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叹了口气,在他身后,是那个刚刚吹竹笛的老头。
老头面无血色,手里拿着竹笛,瑟瑟发抖。
林让看了眼老头,故作轻松的道:“老爷爷,把你那手中的竹笛给我,我给你奏一首江南的《短歌行》。”
老头颤着手把竹笛递给林让,他看着林让满脸的轻松甚是不解,只能在心中独自感慨,这孩子心太大了。
林让当然也慌张无比,只是在故作镇静罢了。
林让把斩铁剑放下,轻轻把竹笛放到嘴边。
短歌行,是百年前的大西国才女舞姬为送丈夫远行而创。
夕红白发送君兮,不见明。
湖静月影叹君兮,不见亮。
辞宫阙而拂青丝兮,缓缓明。
忘功名而暖尘间兮,缓缓亮。
笛声如雾间金光,拨开云雾,几息后,曲声又悲壮凄烈,如千万尸骨埋与青山,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终曲终,林让缓缓睁开双眼,环视着周围的铁甲佣兵团,大喝一声:“谁来杀我!”
领军笑了笑,拿着长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让拿起斩铁剑,平淡的看着清癯的中年人道:“青州,阿伦让?希尔。”林让想了想,觉得自己是绝无可能在这百人中的刀下虎口逃生了,但若是真死于此,还是要留下家乡的名字。
领军笑了笑,右手拇指摩挲着刀柄,“竟是青州人,听闻那里活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今日所见也不过如此。”
领军站在林让对面,手中大刀举起,“你想活下去吗?”
林让没有回应,而是缓缓举起斩铁剑,“怎么活?”
领军霸气一笑,“只要你接住我一刀,便给你一条命,怎样?”
林让笑笑,不置可否,“你可说话算数?”
“我李霸然,虽杀生无数,但向来讲承诺。”
“对了,你笛子还吹的不错。”李霸然话锋一转笑道。“不如你以后天天给我吹笛子吧,这样你的命还有你背后那老头的命,我全保证不杀。”
林让愣了愣,随即开口道:“怎么个给你天天吹笛子法?”
“加入毒蝎佣兵团。”李霸然淡然道。
林让摇了摇头,“我志不在山匪上。”
这时,李霸然身边一位的铁甲兵大喝一声:“我们可不是山匪。”
“烧杀掠夺,屠杀手无寸铁之人,岂不就是山贼的做法。”林让毫不相让的道。
那位铁甲兵回应不上,一时语塞。
李霸然面色不改,看不出喜怒的道:“我们佣兵团只为钱活,我们可谓是心机单纯,不像朝堂上那群人,各怀鬼胎。”
“领军,锦城的大队要回来了,我们要撤了。”一位斥候急匆匆的道。
李霸然皱了皱眉,“怎么会这么快?”
前几天,李霸然听闻锦城几乎是满城出兵去实施任务,李霸然这才钻了个空子,趁锦城无兵,好能来去自如。
李霸然无心和这个少年打趣了,直接下令活捉林让。
此时,瓦片上的许渐依旧是不紧不慢,手里还在拨着一个金橘,脸上挂着少有的闲情雅致。
而巴战却是与许渐的淡然自得截然相反,手中紧紧攥着银白色的弓,几次瞄准想要射箭,都被许渐所拦住了。
“前辈若在不出手,就不赶趟了啊。”巴战一脸焦急的说道。
许渐轻轻一笑,将已经拨好的金橘分了一半巴战,“不着急,先吃个橘子吧。”
巴战接过橘子,却无心食之,“前辈,你在无动于衷,我可就下去了。”说罢,巴战拔剑欲下去。
许渐伸手拦住了巴战,只见许渐缓缓起身,巴战心中一喜,但许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巴战目瞪口呆。
只见许渐缓缓解开腰带,做了在一件极为普通正常的事,撒尿。
许渐在房顶上一泻千里,此时吹来一阵西风,正好与许渐逆风,许渐摇了摇头,“唉,老了。”
巴战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许渐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橘子吃多了。”
巴战倍感无语,他拽了拽许渐的衣角,“前辈?前辈?前辈?”
“别叫了,我虽老了些,但还不聋。”
“前辈可是惧了这佣兵团了?”
许渐哈哈一笑,“一群蝼蚁而已,不成气候。”
随之许渐竟叹了口气,“唉,巴战你怎么也如此性急?你若这样,又怎能继承暗杀堂大位。”
巴战听后心里却是一稳,他突然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位前辈可是铁剑宗的大宗主,真正的铸剑之神,定会有办法救出林让的。
巴战嘿嘿一笑,“前辈可有什么方法?”
许渐神秘的道:“老实看戏就好了。”
林让举起斩铁剑,紧紧的护着身后的老头,手中的斩铁剑画出一个个精美的圆,气势如虹。
李霸然不在磨叽,直接提刀上马,“来!接我一刀。”
李霸然早在很久前就已经成名了,他比巴战岁数还要大一些,在大西国中毒蝎佣兵团可谓是恶名远昭,五年前白莫曾出兵围剿过一次,但显然并没有斩草除根,这佣兵团像是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而这李霸然,也确是跟他的名字一样,霸气凌然,他的经典招式就是凌刀斩,全力劈出一刀,不留任何后力,听说大西国的名将白莫都没有正面去抗住这一刀,而是选择迂回防守,避其锋芒。
李霸然猛的拍一下马背,骏马随之灵性的举起前马蹄,李霸然借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像是一尊战神似的冲向林让。
凌刀斩!
林让沉着脸,听着那巨刀卷起的呼啸之声,刀势如猛虎一样袭面而来,那一刀足以撕裂任何卑劣者怯懦的灵魂。
老头大呼了一声:“快跑!”
可是林让没有躲避,不就是一刀吗?又有何不敢接的。
我留着的可是希尔家族的血,安崔娜,由玄井,天诺前辈的暗红色血液。
那是最接近力量之神龙阁煌的血液。
斩铁剑上刻着:斩铁剑?龙牙,自贡拉莫根,鹰击长空,羽飞大地,不垂不朽,英勇横绝。
林让怒吼了一声,双手持剑,竟用斜撩的剑法去对抗这一刀。
麻衣服老头叹了口气,“就算是巅峰的我也不敢直抗这一刀啊,这是多么无与伦比的勇气啊。”
突然麻衣老头,一改气势,双目精光的看着李霸然,大喝了一声:“天浮者,铁剑宗。”
高处,许渐突然站了起来,握紧了双拳,那双褐瞳有复杂的色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