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坐在苏越梳妆台前,镜子里,是她风韵不减的脸。还是那般细致的眉眼,那是那般浅淡的笑,眼底还是那抹,在看向苏越时,独有的绝情。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这么好,竟然还要去参加世界芭蕾大赛。”蔓低头抚摸着苏越再一次重新拼凑粘好的那张相片,现在它被镶在相框里,有玻璃保护,别人就不会再那么轻易地伤害到它了。

    蔓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相片里,苏越身边,笑得一脸慈祥的苏致远,声线低沉,好似呢喃,“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当初把你从内地送到了这里。嗯?”。

    久久听不到苏越的回答,蔓抬起头i,问询的眼神看过去。苏越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身体微微战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既不回答,也不离开。

    只是眼神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那张相片。

    她怕蔓。这是自蔓在徐宅花园里打了那一巴掌后便在她心底深深扎根的强烈认知。蔓的冷漠,蔓的美丽,甚至,蔓的温柔。

    在苏越看i,都是极其令她惧怕的东西。

    “怎么了?”蔓见她不说话,放下了手里的相片,朝苏越走过i,“再见到我,你不高兴吗?还是,你觉得,你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不……”苏越低下头,她紧张地拿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声音小小地道,“不是,我……很高兴。”。

    “那么,为什么看到我一个笑容都没有。”蔓还是站着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越,语气温柔,眼神却是嫌恶的。

    苏越闻言一怔,随即却慢慢地抬起头i,有些艰难地,眼神依旧恐惧地,朝着蔓,轻轻扯起嘴角,给了她所需要的笑容。

    蔓笑了,只是那笑很短,一瞬而已,随后她便敛了,只低声评价了一句,“真丑。”便扭着腰肢走了。

    听到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苏越脚下一软,瘫坐在了门口边。身上大汗淋漓。

    不由得又想起爸爸出意外的前一天,蔓穿得花枝招展地要出门,少见的,爸爸那一次发了脾气。

    “啪!”地一声响,爸爸把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在了地上,脸色阴沉。

    他赤红着眼睛指着蔓,斯文的脸上全是怒火,“我说过,不要穿得像个妓女!”。

    蔓站在门口,显然是吓住了,听到爸爸的话后,她却突然笑了,笑容带着些妩媚的自得,“苏致远,是你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我自己给自己找条出路。”。说完,她便窈窕多姿地走了,关的时候,爸爸原本砸在地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那扇门上。

    “咚”的一声响,吓坏了苏越。

    她却没有哭。

    只摇晃着身子到了爸爸身边,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小手抚上了爸爸略带些沧桑的脸,“爸爸,不生气。”。

    爸爸却一把抱住了她,怀抱很紧。

    可是她却觉得冷。

    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呜咽声从自己的肩膀处传i。苏越知道,那是爸爸哭了。

    这是第一次,苏越见到爸爸哭。

    也是最后一次,苏越见到爸爸哭。

    “你怕她。”身后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苏越的思绪,她转过头,见是徐子谨,没有理他,从门边站起i,走到梳妆台面前,把刚才被蔓弄乱的东西再重新弄好。

    徐子谨停在门边,漂亮的眼睛里闪现着揶揄,“你怕你的养母,真是好笑。你不是跟着她i的么?竟然还会怕她。平时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一见到她就怕了?还是说,你其实是装的。”。

    “我没有装,”还是那样,被人误解冤枉就一定会反驳,苏越把相框放回原位,手撑在桌子上,头低着,只是从镜子里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嘴唇,“我没有装,陆蔓,陆蔓……”她斟酌着,却最终,抬起头,从镜子里眼神坚毅地看着徐子谨,“是恶魔。”。

    恶魔。

    冰冷,没有感情,却贪婪的恶魔。

    苏越,憎恶陆蔓。

    憎恶的同时,惧怕。

    “呵,”徐子谨笑了笑,他精致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些超然,“恶魔,会被打到。”。

    就在苏越惊愕地抬头去看他时,徐子谨却早已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她走远了。

    又一次,徐子谨毫无因由地对她好。

    不过很快,苏越又想到。或许,这是他要整自己的另一个方式。那份惊愕的心情,也就随之淡然了。

    窗外,是徐玥和徐简生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身影。英格兰草长莺飞的季节,阳光耀眼温暖,外面一对丽人站在碧绿的草地上,画面很是美好。

    一下子忘记了刚刚陆蔓带给她的不安与恐惧。因着美丽的画面,苏越的心情也好了起i。

    徐玥的美丽毋庸置疑,只是徐简生,四年不见,岁月却只在他身上增加了几分儒雅与淡然罢了,其余,竟丝毫不变。该是质疑上天的,为何如此不公,好似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这一家。从徐简生,到徐子谨。

    苏越不知道,她现在看着徐简生的眼神,正落在另一个人的眼里。那人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能将苏越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苏越不知道,她看向徐简生的眼神。

    是多么地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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