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怪物

    有这么一个在中学毕业的漫长时间里，不断被他人如此称呼的少女。

    ◇

    这里是华夏的深山所在，人烟稀少的温泉之乡。

    尽管拥有神秘疗效的泉眼，使得县城里的观光客一年四季络绎不绝，但如今也因为无法违抗疏于管理的浪潮，使得这个的县城也逐渐寂寞了起来。

    ◇

    而大概就在15年前的这个地方，一名少女降临人世。

    说是大概，原因自然是情报尚且无法确定。

    刚被剪断脐带，婴儿形态的她以被包在襁褓中的状态，丢弃在某个温泉旅馆的入口处。

    在那之后，她就被身为旅馆主人的老婆婆抱了起来。而这个成为了她女儿夫妇养子的婴儿，享受着常人相同程度的亲人之爱，以及高人一倍的外界环境，就这么茁壮成长了起来。

    然而，在心也变得成熟稳健之前，就开始有人插手她的问题了。

    这是无论哪里出现都不会奇怪的现象，对明明毫无血缘关系却被县城里的当权人士养大的少女有所不满，一些想对她的精神，或者是肉体施加伤害的人出现了。

    同时，县城里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察觉到了少女的异常。

    ◇

    就在少女刚上学没多久的时候，高年级生向她挑衅了。

    那是年龄至少大了她5岁，在周边地区都相当有名的坏孩。

    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养女的她，也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冲自己说话而歪过了脑袋。

    也许是被那副毫不自知的模样所激怒，高年级生猛地就出手了。

    遭到了学长的殴打，并被一口气攥住了领子的女孩子——乡下的男孩们大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无论是谁都会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面倒霸凌事件。

    其实从事实来讲，也的确是一面倒的干架没错。

    只是胜败的结论却和预料中的完全相反。

    ◇

    这就是她的才能第一次崭露头角的瞬间。

    直至升上学都明明没有接受过任何锻炼的说。

    ◇

    并不是说身体坚硬的如同钢铁一般，也没有足以匹敌人狼般的怪力。

    但是有一点，也许应该被称之为感觉的东西存在。

    如同肉食动物本能的一部分，自生下来起就知道该如何猎杀自己的猎物一样。

    少女在领口被揪住的下个瞬间，突兀地冲着高年级生发力了。

    她狠狠扯住了对手的耳朵，并毫不犹豫地用力。

    本能的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会因此被揪掉，就在他放开攥着少女领子的手并俯下身子之时——高年级学生的鼻梁被当时仅仅6岁的少女用额头狠狠地撞上。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有相关知识存在。

    她只是想尽快用自己身上最坚硬的部分去攻击对手罢了。

    虽说刚上学的女孩子会有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足够异常了。

    再加上，对于年龄尚幼的她而言也完全不存在手下留情或者是放轻力道的概念。

    ◇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构成少女性格的一个特征——

    胆

    所有的谜题都可以用这一个词语来解释清楚。

    少女温柔善良，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也很胆。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少女的胆，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少女因为胆，而厌恶恐惧。

    只是这样而已。

    正因为对恐惧的感知比常人更加敏锐，所以她才会比常人更容易感到害怕。

    作为结果，当这份胆怯和才能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孕育出了一个怪物。

    ◇

    用自己完全听不懂的理由突然袭来的学长，对少女而言已经足以被称为恐惧的对象了。

    必须让可怕的东西和人远离自己。

    必须把它们从自己的面前彻底消除。

    少女遵从着自己的本能持续地踢着高年级学生。

    非常准确的瞄准了脸部。

    用仿佛要连护住脸庞的手指也一起折断般的气势。

    一次又一次。

    毫不留情地踢着。

    ◇

    之后以这起事件为转折点，少女开始被周遭的人所畏惧。

    虽说从结果上来率先出手的是年长的那方，再加上她是县城里当权者的养女，所以并没有演变成过于夸张的事件——然而少女的人生，却毫无疑问的扭曲了。

    也许换个角度来说，应该是完全没有扭曲的，朝着顺从自己才能的道路一路走到黑也说不定。

    尽管是这样一座越来越冷清的县城，但除了被少女残酷打击的高年级学生以外，还是有不少麻烦的孩子存在的。

    又一个叫嚣着要为同伴报仇，借此教训一下那个得意忘形的鬼的大孩子群体，甚至是想对女孩子做点不可饶恕之事的大有人在——因为里面甚至混杂着中学生，所以只需一拥而上凭借众人之力，肯定可以打赢这场架。

    话虽如此——

    新生在被第一个人撩倒，并被骑在身上的刹那——毫不犹豫地用手去直插对方的眼窝。

    也许她并没有真的要将眼珠子挖出来的意思，但在看到两眼冒血惨叫不已的同伴之后，所有大孩子都品尝到了真实的恐惧。

    那时，抄起附近的石头打算对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的敌人进行追加攻击的，是只有6岁的少女。

    目击到他如此气势逼人的模样，高年级生们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东西，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存在。

    明明比起他们还矮上一个头，仍在成长期的女孩子。

    却与这毫无关联的，他们甚至有种正在以相同大的狼或者熊为敌的错觉。

    当然，如果趁现在重整旗鼓，再一拥而上的话，高年级生的胜利是显而易见的。

    可惜他们并不是习惯了团体作战的暴走族或者不良少年，只是一群过于顽皮的中学生罢了。

    下一个冲上去的人也遭到了相同的待遇。

    看到自己同伴的门牙被石头打断，他们的脚终于开始颤抖了。

    ◇

    本次事件由于性质过于恶劣而被判为了防卫过当，但因为施暴者不过是个6岁的女孩子，所以警察只好单纯的联系了相关儿童机构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协商。

    在这之后县城里就再也没有人会对她出手了，可惜的是在少女升上初中的时候——听信了县城里不良少年的传言打附近地区出现的人却开始对她展开了无休止的骚扰。

    理由简单至极。

    ——少女足够漂亮。

    这一点，单从那罕见的宝石质感的红发就可以看出。

    当年的上级生也已经长大，他们的行动范围扩张到其他区域的结果，就是构筑了包括打架在内的全新交友关系——而在这其中，他们偶尔会心有余悸地提起过去差点把自己杀了的少女的名字。

    过往的记忆在脑内复苏的同时还被夸张了不少，于是，少女的传闻开始以6岁的时候就把人的耳朵扯了下来，和数十人为敌却毫不畏惧，用石头将对手的肋骨尽数折断的怪胎形式逐渐散布开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个本不该存在现实中的美人。

    接下来就是那些抱着好奇心找上门来的别区不良少年们才会知道的事了。

    ◇

    ——可恶的怪物。

    被刚进入中学的少女揍个半死的谁谁朝着他这么说道。

    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的事，少女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恨的怪物。

    ——怪物。

    ——是怪物啊。

    为了替朋友报仇。

    或者单纯是为了让周围的人见识到自己的强大，为自己的恋爱英勇传说添上一笔光荣的战绩。

    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的粗暴之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对此，少女全力反击。

    她只是害怕的不得了。

    明明只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安静的生活下去，却要被这些不讲理的人敌意相向，对此她是畏惧的快要发疯了。

    ◇

    少女开始锻炼身体了。

    为了从那些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敌意中保护好自己。

    更何况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流言还在继续传播，终于连别县跑来找她打架的人都出现了。

    每天从早打到晚，日出打到日落。那是为了将恐惧一扫而空的锻炼。

    就这样，天生的才能和经验以及努力叠加在了一起。

    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

    明明不是自己先去挑衅的，却不断地被周围的人挑衅，最后还要被那些自己找上门来的家伙当作怪物所恐惧的每一天。

    直至升上国三之时，年仅15岁的少女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自己其实是孤儿一事，这个年龄的她也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尽管感谢着养大自己的父母，可少女本人却不再对世间抱有任何期待。

    也许自己会经历像这样一直被叫成怪物的，毫无未来的人生吧。

    世界什么的，人生什么的，其实也就这种程度么。

    能让只有15岁的少女如此坚信的世界——确实对她非常冷淡。

    没必要再痛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