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林之中,踏i座小山般的身影。
晁猎远远看着i人,冷笑道:“守山人都搬i了一位,巨雷峰真是好大手笔。”
i人是个老者,高约两丈,背似小山,魁梧的身姿却与那张行将朽木的枯槁面容极其冲突,头身就仿佛强行拼凑在一起般,尤其的怪异!
老人走到晁猎面前,抬起一只巨大蒲叶般的宽大手掌,其上纹路横纵交错,如同一块千锤万凿的磨刀石。
“小子,交出机缘!”
晁猎淡淡一笑:“先到先得,老前辈直接索要,是想以辈分欺负晁猎?”
这一句话的嘲弄,谁都听的出i。
此次前i寻顾川者,皆是各宗门的一些年轻小辈,巨雷峰却搬i位资格极老的守山人与小辈夺食,自然容易造人诟病,要知道巨雷峰四个守山人,基本上就代表了宗门的最高战力。
老人浑浊的双目如同一弯泥潭,他忽然大笑,那笑声却跟鬼哭狼嚎差不多,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说道:“看i,你家长辈没有教你出门在外、如何活命的道理。”
老人注视着这个青丘园的青年,淡淡道:“那么,老夫教你。”
一拳下去,如山坠!
方圆百步,除却晁猎与苏弦脚下之地,皆成漆黑深渊!
老人蹲下身子,像是一座天神俯瞰着晁猎道:“虽然我巨雷峰如今没落了,可也没有沦落到随便一个小辈就敢跟守山人撒野的地步,不杀你,不是老夫怕青丘园,懂么?”
这个看似油腔滑调的青年却没有丝毫惧意,他重新将一支枯枝儿刁进嘴里,轻笑道:“真是无趣。”
“你们不是要机缘嘛,我给。”
晁猎一脸笑意:“就是不知给谁呢?”
苏弦道:“既然是前辈i了,晚辈自然愿意让出。”
晁猎乐了,他看着苏弦那对清冷眉眼,戏谑道:“这就不对我胃口了。”
苏弦不语。
晁猎摇了摇头,在怀中摸出一块布团,递给那位巨雷峰的守山人:“诺,前辈,机缘!”
布团里忽然传i一道蛙鸣,一只蛤蟆不知死活地从中探出脑袋,跳到了老人的手中。
这位巨雷峰的守山人立刻雷霆大怒,一手就将晁猎抓在了手中,怒道:“顾川在哪儿?”
晁猎面色涨红,甚至体内气息都开始凌乱,他吐出枯枝儿,冷眼看着老人道:“我们都被耍了。”
“想必前辈也能感觉到,珏的神通就在这只蛤蟆里,那顾川早就摆脱了标记,鱼跃大海了!”
老人眯起眼睛,冷笑道:“老夫会直接去那条青羊道捉顾川,不过你这小辈三番五次耍老夫,是不是得先死?”
晁猎低声道:“或者前辈可以试试?”
老人认真地打量着青年那张不显山漏水的浪荡模样,良久之后,他眼神凝了凝,淡淡道:“下不为例。”
晁猎理了理被巨雷峰守山人弄皱的衣领,意味深长笑道:“听闻那条青羊道里有个老妖怪规定,境界进入第二步者不得入内,前辈如要去,可得当心呐。”
老人闷哼一声,转身离去。
晁猎看着那道背影,吐了口唾沫道:“老畜生!”
i自木华岭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晁猎身边,她环视一周裸露在周围的巨大深渊,又看了眼晁猎,忽然问道:“你如此挑衅巨雷峰守山人,就真的不怕吗?”
晁猎转过头i,嘴唇逼近苏弦,坏笑道:“怎么?看上我啦?”
“得排队!”
……
……
夕阳已经坠下。
只余远山熏红的天际。
孙过川与叶尘自雾亭离开,便速速往青羊道归去。
“你说那群人看到蛤蟆会是什么表情?”
叶尘道:“小道的师傅,养了一只小山猪,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那些人见到蛤蟆,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孙过川笑道:“怕应该再愤懑一些,毕竟那些人遇到宝贝,如果觉得已是囊中之物,必会先窝里斗一番,胜者得机缘,啧啧啧,想起那人好不容易打赢,却看到一只蛤蟆,本世……本公子就觉得浑身舒畅!”
叶尘忽然直愣愣盯着孙过川。
孙过川心里一阵嘀咕,莫不是这道士方才听出了我称呼上的纰漏?
却不料,道士极其认真问道:“天上飞的、林里跑的、水里游的有那么多灵物,可为什么一定要放在一只蛤蟆身上,这样岂不是在骂自己是只癞蛤蟆?”
道士的语气天真,表情无邪,问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
孙过川很想抽这道士一个嘴巴子,奈何打也打不过,骂……好像也骂不过,他只得看着道士无奈说道:“我有点同情屠夫大哥了。”
道士试探问道:“要不,咱俩换窝,你近距离同情一下?”
孙过川欲哭无泪。
两人走至距道口百步左右的子午街,邻居街坊平日都在这里摆摊营生。
此时晚照渐渐被灰蒙天色吞噬,路边只有一排排空荡荡的摊位,突出一种惨淡荒凉的氛围。
忽然,在那些摊位中间,升起了一面八卦旗,这有些诡异,仿佛拾地而起的枯瘦尸体。
那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两个道士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旗下。
孙过川静静注视着这两个道士,显然是i者不善。
叶尘看着两个道士的黄色道袍,提醒道:“非是出自凌山道统。”
孙过川道:“那就是宁国的道人了。”
“青城山。”叶尘补充道。
孙过川问叶尘:“道长有没有把握?”
叶尘皱眉道:“那个小道士不足为虑,而年长些那个,我看不出深浅。”
孙过川道:“那就得搏命了。”
叶尘低声道:“不如直接跑。”
“好主意。”
两人达成默契。
青城山的小道士,看着不断嘀嘀咕咕的两人,怒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闭嘴!”
回应小道士的,是异口同声、铿锵有力的两个字,小道士分明从两人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悍不畏死的愤怒与果决,被这突如其i的呵斥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看向师兄。
年长道士微微一笑,拱手道:“贫道青城山肖坤,旁边这位是贫道的师弟李念,师弟方才若有冒犯,还请两位海涵。”
孙过川忽然大怒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本世子耳边吠,不怕本世子让人斩了你全家满门吗?”
世子?
叶尘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看着身边少年突然跋扈的模样,心里暗道:演技不错。
自称肖坤的青城山道人明显一愣,怀疑道:“敢问是哪位世子?”
孙过川更加愤怒:“本世子奉陛下特招赴京都面圣,需要向你自报家门?”
肖坤又是一顿,旋即却肆意笑了起i,他淡淡道:“你说自己是那个齐安王世子么,顾川。”
“顾川是哪个王八蛋?”少年明显已经怒火中烧了,他忽然自怀中摸去!
青城山两个道人立刻如临大敌。
一块玉佩,轻轻盈盈地躺在少年手中。
通体翠绿,无暇无垢,上面赫然写着齐安王府的字样。
这下不止青城山两个道士惊讶,就连叶尘也是有些傻眼,心道这顾川演戏演全套呀!
肖坤开始自我怀疑了,本i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临时起意。
在见到风旗那四兄弟尸体后,他又看到了那个巨雷峰的守山人,知道自己若去,绝捞不上便宜,于是心里存个侥幸,若是那顾川还留着什么脱身法子,能在这几人包夹下逃生,那么他在青羊道口守着,或许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小算盘如此打着,他自己其实是极不确定的,因为顾川从那几人手下逃脱的可能性实则太小……
而叫做李念的小道士明显已经害怕了,在异国都城如果得罪一个世子,那他们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待下去的。
肖坤迅速权衡利弊,后连忙作揖,赔笑道:“是贫道眼拙,不识世子大驾,还请……责罚。”
“今天出门不是和尚就是道士,真是晦气!”少年好像有些厌恶,恶狠狠道:“还不滚?”
青城山俩师兄弟如遭大赦,连忙拿着那面八卦旗,转身速速走开。
叶尘憋着笑,正想比起大拇指,却见少年依旧一副厌恶神色,说道:“还有你这道士,老爹也不知中了什么风,如花似玉的丫头没有,偏生让你这道士i京都坏本世子心情!”
叶尘心领神会,怯声道:“殿下,小道知罪。”
孙过川翻了翻白眼,差点吐这道士脸上。
旋即忽又展开笑容,拂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