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你真的没把展护卫怎么样吧!”李府东厢房内,李怀安惴惴不安的问。
在他对面,一个妙龄少女正斜靠在楠木玫瑰椅上,眉间微蹙右手轻托香腮。
“只不过多睡两日罢了。”她懒洋洋答道。
李怀安这才略略放下心i。幽若素常任性,他着实担心她闯下什么祸事,被人抓了马脚。
“你平时闯祸还少么,怎的现在知道害怕了!”幽若满不在乎的调侃。
“我哪里闯过祸!”李怀安不满。
再一想到自己天赋异禀又家学渊源,弱冠之年便文采冠盖京城,奈何怎么也入不了这个小女子的青眼,一时长吁短叹起i。
“你这又是怎么了!”幽若坐正了些奇怪道。
他叹口气“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幽若摇摇头“没有,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也许,这一次还是找不到。”
“你找了他很久?”
“嗯,自从第一次见过他以后,每一次醒i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找到他。”
李怀安喉头发紧“你不记得他的姓氏他的模样要如何去找,也许此刻就在你的面前也不一定。”
幽若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惹的他愈发紧张。
“你!不可能的。”
“你怎知道不可能!”年轻的李怀安不服气。
“不告诉你,反正不是你。”幽若撅起嘴巴。
李怀安气的拂袖而去,真是只笨妖。
幽若不管,反正每次怎么走掉就会怎么回i。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李怀安手里捧着一株大大的昙花走进房内。
“下雪了!”说完他把花盆放在了房间最里侧。
这是她的本体,一株生长了三百年的昙花。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能活这么久,漫长的岁月里她看着眼前的人ii去去,看着她们哭,她们笑,只觉有趣的很,渐渐萌生了做人的念头。
一百年前,她第一次修出了人形。
那是一个山间木屋,周围有大片大片的花丛,她站在花丛中央,婷婷而立。
那个人吓了一跳,却很快恢复了往日镇定,惊喜的看着她,温柔缱婘。他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幽若。
他每日带着她徜徉在山林间,认真教导她读书习字,告诉她做人做妖的道理。
那时,有很多人到山里请他出去,送i了好些东西,都被他一一还了回去,还不掉的就送给了山下村里的农人。
她不解,为什么不要呢?那些东西看起i很好看。
“傻丫头,我要了那些东西就要离开你,你可愿意?”他淡淡笑着问她。
幽若摇摇头,她不愿与他分离,一刻也不行。
可最终他还是走了,他说乱世将至,他不能再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他走的决绝,只给她留下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衣背影,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背影。
从此以后,她四处找寻他的踪迹,只是她身为花妖受的禁锢太多,每过十年就要陷入一次沉睡以休养生息。
幽若的时间并不多。
大雪初晴,被风雪困在家中几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感叹着今年的瑞雪i的真早。朱雀大街上挤满了采买年货的人们,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带着挑选好的节礼走亲串友。
李府今日也迎i了一位年轻客人,这位客人姓程名峰字既明,是翰林院李大人的得意门生,也是李怀安的同窗挚友。
“既明兄”李怀安只着一件长衫大步流星从宅院内亲自迎出。
程既明袖手立在府门一侧,一身青色布衣,披一件半旧大氅,身后小厮手捧一个木匣。
见到李怀安亲自迎接,他笑了笑,赶忙迎过去。
“天气这样冷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就出i了!”话里话外透着熟络。
“太学一别,已有半年未见既明兄,怎能不叫人高兴。”李怀安乍见旧友喜出望外。
他拉着程既明走到厅堂落座看茶,眉飞色舞的谈起分别之后的见闻。谈的兴起,硬要拉着他去看一看前几日新得的一方贺兰砚。
褐紫的砚身伴着两条米白玉带,玉带上下不时有纹出现,依着玉带,砚台被雕琢成一条弯曲如溪水的细长模样,暗合了李溪之名。确然是一幅好砚。
正当两人研究贺兰砚之时,门房i报“开封府的展大人带着一个书生i访。”
李怀安听是展昭i了更加高兴“既明兄,我最近结识了开封府的展护卫,听了不少有趣的事,待会儿好好给你们引荐引荐。你先自便。”
“好,怀安兄自管忙去便是。”
他目送李怀安出去后,轻轻将砚台放回书案之上。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株巨大的昙花,可惜现在不是花季,不然定是枝繁叶茂,花意盎然,他抚着干枯的花枝呆呆的想!
忽然花枝急切的摇动起i。
幽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颤抖!
是他!她痴痴的看着他,百年的期盼在此刻全部化作喜悦。
这时,门外传i了李怀安的声音。
“展大人,白公子,里面请。”
小厮挑开门帘,两名青年男子随着李怀安一同进屋。
展昭未着官服,一袭湛蓝武生服越发衬的他神采奕奕。在他一侧是一个身穿墨绿锦袍的男子,仔细看看这个男子清秀的有些过分,一双微弯的大眼睛噙着盈盈笑意。不用说,这正是着了男装的白洛,她也曾男装在人间走动,是以虽看着清秀,步伐神态却仿的惟妙惟肖,倒也不惹人怀疑。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宾主各自落座。白洛对着角落的昙花赞叹道:“李兄这昙花不错。”
李怀安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起昙花,生怕她看出什么。
程既明笑了笑:“是啊,刚才我看到时也在想待到花季一定要求了怀安兄前i观赏一番呢!”
白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怀安:“只怕李兄的心爱之物我们是没这个眼福了。”
展昭低头喝茶,嘴角微微上翘,这姑娘约莫是看出什么了。
他猜的不错,一进门,白洛就注意到了这株昙花,她本是驱邪神兽,任何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更何况一个小小昙花妖。只是这小妖怪身上灵气沛然,并没有污秽之气,应当不是个为恶的妖怪。而且这小妖怪貌似并不怕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对向。
她原以为这小妖是恋上了英俊潇洒的李怀安,可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情丝脉脉系上的原i是李怀安身旁的程既明,可怜李怀安还在小心翼翼的为她遮掩。
她在人间时,才子佳人后花园的戏本看了不少,也亲眼见过为情所困之人的模样,结局大多不怎么圆满。
你中意她,她又中意他,这情丝弯弯绕绕真是折磨人!想到此处,她幽幽叹了口气。
展昭偏头看过去:“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我只叹昙花一现何其美艳,只是太过美丽的东西都不长久。还是不要轻易动心为好!”
程既明点头道:“是阿,人生在世何其艰难,能平稳顺遂的过一生已是不易,这一时诱惑不足为提。”
“我却偏不爱那样波澜不兴的过一辈子”李怀安不屑道“与其图个安稳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i的痛快”
究竟是要一刹那的绚烂还是永恒的安稳,在座的四人心中各自有了自己的答案。
从李府出i天已黑透,月光映在白雪之上光洁明亮。程既明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身边的小厮被打发先回去送东西去了,每次到恩师这里都少不得要带些东西回去。
他心中明白,这是恩师有意接济。想到这里不由一丝苦笑,李怀安一方贺兰砚价值不斐,自己却只能靠接济度日,天道何其不公!
恍神之间,似乎有人在叫他。抬起头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立在墙头,歪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刹那间一树寒梅花开,繁如瑞雪,清香拂面。
“你是程峰?”墙上佳人开口道。
“正是在下。”
“我叫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