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孟卓看见昏迷在地的张惜兮，上前试了试她的鼻尖。

    甄姜嗤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她只是太累了。”

    孟卓看到地上的一只hllkiy模样的懒人椅，躺了上去，双手抱着后脑勺，感到浑身疲软无力，迅雷的后遗症还是来了。

    “先别说怎么让你们找到替身的方法，我现在就想知道为什么要画一千零一幅美人图。”

    甄姜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玩过那种卡牌式手游没？”

    这是啥子问题，孟卓呆了一下，说道：“玩过，你说的是不是那种贼坑，抽ssr的那种游戏？”

    “嗯，就是你说的这种。”

    甄脱睁着大眼睛，听着姐姐与孟卓的对话，一头雾水，都是些什么，怎么聊到游戏上来了。

    “跟我要问的有什么关系？”孟卓挪了下身子，侧着头过来看着甄姜。

    她自然明白孟卓问的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好让你明白。”

    甄姜看着孟卓像只树懒似的，摇了摇头，怎么想不明白是这家伙打败了自己。

    “嗯，接着说。”孟卓不再插话。

    “这种抽卡游戏，越抽，抽到好东西的比例就会提高，这意思你能明白吗？”

    听到甄姜的话，孟卓露出一丝恍然，“你的意思是，张惜兮每画一张美人图，就会……”

    孟卓也无法形容，遂停住了话语。

    甄姜指了指昏迷的张惜兮，接着解释道：“她每画一张，纸的材质就会更凝练一些，我仔细算了算，只有第一千零一幅美人图才能承载我的身体。”

    “但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布局？余丽贤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而且别人张惜兮也没做错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折磨，你不能因为自己需要身体，就如此行事，这样做太自私了。”

    孟卓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就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那知甄姜听了这话，反而恼了起来，直接怒声说道：“你所听到的只是片面之词，怎么知道我做的是不对的？难道是鬼就必须害人吗？人心的鬼蜮森森比鬼恐怖多了，我现在做鬼挺好的，起码没有做人那么脏。”

    这一顶怒气冲冲的帽子把孟卓扣懵了，不过他也知道应该是另有隐情，所以甄姜才会如此气急败坏，但是这一杆子打到一大片，作为人类的孟卓不服。

    于是孟卓争辩道：“你所说的只是一部分，你看我，就挺好的，全身正能量，社会主义接班人，牢记使命，砥砺前行，不忘初心，我与张杰才刚认识没多久，就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帮他解决困难，我这样的好青年只是这偌大社会的一个缩影，不知多少好心人做了好事不留名，他们比我更高尚。”

    看到孟卓正气盎然的模样，甄脱忍不住想说，你把你裤袋里卡先拿出来再说好不。

    甄姜语气顿时弱了几分，“反正就……就我看到的。”顿了一下，她指了指张惜兮，“这位大姐我为什么选择她，固然她名字笔画是二十二，但是真正的原因是，这大姐不知道做了多少伤人的事而不自知。”

    甄姜伸出拇指，“第一件，她曾经叫了一个外卖，那外卖哥什么事情都没做错，就是因为敲门声音太大，打扰了张大姐打游戏，可是哥为什么敲大声，追溯起来还不是因为张大姐带着耳机打游戏，结果你知道这张大姐干了什么事情，她直接投诉了这位快递哥，普通人要是这么做也就算了，但是你要想一想这张大姐的消费水平，她点的外卖一顿动不动就上万，店家为了安抚她这样的超级vi，直接免除了费用，说是这样说，后来我看到这外卖哥辛辛苦苦的两个薪水就这样没了，说出来好笑不好笑，就是这不起眼的敲门，后面的外卖哥再来这里送东西，你知道怎么送的？直接轻声敲门在外面等着，最长的时间等了将近一个多时，她那把游戏才打完，饭菜就这样凉了，又是投诉，又两个月的血汗钱赔了进去。”

    孟卓听着听着就沉默了，当时在船上，这位张大姐的哥哥多么跋扈他是见到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完之后，甄姜又掰出了无名指，“第二件，张大姐的这样的人上人怎么可能自己打扫卫生，于是她请了一个家境不好的同学来帮她打扫房间，就在前几天，张大姐突然发现自己的一件首饰丢失了，那样的首饰她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于是她找也没找就说是那名穷困的同学偷的，我在旁边倒是看得清楚，这女孩确实动过这件首饰，不过是打扫卫生的时候，必须挪动位置来擦桌子，可是没有回归原位，于是张惜兮直接就说那孩子偷了她的首饰，这年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有钱人说出来的话信了就能成功似的，连放个屁都是香的，没人相信那孩子的自辩，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偷了大姐的首饰，千夫所指的女孩最后选择了离开学校，张大姐倒是大方，选择了原谅，无数人给张大姐鼓掌，说她不负名门之名，我当时站在这边，只感觉悲哀，一个并不是事实的事实，就因为身份不一样，就盖棺定论了，她永远不知道，就因为她张大姐的一句话，就毁了一个孩子。”

    说道这里，甄姜感觉说累了，放下掰开的两个手指，“这样的事情，就在张惜兮来这个房间没几天，发生了，还有无意的言论，也不知伤了多少人，那些想要巴结她的人，恨不得把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这个意思你懂吧？”

    孟卓点了点头，无非就是张惜兮说了一句话，打个比方，她可能指着某个女生说好丑，屁股后的一大堆人就直接把别人女孩子抵在墙角，警告她不要再出现在张惜兮的面前，这样的情节，孟卓无数次在那些纸醉金迷的电视剧里看到过，可能当初编剧只是想映射一下校园暴力，但是孩子们的解读反而更看重的是里面的炫富情节。

    甄姜似乎真的累了，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去，静静的看着孟卓。

    她的意思孟卓知道，请来说服我。

    孟卓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大堆名表，说道：“你看到的是什么？”

    甄姜简略的回答道：“物质。”

    “错。”孟卓摇头，“我看到的是时间，一百万的百达翡丽与十块钱的电子表，它们对于时间的解读是一样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物质，而且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看表面。”

    “我表哥在建业开了一家饭店，他曾经跟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孟卓“嗯”了两声，刻意的改变了声线，让声音低了那么一些，他用这样的声音说道：“当怜悯成为一种正确，就可以让施舍不再被感恩，善良也要带一些锋芒才有价值。”

    “这是我表哥的原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两个女孩同时摇了摇头。

    “因为有一个乞丐一直在我表哥店里要些卖不出去的食物，我表哥每次只给一人份的，但是绝对能让他吃撑，可是那乞丐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桌上其他食物，这乞丐是不是很贪得无厌？”

    两个女孩又同时点头。

    看到两人犹如照镜子一般，孟卓笑了笑，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我表哥经过店后的巷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乞丐拿着手中的食物分给猫狗，其实，被照顾不总是贪得无厌，那乞丐也想尽力施以援手，后来我表哥每次给那乞丐都是三人份的，乞丐够吃，那些猫狗也不会饿到。”

    孟卓总结道：“所以好多事情你不能只看一面，因为你讨厌张惜兮，所以她的缺点在你眼中无限放大了，你不要觉得我在帮她洗白，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以前我并不在现在的公司，那时候刚实习，有一个上司，他天天肆无忌惮对我的设计稿指手画脚，我所有的灵光一现在他眼里都是垃圾，我很讨厌他，我觉得他就是因为我的学历比他优秀，所以他嫉妒我，所以每次看到他在老板的办公室点头哈腰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一条狗似的。”

    两人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孟卓接着说：“于是有一天，我拿着新修改的设计稿，直接跳过了上司，冲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将设计稿递给老板，顺便还想吐槽一下我的上司老罗，老板却说了这样一句话，老罗可以保你一次，但是不能保你无数次，你就不能用点心，做一个好点的设计出来，给老罗争争光？”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种怨怼给我的眼睛蒙上了轻纱，看不清这世间的好，只能看尽无限的坏。”

    “老罗人挺好的啊，他现在人呢？”甄脱问道。

    “现在我跟他一家公司，他跳槽后，我就跟过来了，老罗还是常常说我的设计是垃圾，但是吐槽过后，就有很多的指点，我从没想过没有师徒之名的两人却有师徒之实。”

    甄姜沉默的点了点头。

    “余丽贤的事情你不说说吗？”

    甄姜摇头，她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做得是对还是错。

    “你不说，读者要骂我的，什么狗屁作者，连坑都不填。”孟卓调笑的说道。

    见孟卓如此说，甄姜说道：“余丽贤是最早的一批住进404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孟卓示意他知道了，继续。

    “其实我能醒也是因为余丽贤。”甄姜语气里没有感谢，“第一个发现这寝室闹鬼的就是她，我当时被我妹妹逼死之前，身中百箭，但是其中二十二箭是谁射的，你知道吗？”

    答案很明显了，孟卓顿时明白为什么甄姜会对“二十二”这个数字这么执着了。

    看到孟卓一副明了的表情，甄姜接着说道：“于是我的怨念被封在了这二十二支箭里，最后被火化，埋藏于地面，但是有一天我被挖出来了，还做成了奇怪的东西，你们称之为水泥。”

    孟卓指了指404，“你被做成了这间寝室？”

    甄姜点头，“只要不出现二十二，我根本不会醒来，这间寝室原来是40，但是余丽贤搬过来之后，把她的房间号也带了过来，她的房间号是二十二。”

    “我刚有苏醒的预兆的时候，她们又把房间号改成了404，这种似醒非醒的状态非常磨人，直到有一天，余丽贤为了拿到更高的奖学金，竟然举报了她下铺的同学，我知道那同学用的高端手机只不过是她亲戚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这就产生了一股怨念，而我需要二十二个怨念。”

    “余丽贤尝了这一次甜之后，竟然收不下手，各种乱七八糟的举报，甚至对方没有这样，她硬是偷偷的跑进别人的寝室藏下证据。”

    “由于是匿名举报，没人知道这是余丽贤干的，她依旧装着她的白莲花，却不知多少学子因为她而丧失了最重要的奖学金。”

    “当这样的人数达到二十二的时候我醒了，第一件事情，我就是迷住了余丽贤的双眼，她所看到的卷子只是我想给她看的，她只能考二十二分……”

    听完甄姜的讲述，孟卓终于明白这个坑是怎么回事了。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当她考到第二十二次二十二分的时候，她以为这是报应，所以选择了跳楼。”

    “行了，我懂了，这对话不符合当前的局势，要正能量，懂吗？”孟卓止住了话题。

    甄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怕读者给你寄刀片？

    有个鸡脖人看啊，能寄刀片的都是真爱粉，可惜孟卓没有。

    最近严打，我能告诉你？

    好吧，接下来的对话就很正能量了，甄姜说道：“现在可以说怎么帮我们找到替身了吗？”

    孟卓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注意言辞。

    “由于你身怀炙的原因，所以只要你找到上好的槐木，然后常常带在身上，多行善积德，那槐木就能承载我与妹妹的神魂了。”

    “成精的槐木行不行？”孟卓不由得觉得这世间是不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的前进。

    “那更好不过了，不过化为人形的时间，还是与你的积德数目有关。”甄姜解释道。

    “有什么限制？”孟卓又问。

    “唯一的限制，你只能在山城，因为山城山多，土气重，适合槐木成形。”

    孟卓一怔，他可是想要去龙虎山的。

    看到孟卓不情愿的表情，甄姜指了指自己的妹妹，“你想不想自己的女儿快点回来。”

    那鸡脖绝对是想啊，孟卓使劲的点头，跟车上的饰品一样。

    “那就这样办吧，记得哟，多干行善积德的事情，正好与你的正能量很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