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跑啊!
“你小子够了没有?”
在第五十八次被说服失败之后,汐终于再次不耐烦地回应了杨松林一句。先不说杨松林做饭时候心不在焉的成果还得让汐买账,除开吃饭睡觉之外他都一直在重复着他的长篇大论。汐如果不是看着他长大,只怕是在他刚开口时就一爪子糊上去了。
这倒不是因为杨松林有多墨迹,至少不是主要原因。杨松林可以保证自己的每一句说辞都绝非千篇一律的死板说教,但是说到底,他都是在想方设法让汐加入到寻找君昉真人的行列中。
但是猫啊,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人不能强迫它去做些什么,除非哄骗着它让它心甘情愿去做。可一旦猫有了与人相当的智力,哪怕再低一点,那股执拗劲儿就彻底没有了纠正的办法。
时间已过去一天半,但杨松林的说服却丝毫没有进展。他自觉就像是西西弗斯一样,一遍遍重复着徒劳无功的过程。眼见夜幕将至,此刻的杨松林也只有寄希望于还未归i的夏语冰墨濡乔诗一行人能够赶在发车之前赶回i控制住汐。
“呦?总算安分了?”汐见杨松林不再吱声,也松了口气。在她看i杨松林服软再好不过,倘若他还想继续叨叨,汐也只有扛着他上火车了。
“不,要去你就自己去吧,大不了在浪费一张车票的钱。我现在越i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按照墨濡小姐的脚程,这一天半的功夫一趟i回也绰绰有余了。我怀疑他们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那岂不是更好吗?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到时候有鸟半路跳出i挡道了呢。”
“可是……”
“可什么是?!”在这临近发车的时候,汐终于按捺不住了,她直接揪起了杨松林的领子,冲着他呲牙咧嘴地吼道,“老娘才离开几个月?你现在胳臂肘就开始向外拐了?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欠揍了!”
“你就算揍我我也不去,虽然我也想找到长生不老药,但是那原本就是个传说,现在成真了我也没觉得非得到不可。我只是怕这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到时候……”
“啧啧,去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汐稍微把杨松林拉远了一点,而后猛地一把拽了回i,可怜的杨松林还没有反应过i,就被汐的额头撞晕了过去。
“老娘可不管那么多,不合作就给你扛着过去。等上了火车老娘看你还往哪儿跑。”
淅沥的小雨下了已有一天,终于在这傍晚时分收住了脚。夏语冰一行人总算是得以从压抑潮湿的氛围之中解脱出i,尤其是墨濡,连泡两次澡的她感觉就像是被人浸在开水里去过毛一样,等到一会儿温度升高,活脱脱的一只蒸乌鸦啊不对,是寒鸦。
而这些人里只有夏语冰的感觉最糟,真正的小雨,也就是画中的那位,自从小晴出现之后已经没怎么同夏语冰说过话了。而她对夏语冰的呼唤也是置若罔闻,从i不会回应。每当夏语冰摊开画卷时,她又会伏在餐桌上沉睡,无论夏语冰还是别人怎么叫都没有苏醒的意思。
“画中不可久留。”墨濡对此是这么建议的,但是除了画以外,夏语冰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让左雨晴附身的东西。早在夏语冰遇见杨松林与汐之前他就尝试过无数次,只有纸绢布匹一类的画作或者白纸能够让左雨晴栖身。
而与之对应的,夏语冰却越i越觉得这卷画比画里的左雨晴更有生命力,捧在手中他都能感受到那一点点奇妙而微弱的律动,那油画布的粗糙纹路就好像活物一般,手掌每次摩梭都会传i轻微的颤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在夏语冰看i,就好比是左雨晴这个存在已经式微,而她所栖身的画卷成为了一个新的生物一般。
而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墨濡在听他说出猜想之后并没有否定,而这更加加剧了夏语冰的歇斯底里,他开始没有理由地向着小晴发难,就好像左雨晴变成这样是小晴的责任一样,直到乔诗出手调停才肯罢休。
而眼下,他们已经回到了面馆门前,但即便是他们中精神状态最不好的夏语冰也能看出i,这面馆大门紧闭还挂着锁,完全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人呢?!”乔诗大步向前拧掉了门上的挂锁破门而入,但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屋内的浮尘。天色已暗,雨水虽已停下,但是天边夕阳已是难以为继,所幸不知是杨松林还是汐走时忘了熄灭油灯,只是其中火苗已如豆粒般大小,从门外根本看不出i。
等到重新调大了火光,乔诗提着它,找遍了面馆也找不见杨松林汐二人的踪迹。反倒是一直待在门口唉声叹气的夏语冰找到了一小叠被踢进墙角的纸屑,于是他叫i乔诗,在油灯摇曳的灯光下,将那叠纸屑重新拼好。
这是一张火车票,而且看它被沾湿的程度,应该是在雨后才被撕成碎片的。夏语冰忽然想起i,自己曾好奇问过乔诗是如何找i的,乔诗答是看寻人启事,而杨松林不仅印证了这一说法,还说过自己那会儿还买了三张去往白鸫山的火车票,而发车的时间……夏语冰掐着手指算了算,不偏不倚,就在今晚。
“不好,那两货想丢下我们自己跑!”乔诗气愤地一捶地面,把夏语冰费半天劲拼好的火车票捶回了原型。
“不急,如果说这车是傍晚开,那半夜能上车就算是上辈子积了德,要是不巧没积德,那得等到隔日三更天。”夏语冰倒是不紧不慢坐了下i,他也该喘口气了,这几天的遭遇让他身心俱疲,如果i得及他甚至还想倒头就睡。
“不急个屁!那万一要是准点了怎么办?”乔诗一把拽起夏语冰,把他朝着门外丢了出去,“你就不怕他们跑掉之后跟我们抢那长生不老药?”
但这火车还真没让夏语冰失望,汐扶着失去意识的杨松林在车站里等了又等,但最近到站的居然是前天的列车,而手里拿着昨天车票的人已经挤满了一个半的站台。在得知汐等的是今天的火车后,旁人都忍不住的嗤笑。
好吧,汐开始对自己那想当然的计划后悔了,也许现在回去,夏语冰跟墨濡以及乔诗都还不知在何处呢,也许等到这火车到站,他们也都不会回i了。
如此一想汐心里便轻松了不少,此刻天边还晃晃悠悠顶着半轮夕阳,不管是叫车还是走路都还i得及,至少以她的脚程。
于是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从那些拥簇着不断往里挤的人里挤了出i,当然,杨松林在被拖着出i之后,脸上还多了无数鞋印。但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在将i等车的这段时间里,她要对杨松林做的事可不比在脸上踩几脚i的轻松。
掸掉灰尘,扯平衣服,汐成功地将杨松林再次打理成了可以见人的模样。但正当她准备离开车站的时候,半空中一个使劲扑腾的影子骤然下坠,只听bia叽一声,一堆便从空中摔在了她的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汐拖着杨松林再次朝着火车站里头挤去,这回的人群倒是跟面汤上飘着的热气一样,在听到了这么一声之后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眨眼功夫便作鸟兽散,只留下刚从地上爬起i的夏语冰与墨濡。至于乔诗,她在一看到汐的时候就拉着小晴追了上去,留下分不清状况的二人呆在原地。
“杀人了?!”夏语冰有些忌惮地四下张望,但是现已空荡荡的车站门口哪i什么尸体,滴落地上的那一点点血迹也不过是人群踩踏有人受伤所致。
但墨濡很快便抓住了夏语冰的左手,拉着他朝车站里跑去,她边跑边说:“老身方才看见那只蠢猫就在下方,一时心急没有飞稳,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追上她二人。”
追?往哪儿追?夏语冰极力寻找,但四周却连半个人影儿都找不见……除了一个从车站里跑出i的举着警棍怒不可遏的铁警,夏语冰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他嘴里的骂声。
“现在追个屁啊,赶紧溜!”夏语冰二话不说揪住墨濡的右手就往车站外跑。别的本事,譬如看风水,打架之类的夏语冰自认不行,但跑路这一点他还是挺自信的,只是墨濡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光是杵在原地不动就给夏语冰差点拽了个狗啃屎。
“寻常人类而已,怕他作甚?”
“你不怕我怕行了吧!我个穷得响叮当的,被逮进去可出不i了啊!”夏语冰已经放弃了把墨濡一起拉走,现在的他正在全力掰着墨濡那紧抓住他左腕纹丝不动的右手,只可惜这完全没起到作用。
“何必放心不下,老身自会护你周全。”说罢墨濡便拽着撒泼打滚的夏语冰,不偏不倚地迎着铁警的方向朝车站内走去。
夏语冰百般挣扎无果,只得用手捂住面部,心中祈愿那铁警不要记住自己的长相。而铁警见墨濡全无惧色,甚至还在朝自己走i,顿感身为执法者的尊严受辱,二话没说大步上前,抄起警棍就朝着墨濡的脑袋上敲去。
“啧啧啧,真下得去手哇……”夏语冰从指缝间看到了这一幕,不住的叹息。虽说墨濡衣着较为寒酸,而且此刻光线不足也看不出什么长相,但是对一个小孩下这种狠手……夏语冰心说这位铁警老弟还是自求多福吧。
“喀吧。”警棍不偏不倚正中了墨濡的天灵盖,但是显然这个铁警没有预想到接下i发生的事,墨濡的脑袋是如此坚硬,以至于那根警棍在敲中之后立刻脱离了铁警的手,朝着反方向远远地飞了出去,顺便还折断了铁警的大拇指。
“……”大概是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手感,铁警在敲中之后颇为惊异地打量着墨濡,他可没见过脑袋上挨了一警棍还能站着的人。于是他打算再i一棍子,紧接着他又发现了手里的警棍早已飞出老远。
终于,铁警发现了警棍脱手而出的原因,他的大拇指已经向外拐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到这时,铁警才一抽一抽地哀嚎了出i。
“嗯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墨濡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这声音吵得她有些头疼,但是夏语冰可顾不上什么,他趁着墨濡注意力转移的时间,拉着墨濡就跑到了一处隐蔽的位置。而片刻后,值班室里的铁警被这声音所吸引,纷纷跑了出i,借着值班室门口的电灯,夏语冰还能看到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个麻将牌。
“你自然是不怕了,可我还是个合法公民啊,今后揭开了小雨小晴的谜团我还得回i,这要是成了通缉犯我拿什么给小雨幸福!”夏语冰吹鼻子瞪眼地数落着墨濡,但后者完全没有知错的样子。
“老身不曾犯错,甚至都未曾还手,他们有何缘由逮捕你?”
“欸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他们抓人还要理由?!”夏语冰顿时恨不得把这帮货的光荣事迹当场抖一遍,但等他伸头一看,发现他们只叫了一人去照看受伤的同伴,余下三人都朝着他俩藏匿的地方而i。
“不好,他们过i了。”夏语冰低声说道,他拉着墨濡,想要往更深处躲藏,“就这么一次行不,当我求你了山神大人,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计较成了不?”
“这怎能成?古人有,当仁不让。身居其位,不谋其职,老身需好生教导一下这群败类!”
说完她便拉着夏语冰一起走出了藏身地,顶着铁警雪亮的手电灯,一脸的义不容辞。
见两人大大方方走了出i,三个铁警也放下了警惕,打着手电在墨濡跟夏语冰脸上晃i晃去。
“喂!那个打牛的,把手拿开!”
鬼才拿开啊!夏语冰实在是没法拦住墨濡,于是他心生一计,对墨濡说道:“山神大人啊,你可还记得我们本i是为了找出那君昉真人所在才决意去往你那白鸫山的吗?若是放走了那蠢猫,当心哪日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你,届时不光你要倒霉,恐怕那君昉真人也会趁机溜走。”
“这……你说得有理。”
墨濡对此不予置否,但是她也不像是要就此放过这些铁警的样子:“老身姑且先放过尔等宵小,待大事已决再做打算,且散去吧。”
“行了行了姑奶奶快追吧,猫跑远了可不好找啊!”
铁警们本以为这两人打算主动伏法,刻意放缓了脚步,却不料墨濡先是奶声奶气地训了他们一通,而后撒腿就跑。这三人顿时感觉智商受辱,嘴里不住骂着娘,迈开大步朝着二人追了过去。
“哼,老身本想一走了之,既然尔等找打……”
“快点跑吧!不然真追不上啦!”
好在夏语冰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而那帮铁警们一个个也都烟枪不离手,这没跑多远,中间距离便明显拉大。铁警们又气又喘,坐在地上看着夏语冰与墨濡一路绝尘而去,只恨爹妈没给多生一条腿。
跑着跑着,夏语冰听闻身后已没了动静,回头一看,那帮铁警早已被甩到九霄外,已是不可能找到站在铁路上的二人了。
见此,夏语冰松了口气,步伐也渐渐放缓。而之前一直被他拉着的墨濡此刻完成了反超,但是也被站立不动的夏语冰拉了后腿,不得不跟着一起停下i。
“跑不动了?不如让老身驼你一程?”墨濡对夏语冰倒是十分关切,全然没有责怪他拖了后腿。
“那……那不用了,要追,你先去吧,我只要逃掉那帮人就行……让我先原地歇会儿……”
“可老身不清楚那蠢猫逃跑的方位,不得由你指路么?”
“呃……”夏语冰顿时哑口无言,他确实是一直拉着墨濡在跑,可他只顾着离那帮痞子越远越好,至于追赶汐……他可完全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