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关押最高级别犯人的牢房里,铁质的栏杆门上挂着粗重的锁链,昏暗的光线映照的人影朦胧仿佛幽魂一般,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尿液味霉腐味,冲刺着人的嗅觉令人作呕。地上稻草铺成的床铺上摆放着单薄的棉被,棉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凌墨文虽然手脚带着锁链穿着囚服,但依然整洁,不失皇族贵气。
“皇上驾到!”
皇宫太监刺耳的语调传入耳中,人还未到声音先提醒着牢里的人,不想死的赶紧回避,哪凉快哪呆着,冲撞了天子十个脑袋不够砍的。
凌墨文睁开眼睛,双手握成拳头。赢的人终于要来处决他了吗?还是来看他输的狼狈不堪沦为阶下囚的样子吗?连这最后的一点尊严也要彻底碾碎!
在凌华阳的央求下,凌再平准许他们三人同去探监,吴若姝抑制不住情绪,泪水止不住往下流与凌墨文双手紧握。
没想到会在天牢里见到吴若姝,凌墨文郝然有些愣怔,或许是不想她看见此时落魄的样子,随即推开她呵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有你什么事,熙儿呢?他怎么样?”
吴若姝被他这个举动愣到,忍不住又上前一步道:“王爷放心,熙儿无事,陛下没有为难我们。”
劫持新皇,罪无可恕,成王败寇无非是个“死”字,只是不曾想凌再平居然能放过与他亲密的人,这让他感到非常诧异。
但听到陛下没有为难他们母子凌墨文暗松了口气道:“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凌墨文想让她离自己远一些,少受些牵扯,显得不近人情。可是事已至此谁又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问?
凌华阳不忍他哥对嫂子那么暴躁,阻止道:“大哥你冷静些,听我们把话说完行不行?”
“你们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大不了一死。”
“大哥,我们此来不是向你问罪的。我们······我们······是······”
小辰王急的直跳脚,着急之下舌头打结,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非是问罪,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凌墨文直盯着凌再平,眼神阴郁狠厉又似万年冰窟般阴冷,让人看了不经意间如处寒冬。
凌华阳气不打一处来,替她嫂子抱不平张口就来道:“死,你以为死了就没你事了吗?你是死干净了,可你想过大嫂和熙儿吗?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谁来照顾?你不管了,你忍心让三四岁的孩子没了爹,无人教导在其他孩子面前抬不起头,还是年轻的妇人没了丈夫,整日以泪洗面,孤灯作伴,孤苦的过一辈子?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一连番炮语轰炸,砸进凌墨文心中:这些他从未深虑过的,现在就直面在他眼前,以前是只想着家国天下,从而忽略了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存在,没有他们做那些有什么用。
空气一时僵凝,凌墨文缄默不语,他想做点什么弥补可重罪在身已再无可能。
凌再平不置可否地拿出血玉道:“是非罪过尚且不论,你可认得此物?”
凌墨文惊疑自己佩戴的玉怎么会在他手上:“它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对她做了什么?
?”
“没什么,就是觉得此物不祥,朕暂时替你保管罢了,不过王妃是个贤妃。”
这话说的让凌墨文以为皇帝对他嫂子做了什么越轨的事,激动且愤怒的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祥的?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凌再平冷声道:“弑父、杀兄、淫嫂这种罪名朕可受不起!”
凌墨文又开始狂躁,吴若姝上前温声抚慰道:“王爷冷静点听我说,陛下是个明君什么都没做,是这玉的问题,王爷还记得吗”
“······”
吴若姝回忆着整件事,从头到尾的······
对于从没怀疑过的事,突然有人说他是危险的,甚至是带着目的的。巨大的反差使得大多数人不相信他的真实面貌,凌墨文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所以朕是来问你可知此物来历,那红衣僧人又来自何方,你们此后是否又接触过?幕后之人是何目的,你可知?”
“······”
有人想对大周不利这其中的疑点太多,他们的锦王是否真的不知情还是跟这件事有关,凌再平不得不谨慎。但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好像并不知情。
这便让整件事变得有些棘手,想查却不知从何查起,毫无头绪。
由于锦王的事,后来的几天对于凌再平来说好像事事都不顺心,总是皱着眉头。宫人太监都紧闭口舌不敢出声,远远的候着,唯恐喘口大气惊动龙颜,惹来杀身之祸。大臣们都觑着圣颜上奏,不过好在值得欣慰的是,早朝时礼部上报军费物资已筹备妥当,只等着陛下下旨。
凌再平稍许欣喜,一扫阴霾,即刻便下旨命程应州整顿出发,不得有误。
自从得知程长靖要随军西征,李宗林便一直闷闷不快,不是硬要阻止他去,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当是如此,换作是他也定当是义无反顾。可他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满心燥郁无处发泄,非要弄出点是非,给程长靖惹的想将他捆在树上吊他个三天三夜,看他还作妖不!
吃饭时嫌驿站的菜难吃,夹着筷子扒拉口青菜:太咸了!又去喝汤:汤也咸!这饭对于他来说是没法吃了。
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向他像是询问:你咋了?这菜口味适中还好,吃得下去。
睡觉的床板嫌太硬,咯的荒······
李太守不明所以:“读书人当知书识礼,圣贤亦教诲: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些饭汤你又为何吃不得了?”
却不知他为何会郁燥?如此总总反正就是没有让他满意的地方,惊的李太守以为他是病了,给他找大夫来看说是气急郁燥所致,不是大事吃几幅药调理便好。
······
李宗林:“爹,我没事只是这几天肠胃不适,口味敏锐了些······”
程长靖按住想掐死他的冲动:“大人,我觉得他可能是水土不服闹肚子,大夫不是说了吃几幅药就好了。”
李鸿安了然放心道:“没事就好,闹肚子你就饿几天吧
。”
“过几日我便回光州,你独自一人在京城到了国子监要听从大儒教诲,得了陛下特许就不可像在家时顽劣,与同窗之间友好相处。但是也不要随意结交什么人,万事多给自己留个心······”李太守将他当作小孩似的孜孜不倦的说了一堆叮嘱他的话。
李宗林:“······”
“爹,你要回家?什么时候走?”
李宗林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他爹叮嘱的自己都明白,所以只捡重点的听了。
李鸿安:“等将军他们启程后就走。”
······
程长靖拿他没办法,眼看他整天不吃饭,身板又消瘦了一圈。只得带他出来看热闹的皇城大街,希望他能正常点。
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卖艺的、闲逛的、茶楼酒肆,热闹非凡,让人忘了烦忧,沉迷其中。
不远处还有打擂台的,不过是些学了三脚猫功夫在那卖弄。但是皇城是个人多的地方,人多了就什么样的都有,也不乏有些本事的。
程长靖他们靠近擂台,只见擂台上并排摆放着箭靶,以箭靶为中心向外延伸三丈的距离用围栏隔开,比试的人站在围栏外,一人一把弓箭射中靶心者可的一百黄金。
擂主在台上卖力的渲染奖励如何丰盛:“另有神秘奖励,还望各路英雄豪杰不要太过矜持,只管拿出实力各显身手便是。”
下边一个像是习武的莽汉不耐烦道:“说了半天你那神秘奖励到底是什么?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也让我等晓得。”
擂主生的一张圆滑相貌,陪笑道:“这位英雄莫急,这神秘奖励还得等诸位决出胜负,我家主人亲自召见才可揭晓。”
莽汉不太吃他弯弯绕绕那一套:“让你家主人来,当着大伙的面有何不可?”
围观众人好奇心都被他挑的高高挂起,不少人跃跃欲试报名参加,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奖励这么神秘。
“是啊,就是······怎么不露面?”
“······”
擂主不慌不忙道:“诸位稍安勿躁,实在是我家主人不便露面,不过敝人担保,胜出者主人必不会怠慢,这点还请诸位放心。”
莽汉从来没见那么多钱,一直帮别人做些体力活糊口,一百黄金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数目。他只想要拿第一得黄金,听不进去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既然他还有担保,难不成得了第一还有黄金千两,珠宝美酒?心里想的甚是美好。
“好,就按你说的来。”
“壮士好爽快,这边请。”
擂主拱手作揖将他引到擂台上道:“诸位若是有意的还请到这边来。”
“二位公子要不要试试?赢了奖励可不是一般丰厚。”
程长靖他们靠近擂台本想看个热闹,奖不奖励的无所谓,不过现在看来还有点意思:“宗林,要不我们也来打个擂,比试比试怎么样?”
这种好玩的事李宗林怎么会拒绝,神态自信且傲娇道:“好比就比,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想看看摆这出擂台的是什么样的人。”
擂主将二人请至台上,不由地多看几眼,随后默不作声退至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