赤红的“刀”。

    刀锋刺入肉体!

    她已经忍不住的惊呼。

    ――一种完全失去控制,比惊慌更惊更慌的尖呼。

    她眼中那原本闪亮的星星,此刻已经碎成了七八十块。脑中也只有十数只灰翼的飞蝶,振翅乱扑,扑落了她跳动的心房,封住她所有的感官。

    所有的所有都在一瞬间忽的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在体内缓慢而澎湃的流动。

    ――这感觉像一壶滚烫的烈酒,直直的冲撞她的喉头,又在她无奈的锐嘶下,直直的冲上霄。

    原本明亮的太阳,此刻却已经被乌所遮蔽,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已经落起了雨。

    是否连见惯万物的太阳,都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是否视万物为刍狗的苍天,都已经忍不住垂下了眼泪?

    西风猎猎。

    阴雨绵绵。

    那粗鲁的村汉已经离去,只剩下一地的污秽和狼藉。

    她就那么无助的躺在那杂乱不堪的地面上。

    鲜红的血,雪白的肤,黝黑的土,混浊的淞,破碎的泪,就那么肆意的交织在一起,交织成一首无助而又凄婉的悲歌。

    八

    江南的春色依旧很美,呢喃的春燕依旧闲适的携伴双飞。

    依旧是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水。

    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斜倚在画舫朱红的栏杆上,百无聊赖的逗弄着笼中的雪白鹦鹉。

    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正斜靠在船头的舷板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握着折扇。

    折扇轻摇。

    她已经看见了他,他也已经看见了她。

    于是她笑了,他也笑了。

    九

    她醒i的时候,既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的眼睛很大,眼仁很亮,亮的就像天上最大的那一颗星。

    如星般闪亮的眼睛,此刻正茫然的看着四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到。

    无论她的眼睛睁的多大,眼珠鼓的多圆,她所能看见的东西都和闭着眼睛时毫无区别。

    她能看到的只有“黑”。

    ――黑。

    ――漆黑。

    ――死一般沉寂的漆黑。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人未必就知道自己死了,活人也未必就知道自己还活着。

    一阵彻骨的疼痛从左边手臂上传i,痛得她几乎都要叫出声。

    ――她柔软的右手,此刻正狠狠地掐在她左边的手臂上。

    眼泪还在她眼眶中打着转,但她的嘴角却已经忍不住翘了起i。

    死人有没有痛觉她并不知晓,但既然能感觉到疼痛,那么她现在就一定还没有死。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她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这里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

    ――如果她没有死,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不是真的就是地狱!

    十

    这是一间残旧的茅屋,茅屋残旧,看起i已颇有一些年头。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在屋内人的脸上,显得木然而昏沉。

    一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破旧的土炕上,静静的数着铜板。

    她的面容已不再年轻,眼角也早已泛起了细密的皱纹。

    一条长长的刀疤,好似一条赤红的蜈蚣,正盘曲在她粗糙的脖颈上。

    “够了吗?”

    问话的是个同样也已不再年轻的男子。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再一次垂下头,认真的数着铜钱: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