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自我的时候不是吗?
当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当那些高楼大厦被蓝黑色的海洋温柔浸润,当它们染过你目光所及的任何一个角落,洋洋洒洒挥过天空,最后把你笼罩起来,隔绝这个世界,你所能感知的,就是切身的自我。
所有的创作和灵魂都从这而来,所有的镜子都活跃起来,你和你的影子跳舞,无须拥抱,也无须思考,甚至不需要音乐,不需要鼓点。一切自然又美丽,和谐优雅,水到渠成。
这个房间的椅子倒在地上,和木屑铅灰一起,躺着看星星——即便今天的光芒过于暗淡。
谁在乎呢?
仁宇弓着腰站在画板前,专注到只能看见自己脑海里将要完成的作品。如果能有色彩就好了,每次拿起笔他都这么想,只可惜,到底都是没学会。
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把自己钉在这儿,闻着这股墨和着草浆的气息,双腿沉重的失去了知觉,削出的碎屑飞遍房间的每个角落,揉皱了半袋纸,抹的满手黑,磕磕绊绊终于画到一大半。仁宇对自己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能没有那种天赋吧,也很少有激情。仁宇回想起来,他们在这种时候,对着木板,浑身都在发光,一扭头,双眸闪耀的不敢多看一眼。相比自己这种无趣的人,根本没什么想象力可言,更别提创作。
现在,就只是想画下来。
哪怕技法丑陋的无法直视,仁宇觉得他现在只能这样看清自己。
大概,就像那些时候的她一样吧。
仁宇拼命捕捉好多年前那道身影的光感,在记忆的旧相片里探求那只陪自己长大的梨涡,那青果一样的声音,奈何百般寻觅都空手而归,他几近崩溃,偏偏灵感突起,仁宇没时间伤感,带着这混乱的情愫一笔一笔打上画去,用尽全力,仿佛是要这点儿炭透过纸背融回那块木头上去,让这个世界回到原始全部归零。
他现在真的是这样想的,狠到恨不得让盘古从开天地开始,让混沌从新起步。他发誓绝不再做一个人,绝不再做一只动物,绝不要有内心有自我,要为种族金字塔背负这些说不明道不尽不知何处而来的感情。。
恨不得马上能执行。
或许当一滴水最好不过了,哪儿都容得下他不动脑子的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