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陈澈把小苏送到地铁站，然后自己去了分部。一是要跟娘娘商量一下初八之后的安排，二是跟程佳豪正式交接。原本下午不用过来的，但是既然要处理好年后的事，还是过来一趟吧。
现在看到窗边那个位置都头疼，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不过经过小苏同学一中午的劝导，她的心情也好得差不多了。
没事，骂就骂吧，就当她交智商税了。大橙子强心脏，大橙子不难过。
顾哲航走进分部大门的时候，看到窗边那个正在玩手机的人，突然顿住。
不是说下午不会过来吗，那现在……手上的纱布看得他心脏抽疼。
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陈澈正在认认真真地搜hiicent初版画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已经多了个人。看着微博上的各种大神po的开箱图，暗暗在心里感叹着。
这人真的很厉害，粉丝把他吹成“扛把子”其实完全不过分。不管是水彩还是油画，几乎每张画都保持在绝对的高水准。用他粉丝的话来说，那叫“稳如老狗”噗哈哈哈，一个个这么皮，咋还没被你家波赛冬大人拉黑警告呢。
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突然有点不敢开口说话，犹豫了半晌，还是打破沉默：“不是说下午不会过来的吗。”
大橙子被他吓得手机都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
顾哲航弯腰捡起来，放在桌上，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原本是不想看她的屏幕上显示着什么的，耐不住好奇，还是偷偷瞄了一眼。
等等，画集？hiicent的画集？啊？
“你为什么在看这个？”顾哲航一脸茫然。
“小苏中午提了一句0号画集，我在搜画集长什么样。”陈澈耸肩，语气依旧有些疏离。
“0号在我自己手里。”顾哲航立刻坐直。“如果她要的话……”
“她就是提了一句，是我好奇那本画集长什么样才一直搜。”
两个人同时沉默，尴尬中透着一丝诡异。
“我下午过来跟程佳豪最后交接任务，然后去找娘娘确定初八之后的工作安排。没什么事的话，你进去上课吧。”
顾哲航起身，直接往教学区的方向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折回来。
“还有事吗？”陈澈抬头看着他。
“那你之后还会每天提醒我背单词么？”
问出这个问题足够让他心虚得不敢看她，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问出口。
顾哲航你疯了吗，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我不想倒贴波赛冬。”
语气诚恳到让他揪心，那种翻江倒海的难过让他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倒贴我，所以不要被那些人影响心情行不行？你需要倒贴谁？如果非要说我们两个有人在倒贴对方的话，那不应该是我一直在倒贴你吗？无耻的不应该是我吗？”
陈澈顿住。
他……在说什么？
“关注你点赞你是我干的，你在微博发的那些早餐是我带的，你发的那张寿司的照
照片是因为我捣乱才糊的，我发的那组照片是你拍的。如果非要争这种问题的话，一直在倒贴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你什么时候倒贴过我？你需要倒贴谁？”
大橙子的心脏猛颤一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履行助教的职责也能算作倒贴的范畴，那他们对倒贴的定义是不是太广了一点？干嘛非要那么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你做你自己不就行了？一定非要完全没有任何交流才可以是吗？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骂你，就跟上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我拉黑一样。事情超出我的预料范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连你被骂这件事情都是经过别人提醒才知道的，我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看手机，完全不知道还会发生那种事情。”
顾哲航看着她眼眶再次泛红，心脏隐隐抽疼。
所以又让她难过了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上次你被拉黑，我还是来上课那天才知道的，但是前一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的微信消息。这次你被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那组照片是你给我拍的，那他们是不是太无聊了点？我干什么关他们屁事？我想发什么想说什么想关注谁想点赞谁，什么时候还得受他们约束了？我又不是明星，我又不需要刻意讨好任何关注我的人。我喜欢你拍的那组照片，发出来只是觉得好看，关他们屁事？”
陈澈已经说不出话了。
“上午是不是哭了？”顾哲航的语气慢慢温柔下来。
坐在窗边的人闭上眼睛。
心好累，真的不想再去回忆这件事情了。
一只大手突然盖在她的头顶。
“他们没说错，我之前不想玩微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在我的评论里吵架。我当初很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我觉得他们吵架的重点完全不在我发了什么，而是一直都活在自己的臆想里。我这次重新开始用微博，就是因为那天晚上看到娘娘发的朋友圈，配图是你那条长微博的截图。我当时就去关注了，但是我没想到会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陈澈吸吸鼻子。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所以没有跟你说波赛冬就是我。发那组照片是因为我喜欢那个风格，真的喜欢。之后我上热搜，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而且后面那条长微博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今天早上娘娘跟我说你被人骂了，我那个时候才看到那条长微博。当时我很生气，也很害怕。因为我当时发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骂你倒贴。”
顾哲航收回手，垂眸看着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你相信我。但是如果你还是选择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陈澈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去上课吧，别管我了。”闷闷地开口。“别迟了。”
顾哲航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只能答应下来。
她到底愿不愿意相信他？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变得跟她前男友一样渣了？
“你就一直在外面？”
“等一下程佳豪
会过来。”
男生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教学区。
因为今天要把之前漏掉的那节课补上，所以几乎整个下午都要待在这里。原本说好年后上的，可惜娘娘年后排课很紧，没啥空，只能今天补了。
他只有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才能出来看看，心依旧悬着。
还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第一个课间，他拿着手机从教学区跑出来的时候，陈澈不在外面，男生只能闷闷地一个人返回教室坐着。第二个课间，再次跑出来，陈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身边多了一个人。
靠，那个英语语言文学硕士。桌上怎么还是那杯绿绿的一点点？她上次不是说很甜吗？
顾哲航皱着眉头走上前，直接在陈澈对面坐下。
“下课了？”程佳豪笑着问。
“课间。”
“这个点的话……你应该可以下课回家了。”程佳豪茫然地看了一眼腕表。
“今天补一节课。”顾哲航耸肩。
他那块表真丑，跟地摊上十几块钱的表没两样。
“我刚刚和橙子在交接任务，你现在的学习进度已经过半，所以初八之后我直接监督你从后半部分继续学习。”
“嗯。”
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始终没开口说话的人。
“陈澈。”李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
“我给你把初八之后要带的学生安排一下。”李颖冲着陈澈招招手。“让他们两个继续聊他们自己的事情吧，我们聊我们的。”
被点名的人起身，跟着她走到旁边那张桌边坐下。顾哲航敷衍着程佳豪这边永无休止的提问，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上。
“初八之后呢，我给你安排了两个学生。一个就是你现在带的那个臭小子，他上午没课，下午上课的时间跟顾哲航的时间差不多，我让他每次上课的时候都提前一会儿过来。他这孩子也挺乖，都做到了。另一个就是初八之后要改时间上课的一个孩子，男生，也是初中，打算高中就出国。他是上午会在这，下午不在，所以正好两个人错开。”
陈澈乖乖点头。
“一会儿那个小子应该会过来一趟，我一开始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见见助教老师，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李颖微笑一下。
“好。”
两个人简单聊了一阵，李颖笑着站起身，走到顾哲航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排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我大概说了一下我的计划。我之前和橙子交流过，她说顾哲航的单词已经背到一半多了，所以初八之后我就接着现在的进度。然后他的作业我会帮他检查，陈澈说她管得比较松。我争取每次都提前一个小时过来，把例行工作都做完。”程佳豪接话。
“好。”李颖满意地笑。“那每天的提醒呢？谁来做？”
“什么提醒？”程佳豪茫然地眨眼。
顾哲航下意识看向陈澈。
突如其来的对视。
“那个……”陈澈挠挠
头。
她好像突然能看懂顾哲航的眼神了。
他在求她。
“那行吧，没说就算了，那暂时还是让橙子来做每天的提醒。程佳豪争取给我管严一些，这臭小子就是喜欢偷懒，你得帮我盯严一些。”李颖摸摸顾哲航的脑袋。
“好。”程佳豪答应下来。
陈澈摸摸鼻子，避开他的视线。顾哲航努力憋着笑，突然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喜欢偷懒了？”
“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偷懒了？陈澈啊，你说。”李颖不满地捏了一下顾哲航的脸。
“啊？”突然被点名的人一脸茫然。
“你看看，人家这一脸无辜的，证明娘娘你刚刚那就是在污蔑我。”顾哲航拍桌子。“我受到了精神创伤，我需要你请我喝东西补偿我。”
“臭小子。”李颖笑出声。
陈澈有些尴尬。
“那让陈澈和程佳豪下去逛逛星巴克吧，我付钱。给我带一杯美式，然后你要喝什么？”
“我就不能自己下去挑吗？”顾哲航皱眉。
要陈澈和程佳豪一起下去？那还是算了吧，他怕自己的咖啡被下毒。
“桌上那杯抹茶我还没喝完，我就不下去了吧……”陈澈挠挠头。
顾哲航突然起身，一把拽着陈澈往外走：“赶紧走赶紧走，老子一会儿还要上课，别耽误我时间。程佳豪就坐这儿吧，我们给你带上来。娘娘喝美式是吧？那我给你带纯美式啊，啥都不加的那种，太苦了别怪我。”
依旧在窗边的两个人茫然地看着正在往外走的人。
这是怎么了？
“钱还没给呢！”李颖急急忙忙地喊。
然而他们已经走出去了。
站在电梯里，顾哲航抱臂看着那个依旧在发微信的人：“一点点有那么好喝？”
“程佳豪带的，如果放在那一直不喝的话，很尴尬。”
“他怎么知道你喜欢抹茶？”
“来之前打电话问了我要不要喝东西，我说不用，但是他说他们学校女生都喜欢喝一点点，我也不好拒绝他。”
顾哲航想杀人。
妈的学校里的女生都喜欢喝就等于陈澈也喜欢？这人怎么考上研究生的？他的猪的喜好什么时候约等于程佳豪学校里所有女生的喜好了？那男的来搞笑的吧？这种智商还给他当助教？
电梯里的人慢慢多起来。
顾哲航拽着她站在最里面，电梯里某种奇奇怪怪的气味和一刻未停的嘈杂一下子烦躁得不行。但偶尔垂眸盯着她的头顶，又立刻冷静下来：“你真的要0号画集吗？”
“我已经在微博上看到图了。”陈澈耸肩。
“我说的是实体。”
陈澈突然不说话了，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顾哲航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下意识戳戳她的手臂。
“喂……”
大橙子小声打了个喷嚏，从口袋里掏出纸。
顾哲航好奇地眨眼。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奶声奶气的喷嚏，声音软软的，跟一两岁的小屁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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