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斐盯着南乐之跟逃难似的背影，有些出神。
凌宏景问：“乐之走了，还不回神？”
“有事？”对爸爸口中的信，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事不能来找你？你这死孩子！”凌宏景摸了摸有点撑的肚子，“情信你确定不看？人写得挺用心的，我看了都热血沸腾，恨不得扎在书本里埋头苦读。就是有点傻。”
见凌斐兴趣缺缺，将信摊开，推到他面前，“要不是傻，怎么会只留个英文名呢？不过，也不像英文名。赵笙说，跟乐之的缩写一样，可把我乐的。我看乐之也挺好的，你要不要考虑下？”
一记白眼凌空飞过。
“爸，别净胡扯。你想妈的悲剧重演？”凌斐盯着那个“l”，若有所思。
提及伤心事，凌宏景情绪明显低落很多，“你妈是我无能，没保护好。”
很快，他跟打鸡血似的，“我知道你这么努力去选凌家继承人，是为了不让你妈的悲剧重演。”越说越觉得南乐之是个挺好的人选，“乐之挺好的，我看她对上你爷爷，还是挺能杠的。”
凌斐一句话掐灭了他的心思：“我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凌宏景：“……”要不要这么绝对？
莫名地，有种儿子一定真香的预感。
“我待会有个国际电话，爸你随意吧。”转身上二楼，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着窗外明明暗暗的灯火。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她就是当年树林那个女生了。
只是，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不由得陷入沉思。
回到厨房的南乐之，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被扒掉一个，惴惴不安。
为了镇定下来，她开始找活干。
口有些渴，天气也有点热了，决定做个柠檬红茶加块冰。
拿个铁杯，临时充当容器，把柠檬切块，放进去，用擀面棍上下捶打出汁。
红茶用的是正山种，汤水甜香，还有种淡淡的桂圆味。喝下去，醇厚，柔顺，她不懂茶，也能喝得出这茶是用毛爷爷堆出来的。
从冰格里夹出一块冰时，她发现厨房里多了个人。
稍抬眼皮，发现是凌老爷子，正拄着拐杖，站在门边。
“在干嘛？”语气端着，有种佯装的高傲。
因着在办公区的争吵，南乐之不是很想理会这位眼睛长天上的老人家。
装着没听见，把冰块高高夹起，丢进杯子里，哐当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厨房。
从消毒柜里找出个雕花的搅拌勺，伸进去，和着冰，一起搅拌。
等全部做完，她才缓缓抬头，活动四肢，假装才看到，“凌老，您什么时候来的？”
凌老爷子瞧着她脸上十分虚假的惊讶，忍不住腹诽：老子确定，你刚抬头就看到我了！还给我装！
但是，他不可能自降身价和她说这种话，绷着脸，“刚来。”
南乐之瞧见他吃瘪的样子，在心里偷乐，表面正经道：“噢。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凌老爷子本来是想问凌斐喝的那个饮品是什么来着，但这会馋她手里的。
“我渴了。”
南乐之敬他是个长辈，朝饮水机走去，接了递过去，“温的，可以入口。”
凌老爷子皱着眉，盯着她手中的杯子，并没有接过。
南乐之也不坚持，反正她礼数周全了，他要不要是他的问题。
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拿起另外一个杯子，把刚做好的柠檬红茶倒进去，口试试味道。
嗯，不错，有点苦，有点涩，有点酸，还有点甘甜。
她不怎么爱吃甜食，所以做给自己的饮品点心，除了原材料，什么都不放。
有时候，实在苦得紧，才会放些玫瑰蜜或者桂花蜜。
凌老爷子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的柠檬红茶上。
她觉得有趣极了，看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浑身舒爽。转头问凌老爷子，“凌老，您要不要来点？”
“好……”及时换个语气，“行吧，就试试，不好喝我当场倒掉。”
要尊老，挺不容易的啊。
南乐之重新做了一杯递过去，“我调了茶和柠檬的比例，老人家茶喝多了，怕要睡不着觉。”
凌老爷子接过，不一会就喝完一杯。
“不够甜。”
“没放糖，只有红茶的甘甜在。”
“给我放些糖。”
“这不好吧。”老人家大多应该低糖低脂饮食，不能贪嘴哟。
“有什么不好的？我身体好得很。”
见他这么坚持，南乐之很克制地加了些蜜糖。
“味道好多了……我是说一般。”
凌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厨房，留下一句，听起来像是幻听的话：“谢谢。”
南乐之眯着眼睛偷乐，这老爷爷也挺可爱的嘛。
赵笙进来，见南乐之咧嘴笑，问：“怎么了？找到上门老公了？”
抗议：“赵姐，我的上门老公还没高考呢。”
递过去一杯柠檬红茶，“刚做的，试试，加了玫瑰蜜。”
赵笙接过，灌了一大口，“你就皮吧，要我说，你正正经经找个同龄人谈恋爱，夫妻两人一起奋斗，不挺好吗？”
“我身边的，不是分，就是在分的路上，折腾得天翻地覆的。我怕呀。”
南乐之啜了口水，换个话题：“刚你们怎么没回？群里都没人。”
“别提了，忙得要死要活。”赵笙把杯子重重放桌子上，“对了，今晚我们要去国外，你自己照顾自己。”
“我不用跟着？”
“临时增加的行程，你签证肯定下不来。”
“那我可以回阳城吗？”
“你待这里，我们明天下午回来。”
南乐之有些想念阳城了，听到这安排，有些失望。
头一次尝到思乡的滋味，憋着嘴有些委屈：“我想念阳城的豆浆、油条、烧麦、虾饺、高汤河粉……”
“你不是思乡，你这是嘴馋。明儿，我让司机带你去滨市逛逛。”
南乐之一下子高兴起来了，冲上去抱着赵笙的手臂，连声说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做了个简单的早餐，准备提着路上吃，她去正门等司机。
没想到碰到凌老爷子。
“凌老，您也要出去吗？”
“嗯。”
寒暄完，就沉默了，南乐之自觉退到他身后。
不一会，来了辆车。
司机下车，打开门，对着他们说：“凌老、南姐，赵姐让我来带你们去滨市逛。”
南乐之：？？
赵姐怎么没和她说，凌老爷子也去啊。
要早知道，她可宁愿窝房间煲剧，也不愿自讨苦吃。
打开微信，发消息给赵笙，她没回，估计还在飞机上。
凌老坐到后排，她到副驾位。
早上做的沼三明治，香味溢出来，充满了车厢。
司机分神和她闲聊，“南姐，你还没吃早餐吗？”
南乐之有些不好意思：“没吃。”
“那你吃呗，去市中心还有段路呢。”
凌老爷子插话：“去市中心干嘛？带我去其他地方。”
司机犯难了，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
南乐之见气氛有些紧张，把三明治拿出来，递给凌老爷子，“凌老，您早餐吃了吗？这红三明治，要不要试试？”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这大概就是代沟了吧。
“还是三明治，就是比普通的材料多。蔬菜有四五样，都是不会出水的，吃起来很清爽。有肉有蛋，营养丰富。我切块了，要不来一块？”
南乐之虽然口里问要不要，其实早已打定主意，他不要，所以动口不动手。
“见你这么诚意推销，我勉为其难吧。”
南乐之：“……”其实不需要勉强也可以的。
见凌老爷子接了过去，南乐之转头问司机滨市的地道吃在哪。
一听，地点都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觉得靠谱，让司机开车过去。
司机是土生土长的滨市人，因着职业关系，对本地老字号的美食，也算是略知一二。
“大哥，找你真没错。这萝卜煲，好赞。酱料一流啊，我回去要复刻。”
半天下来，南乐之和司机混熟了，一口一个大哥，让凌老爷子看得眉头直皱。
没大没！
虽然有凌老爷子这个拖油瓶，南乐之还是吃得很开心。
回到别墅，天有些黑了。
南乐之下了车，见凌老爷子脸色不对，让司机照看着，拔腿往别墅里跑。
家庭医生在别墅的最里边，她没记电话。
慌乱中，忘了其实可以让保安打电话的。
她只顾着往前冲，不心撞到一个人。
“出什么事了？”
南乐之听见凌斐的声音，心定了一些，把凌老爷子的情况细细描述。
凌斐对身后的南风说：“让凌广立刻过来。联系滨和医院，安排好床位。”
凌广是凌家的家庭医生中的一员，凌家人到哪，都会有医生随行。
凌广很快到了，听了心跳，量了血压和体温，转向南乐之和司机，问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听完，凌广下结论：“太馋，吃撑了。上了年纪，消化能力没法和年轻人比，今天吃得杂。”
南乐之十分愧疚，“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凌斐让凌广把凌老爷子送回住处安顿，脸色有些凝重。
赵笙见状，上前解释：“是我安排不周。凌老提要求时，我该拒绝的。”
凌斐挥手，让她别说了，“你先下去安排休息吧。”
等人都离开后，就剩下凌斐和南乐之两人。
“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