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重病,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唯独楚繁气定神闲地在走廊拦住梁特助,慢条斯理地商量接手项目的事宜。
阮舒从外面买了热粥,一言不发地提着饭盒经过他们,病房内,楚苼婉和阮世文正在交谈公司的事。
“收购度假山庄是这种大项目不比平时的那些儿科,我是不放心交给阿繁处理的,换个人……”楚苼婉与他争执不下。
她向来做事严苛精明,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松不得半分。
“你啊你,就是太看轻阿繁的实力了,”阮世文拍了拍她的手臂,“上次他代表公司和rl财团的合作竞标就做得很不错,这次也可以信任。”
“上次的竞标本就十拿九稳,这次不一样……”楚苼婉沉吟片刻,“一个没在基层稳打稳扎就一步登天的人,实力不值得我相信,哪怕是我儿子……”
阮世文眸色微动,点了点头。
阮舒正要走进来,偏生保温盒的提手碰到了门把手,关键时刻,一双手及时托住。
入目的是楚繁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他若无其事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阮舒没理会楚繁,他也不恼,尔后含笑进去:“妈,阮叔叔。”
楚繁将她的饭盒摆好在桌子上,“阮叔叔,你看看阿舒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你尝尝。”
楚苼婉黛眉微皱,目光紧紧地在阮舒和楚繁之间探究。
“南瓜米粥。”阮世文打开饭盒,淡淡的米粥香味飘过来,他未尝便知。
他现在吃不下任何饭菜,只能吃一点流食,所以阮舒就想到了养胃粥。
阮世文果然有了食欲,拿着勺子慢悠悠地喝着,温度恰好,此时梁特助走了进来,拿着报告单对楚苼婉附耳说话。
楚苼婉脸色大变,阮世文放下饭盒,拿过她手里的报告单看。
“我不相信这个结果,世文……”楚苼婉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此刻挽着阮世文的手,露出女人的柔情:“去美国那边再检查吧。”
阮世文默然。
最终的检查结果,是胃癌中期。
病房内一时无言,她眼圈微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当她别过头,发现楚繁一直紧紧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最终,阮世文同意了楚苼婉的决定,办出院手续,打算飞美国接受先进的检查和治疗。
她离开病房,忍不住给谢琼琼打了个电话,榕城距离这里,不过几百里之遥,可她却甚少回家,也没一个电话慰问。
不论于谁,她都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电话呼出去许久,谢琼琼才在那头接上电话,还未等母亲说话,阮舒急急地喊了声:“妈!”
“……什么事?”面对一个过年都未归家的女儿,谢琼琼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她正坐在别人家里打牌,周遭声音嘈杂,她的心思也在面前的几张纸牌上。
对面的牌友催促谢琼琼出牌,她连声应着。
“妈。”阮舒这头很安静,那头的声响她自然听得清楚,“阮世文得了胃癌,中期。”
“没进坟墓你跟我说什么?”呆滞几秒,谢琼琼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随即,响起嘟嘟的忙音。
阮舒无力地将耳朵贴着手机屏幕,半晌,她又给傅斯微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带来了那件大衣,然后在顶楼等他。
高处的风最大,四面八方的风将她裹了个满怀,艳阳高照,阮舒抱紧肩膀,犹如身处寒冬腊月。
手机震动,傅斯微回了条短信过来。
——我今天有好几台手术,走不开,下次吧。
她关上手机,踮着脚踩上天台的栏杆,在上面踱来踱去,仿佛这样太阳能离她近一点,也能晒得她多一点。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阮舒看着天光一点点被晚霞吞没,橙红又渐渐染成灰蓝,她手机的电量就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耗尽。
直到傅斯微找了上来,他掀开这边晾晒的被子,看着倚栏发呆的阮舒,有些怒从中来:“我不是不让你等了吗?”
“我说了今天就是今天。”阮舒笑着转过头,又仔细地抬眼打量他的左脸,看样子基本上消肿了,但是她依旧出声问:“脸怎么样了?”
傅斯微却不答反问:““等了一下午,你没课吗?”
“快期末了,基本上全天无课。”阮舒笑得很无谓。
傅斯微却无所适从,这样的阮舒,总是藏满了心事。
傅斯微刚结束好几台手术,眼底尚有疲惫之色,阮舒索性长话短说:“昨天在停车场的事,我替楚繁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那你要补偿我吗?”他淡淡问。
“?”阮舒睁大眼看他。
“算了。”他语气里有一丝烦躁。
随后,阮舒将衣袋递给他:“为了表示我对傅医生的诚意,我亲自手洗了。”
说完,她就打招呼想走人。
傅斯微拦住了她:“我送你回去。”
“不了,你这么累,现在不适合开车。”阮舒摆手。
“也对。”傅斯微抿唇,忽而想到了什么,“那叫人送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