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在江湖上很快就传出了名气。

    李兰教授符术也算是尽心尽力。

    知无不言。

    黑白无常兄弟的资质不错，点一遍就记住了几种简单的符咒画法，以及咒术。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事情，李兰并不是特别在意，但还是把点石成金术的事情隐藏了下来。

    沿途救济贫穷百姓，用的都是储物袋里面的银两。

    祭取之时，李兰并没有避开黑白无常兄弟。就算避开了，这两兄弟还是有办法知道，李兰都懒得折腾。

    三师兄妹倒是有些忌惮黑白无常兄弟。

    也时刻提防着黑白无常兄弟。

    大有黑白无常兄弟敢对李兰下手，就会同归于尽的架势。

    “用的都是那些修真界宝物换来的银两？”林见李兰毫不吝啬的沿途布施食物，跟在她身后优哉游哉的，噙着笑意问道。

    落在后头的三师兄妹有些诧异，顿住了脚步，怔怔地望向了前边的一男一女。

    林子跟在他们身旁，神情淡然。

    “你们认识很久了？”居然都知道李兰的银两是从哪里来的，修真界宝物？李兰居然还能弄到修真界宝物，可真是厉害呢。

    五喜心底崇拜，问到边上的林子。

    一边手上不慢，将李兰给的一箩筐食物，分发给沿路的穷苦贫民。

    “恩。”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彼此间都蛮熟悉的，对三师兄妹倒没有之前那么疏远，特别是五喜，性子耿直直爽，林子倒是蛮喜欢的。

    大师兄七龙跟二师兄六福对于那两个又谈到一块的人，俩师兄弟彼此一笑。看来好事是要近了。他们其实对黑白无常两兄弟最初的感觉是不喜的，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倒也还行。

    李兰正在跟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怔愣住，李兰朝着那边方向望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薛子肖。

    薛子肖有些惊讶于李兰身边簇拥的五人。

    四周围一群灾荒贫民望向李兰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

    一段时间没见，李兰变得更加淡然，犹如幽谷深处池子含苞待放的莲花，清丽脱俗。

    薛子肖迈步走了过去。

    李兰停住脚步。

    身边的林曾经见过薛子肖，也大概能猜出薛子肖背景不简单。他见薛子肖似乎找李兰有事情，很识趣地退了一段距离，侯着。

    原本落在后头的四人也不由地停住了脚步，没有靠近。

    几双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薛子肖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淡然处之，目光沉沉地，只有李兰一人的身影。

    “有事？”见薛子肖似乎脸上有复杂的情愫，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李兰先开了口问道。

    薛子肖沉默。

    “给你介绍几个我新认识的朋友。”李兰道。

    薛子肖恩了一声，循着目光，朝着那边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三师兄妹几人。

    李兰走在前边带路，薛子肖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个是大师兄七龙，二师兄六福，师妹五喜，还有他们两人是玉虚阁的两位阁主。”李兰一一介绍道。

    几人对上薛子肖，客气而礼貌的笑了笑。一方面是因为李兰亲自过来介绍，另一方面也是薛子肖身上透出的出尘儒雅气质。

    李兰只是简单的介绍是修真界来的。

    几人对薛子肖的态度愈发客气恭敬。

    半个仙人呢。

    几人同行，幸运在附近的一处镇找到了客栈，比旁的地方的简陋，屋子还没有窗户，一进屋又闷又昏暗的，让人受不了。

    只有三间空房，李兰跟五喜一个屋，黑白无常跟两位师兄住，薛子肖一个屋住。

    店家这边有的饭菜太过家常，灾荒年间，一丁点肉丝都没有影儿。勉强吃了一顿，傍晚几人去了一趟附近的深林，黑白无常似乎很擅长猎物，猎回来的野物都比三师兄妹猎回来的要多。

    这期间，薛子肖依旧沉默。

    沉默的太过反常。

    李兰几次都忍不住询问薛子肖，薛子肖始终沉默，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注视着李兰。

    几次下来，李兰就懒得再问了。

    猎回来的野味，由着大师兄七龙负责收拾，做成各种好吃的美食。

    一桌人围在一块有说有笑。

    薛子肖一直都没有融入进这个圈子，沉默的坐在一旁，淡漠的吃着肉喝着酒，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唯一的好，大概是把他随身带的灵果酒，全部都分了出来，喜得大师兄几个嗜酒的人满面欢笑。

    不说话，都抵得过几百句甜言蜜语了。

    “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望去漆黑的一片夜空，薛子肖站在李兰身旁，沉声问道，眼神有几分飘忽不定。

    李兰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薛子肖古怪。

    “喜欢啊。”

    李兰坦然道。

    默了默，才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怪怪的感觉。”

    以为薛子肖这次又会再度陷入沉默，李兰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在短暂的沉默中，李兰望向了那片漆黑的夜空，浩瀚无垠的夜空，点缀着无数的星辰，乌压压的一片林子被风吹得摇曳不止。

    夜风卷着凉意，扑面而至。

    李兰懒洋洋的伸了伸腰，边上却突兀的传来了薛子肖回答的声音：

    “我不能一辈子一个人的。”

    李兰微愣，听没有太清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回荡着薛子肖先前那句话的声音——不能一辈子一个人？

    李兰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向薛子肖。

    隐在一片阴霾间的薛子肖，让她看不清楚眼底闪烁的情绪是什么，他的神情很漠然，仿佛之间什么话也不曾说过。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薛子肖转身回了屋。

    李兰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地侧过头，望向薛子肖消失的那个方向。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迷恋着薛子肖的人了，自从再度失去养父以后，那种锥心之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过往的种种。人生苦短，她不想让自己被束缚在什么人身边。

    从离开修真界的时候，李兰就已经选择放弃了。

    次日。

    一夜无眠的李兰，精神奕奕，含笑的跟三师兄妹闲聊，黑白无常在一旁沉默注视着，只觉得这一日的李兰闲话似乎多了很多。

    而一旁的薛子肖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默了。

    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以一双审视的目光，盯着李兰的身影，那边跟李兰闲聊的三师兄妹三人都察觉到了薛子肖的莫名不悦。

    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就连李兰这个当事人都有些迷糊起来。

    在客栈逗留了两日，几人才启程，沿途李兰仍旧将换来的食物，一一地给了沿途的灾民，乱世受难的灾民很多，师兄妹三人也在各自布施着。

    黑白无常两兄弟守在一旁，他们只擅长杀戮，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眼角余光瞥见薛子肖淡漠的站在那，他的目光始终定格着李兰身上，李兰走到哪，他的目光总会随之落在那一处，但是当李兰回过头望来，他的目光又会移开。

    那种眼神，给黑白无常两兄弟的感觉，更像是……生离死别的复杂，更像是想要将对方永远铭记在心头一般，说不出的古怪别扭。

    薛子肖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落脚在一处荒山老林。大师兄七龙正在料理食物，二师兄六福正在搭把手帮忙，师妹五喜坐在一旁嗅着食物的香气。

    黑白无常兄弟被玉虚阁的暗号烟花调走了。

    似乎是玉虚阁手下寻找黑白无常的通知方式。

    最闲的大概只有李兰跟薛子肖。

    这几日相伴，两人并未有太多的话题交流，越发的陌生。

    李兰玩转着指尖的一块石头。

    垂低眼睑，漫不经心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薛子肖抿唇笑了笑，斜睨了一眼李兰：“你似乎很希望我快点离开？”

    “难道你可以一辈子留下来？”李兰也笑，眉眼弯弯的，与薛子肖的目光对视。薛子肖脸上的笑容略僵，李兰耸了耸肩，“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留下来呢。”

    薛子肖笑了。

    仰头懒散地靠在树干旁。

    之前是有心想要一辈子留下来陪着李兰。

    只可惜凡人界的资源太匮乏了，修真界是修士的天堂，各类资源充沛，更何况如今他是修真界最尊贵的王，不会舍下一生荣耀，过这般寻常无味的日子。

    有时候，他弄不懂，李兰怎么会迷恋凡人界的一切，迷恋到不管不顾了。多少人想要前往修真界，都还没有资格呢。薛子肖扯唇笑了笑，揶揄道：

    “我倒希望你陪着我留在修真界。”

    到底也只是玩笑的口吻，两人都没有认真。

    李兰转开了目光，不再看着薛子肖。

    那边食物的香气更浓郁了几分。勾的李兰食欲大开，站起身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薛子肖坐在原地，挑眉远望，看着李兰加入了三人之中，有说有笑的，气氛说不出的温馨。修真界确实不如凡人界有人情味。

    薛子肖有些明白李兰对凡人界的执念。

    篝火旁边，几人一口酒一口肉，兴致大起时，二师兄六福便会开腔唱歌，嘹亮悦耳的嗓音在夜色之中一圈一圈荡漾，似有余音阵阵。

    师妹五喜站起身，欢快地跳起了舞，伴着歌声，伴着篝火，伴着林间的一草一木，很美，李兰被五喜拉起身，欢快地跳了起来。

    薛子肖坐在一旁，眼底也染上了篝火的温度，笑意盈盈的注视着。

    一曲舞毕。

    热闹也渐渐地消散了，各自寻了休息的场地。

    李兰在周围设下了符阵。

    五喜在她身旁的位置躺着，睡不着觉，五喜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漫天璀璨耀眼的繁星，喃喃问道：

    “睡着了吗？”

    李兰睁开眼睛，也望着漫天的繁星，很美。

    她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身子，调整了舒适的睡姿，五喜便知道她已经清醒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五喜有些不安，这几日她总是担心，李兰会下定决心跟着薛子肖一块离开，队伍少了李兰这位金主，又会变得无趣起来。

    舍不得呢。

    五喜抿了抿唇，眼底闪烁着眷恋，她想要成为侠客，永远流浪在江湖里，就像这几日做的一般，每日都能救济受苦的贫民。

    “你想去哪儿？”不知道该去哪儿，李兰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但是五喜问起来了，李兰便随口问道。

    她并不知道，她这随便的询问，反而吓了五喜一跳。

    “你是打算跟那个人去修真界吗？”五喜犹豫着，才是出声问道。

    李兰愣怔。

    谁说的？

    眼睛盯着五喜，困惑的眼神在询问道。

    “我猜的。”五喜低声道，怕惹了李兰不悦，抬起头，偷偷地瞧了她一眼。好在李兰并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五喜暗暗松了一口气。

    “留在凡人界。”李兰坐起身，淡淡道：“修真界不适合我，在那里，我太弱了。”

    “真的吗？”五喜有些吃惊。

    在她眼底，李兰已经很厉害，总是从那口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储物袋中变魔术似得变出各种稀奇的玩意儿。

    还能使用符术。

    就连黑白无常两兄弟都觉得她厉害着呢，还跟她拜师学习，可……李兰居然说她这样的人在修真界算很弱了。

    五喜蹙着眉，目光飘忽的望向前方一片漆黑。

    修真界那么多的强者么？

    五喜抿了抿唇，有些艳羡能待在修真界的人，能待得住肯定都是强者了。

    大概是意识到分别得日子近了，这一夜李兰再度失眠。

    睁着眼睛，望着天空的一片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二师兄六福负责生火，大师兄七龙负责料理食物。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林间。

    李兰看到薛子肖走了过来，脑子有一瞬间浆糊似的转不动，只能隐约猜到薛子肖会告诉她的事情，这种感觉随着薛子肖的不断走近，而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