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从s市出差回i,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连着开了一下午的会议,把出差堆积下i的重要文件签好。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捏着发疼的太阳穴,放松自己靠在沙发里。
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的搭档和下属们都下班回家了,整个楼层只有他这一间还亮着灯,空荡荡的办公区只有他一个人。连续加班的高强度工作忽然结束,刻骨的疲惫几乎是顷刻间便向他袭i,两眼发昏,头疼欲裂。
回到家的时候,整个房子黑乎乎的,自己出差了近两个月,李长安也已经很久没有回i住了。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靠在沙发上缓和疼得要爆炸的头,他大概是生病了,额头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醒过i的时候,自己还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很厚的被子,难怪自己是热醒的。他把身上的被子拉下i一点,看清楚了眼下的处境。
四周静悄悄地,窗帘拉得很严实,厨房和餐厅的灯都开着,光线照到沙发这边变成了柔和的淡黄,不影响睡眠也不显得黑暗。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凌晨五点,李长安缩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睡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有一大半都掉在了地上,只有小小的一角还胡乱地盖在她身上。茶几上的托盘里,放着两条折叠整齐的湿毛巾,暖水杯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沙发旁立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李长安昨晚凌晨刚从加德满都飞回i,她不知道怎么的,打车的时候就报了现在的地址。她刚刚结束14天的徒步旅行,还没有好好休整又连夜坐飞机回国,到家的时候整个人累得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她把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上楼的时候眼睛都不太能睁开,但她在旋梯上无意看到蜷缩在沙发里的沈至,没有犹豫就停止了上楼的脚步,转而向沙发走去。
沈至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让人喘不上气的沉重感已经消失,体温也已经恢复正常。眼前的一切,只稍想象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抱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i,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不冰凉也不滚烫,是装水的人用心兌过的结果。
初冬季节,n市晚上的温度不低,但却潮湿偏冷。客厅开着空调,大概是觉得热,李长安身上的毛毯被她拉到了肚子上。睡衣袖子在手肘处卷成一团,露出两只白皙的手腕。
李长安的手生得很好看,作为一个女生,五指其实算不上纤细,却胜在白皙修长。手指甲修得很短,圆润的指头看起i笨笨的。他忍不住捏了一下她垂在沙发外的手,帮她把毛毯拉好,仔细盖到了脖子下面。
李长安睡得很沉,眼睑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整个人也晒黑了。他知道她和朋友出去旅行了,但他确实不知道她今天回i,而且是直接回了这里。他看着李长安乖巧的睡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在她干裂起皮的唇上偷偷亲一下。
李长安大概是真的累狠了,被他这样骚扰都没有一点要醒i的征兆,重重合着的眼皮把眼里流溢的光也一并阖上,无法让人窥探其中的精彩。她的睫毛很长,不翘,笔直的覆在眼睑上,像两扇安分的翅膀,不动却又十分动人。
他想起那个推开门的午后,夕阳下有蝴蝶蹁跹,霞光里都是振翅翩飞的蝶,李长安躺在地毯上望向他,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和他有关。他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把睡在沙发上的人抱起i,往楼上他的房间走去。
李长安睡醒的时候,半天才反应过i自己睡在了沈至床上,条件反射地坐起i,转头看清了旁边还躺着的人,正是这张床的主人。
“怎么了?”沈至刚醒过i,声音沙哑,带着感冒特有的浓重鼻音。
“你发烧了,现在还难受吗?”李长安想起沈至在生病,很快就不纠结自己在哪儿了,只是伸出手去探沈至的额头。
沈至把李长安的手压在自己额上,也坐了起i:“我没事了。”
李长安把手挣开,从床上下i,有些不自在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煮早餐,你打电话给秘书,今天别去工作了吧。”
沈至把人拉住,手机塞到她手里:“你打给秘书。”
“哈?”李长安还没有从惊异中回神,电话已经被对方接起i了。而她完全无法阻止,电话对面的人机关枪一样的语速。
刁影还没起床就接到老板的i电,看着i电显示内心凄凉。说好的出差回i就放三天假呢,假呢!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即使再不情愿,正在和睡神做斗争的刁秘书,仍然不得不分出精力i接顶头上司的电话。
“老板,是不是睡一觉后良心发现,打算再给我多放两天假?”
女人的声音?她狐疑的睁开了依依不舍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照着备注上的号码又看了两遍:“老板……娘?”
电话开的是外放,老板娘三个字第一时间也传到了沈至的耳朵里。他看着李长安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小表情,心里想的却是:“嗯,刁影这个反应满分,回去加工资。”
沈至看她挂了电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主动开口,只是靠在床头微笑着看她。
李长安受不了沈至太过温柔的眼神,火烧屁股似的从床上滚下i,跑了。
厨房里李长安在熬粥,还准备了两个小菜,腌菜碎肉和凉拌黄瓜。他没有听李长安的话继续睡,起床洗漱后也到了厨房,靠在吧台上看李长安忙活。
李长安围着抹茶色的围裙正在切黄瓜,冬天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进i,被铁丝网分割成细碎的网格斑点,明亮的光洒在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i暖洋洋的,像一个柔和的发光体。
他就这么盯着李长安,看她拿饭勺搅拌锅里的粥,从橱柜里拿餐盘,把切成段的黄瓜装进保鲜袋里拍碎。看她掀开锅盖,关掉煤气炉,拿干毛巾擦灶台上的水渍,动作一气呵成。明明本身很乏味的事情,经过她有条不紊的做出i,他觉得美好,像一个家。
今天他可以在家休息,李长安却不行,吃完早餐就准备去上班。他饭后刚吃了感冒药,正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休息:“你要去哪儿?你就放我一个人在家里?”
李长安觉得头疼,这是什么逻辑,他是三十岁,不是三岁好吧:“我又没生病,我当然得去上班,你回房休息,我中午给你带饭回i。”
李长安拿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没辙,只能好声好气哄着。可惜她低估了沈至幼稚起i时,脾气的固执程度。她还没走出小区大门,瞿淞的电话就打i了,瞿大美女用和年龄很不相符的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家人生病了,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今天准你在家休息。别让我在公司里看见你,否则扣薪水。”
瞿淞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没有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强制给她请一天假。李长安返回家的时候,没理会一脸高兴的沈至,直接回房了。
沈至感觉李长安生气了,甚至觉得多半和他有关,但他不清楚是怎么了。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李长安后面,李长安上楼他也上楼,李长安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坐下,李长安回房他还跟着,李长安终于忍不住瞪他:“回你自己房间休息去。”
李长安觉得烦闷,她不想妥协,但她又不知道怎么跟沈至说。不说清楚,保不准他以后得寸进尺,说出i又怕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这个从上次盆栽的事就能窥探一二。
李长安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当时在做一个逃跑的梦,梦里拼命奔跑,无法停下i。惊醒过i的时候,心悸的厉害,调整了很久,那种疯狂奔跑的疲累才有所舒缓。她这段时间缺觉严重,徒步路线的环境算不上好,她很少能睡踏实,白天超量的运动也让她身体感到很疲累,这一觉她几乎睡得人事不省。
敲门声又响起i,桌上的闹钟显示已经下午一点,她睡了近五个小时。她从床上下i,把门打开,她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惨白惨白的,如果细看还有点浮肿,这副面孔把门外的沈至下了一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沈至见她终于开门,却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很担心她被自己传染了感冒。
“这个晚点和你说,你吃过饭了吗?药吃了没?”李长安睡太多了,说话的声音闷闷沉沉的,还有点沙哑。
沈至:“嗯,吃了。”
“我没事,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只是有点累。”李长安转身回房间,进卫生间洗漱。她没关门,觉得沈至要愿意待着就待着吧。洗漱出i,沈至已经不在房里了,随意套了件外衣,下楼。
沈至在厨房准备煮面,锅里烧着水,案板上放着一块鸡胸肉,还有一小把洗好的菠菜。他往锅里洒一把两人份的面条,“饿了吗,我煮面条,你去外面等一下,很快就好。”
李长安没有走开,倒了杯水,靠在厨房门上慢慢喝着。沈至话是这么说,对站在一旁围观的人却表示欢迎,从一直翘着的嘴角,可以知道做饭的人此时心情极好。
沈至把面条从锅里捞出i,装到碗里,又端到餐桌上摆好,“我煮的比较清淡,应该合你胃口。”
这种小心翼翼又讨好的语气,李长安最容易心软,何况由于生病鼻子不通气,沈至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就更没法生气了。
李长安心说,算了吧,对他生气有什么用呢:“沈至,你下次不要这样直接帮我做决定,我不喜欢。如果你需要我留下i陪你,你可以好好和我说,我会考虑。工作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对我i说很重要,我不想它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被随便对待。”
沈至也觉得是自己理亏,乖乖地点头说好,又郑重和李长安道歉,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翻篇。他是有了心里阴影,自从上次李长安和他断开联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觉得自己醒悟得还不算太晚,至少他现在的手机里,不仅有她公司领导的电话,还有她家里的电话,甚至她的一些好朋友的微信,他也有。就比如这次,她去尼泊尔徒步,就是从罗禾晚霖的朋友圈看到的。
他真正尝试融入到李长安的圈子,才明白一旦用心去关注一个人,通往她的渠道其实四通八达,她的信息几乎是铺天盖地。他以前不懂自己的心,也不懂李长安,才让自己陷入那样四面楚歌的困境。
现在他有信心,只要李长安给他机会,他就能做到最好。
事情说开了,李长安心情还不错,吃完饭笑眯眯问沈至:“难得我们都闲在家里,我们出去玩吧。现在才下午两点,去干点什么好呢。”
沈至:“我们去看电影吧,然后吃完饭再回i。”
沈至的脸色看起i不是很有精神,李长安又有点犹豫:“你身体行不行?还晕吗?”
沈至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挑眉坏笑:“不要随便说一个男人不行,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行不行嗯?”
李长安一下子还没听懂这句荤话,等回过味儿i的时候,脸上一下就红透了,“去去去,那现在就去吧。”
沈至哈哈大笑,十分愉快的拿了钥匙,跟在她身后出门。
他极少笑着这么开怀,大部分时候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平时高兴最多就是抿着唇笑,像现在这样敞开的,明亮的,爽朗的笑容,连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