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逐渐瓦解,热风不再灼人,聒噪了一夏的蝉鸣也好似疲乏了,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这一季的盛夏不甘心地离去。
不知不觉间,谢长安一行人在庄子上住了一月有余,萧若辰的外伤尽皆退去,精雕细琢的容貌未曾损害半分,只是扭伤的脚踝还未痊愈,自由奔走只能眼巴巴的渴望,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是快要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不过好在有燕和曦相。
燕和曦虽怯弱,却是个乖巧的,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知道萧若辰是因着自己吃了苦头,见萧若辰日里恹恹,不时寻了乐子逗趣萧若辰。不过萧若辰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头,往往对燕和曦的把戏提不起兴致,不过却不忍燕和曦失落,自然而然的强颜欢笑已是炉火纯青。
如此看来,二人好似本末倒置了。
更多的时候燕清岚会亲自教导二人学识,或许说启蒙更为合适。不同于刻板的老夫子,燕清岚的学识和眼界叫他的言论如妙笔生花,引经据典不在话下,且依附于前人约定俗成的观点,总能别出心裁,引导两个家伙以别样的思维、方式却去看到万事万物的另一面。
谢长安偶有去听了几回,心下震撼又惊奇,只道燕和曦只要得了燕清岚七八分真传亦能在京城名声鹊起。不过瞧燕清岚不是重视虚名之人,能有此成就也因着心之所向,若是一味为了声名在外,怕是也不能取得如此造诣。有其父必有其子,燕和曦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不过,以上种种谢长安可不敢与萧钰说起,生怕又掀翻了醋坛子。
正想着,谢长安就听得萧钰清亮的声音自屋外传来,“长安,我与你说!”随之没有下文,直至萧钰眉目带笑地出现在谢长安跟前。
瞧萧钰神神秘秘的,谢长安不免也勾起了兴趣,好奇道:“怎的,今日又发现什么好玩意了?”闲不住的萧钰这段时日都与萧元四下“钻研”,可不是研究什么学识琴棋书画,而是环绕着庄子险些掘地三尺可发掘了个遍。
乡下的庄子,本就无甚娱乐可言,初时新鲜,不过闹腾几日就腻味了,只得自寻乐趣了。不过寇涟漪可不是腻味了,却是因着谢长安的一席话逐渐改头换面了,忠亲王妃与萧元虽惊讶,可欢喜多余惊讶,世俗总叫人要妥协的。
“方才我与大哥往竹林去,你猜我瞧见谁了?”
庄子上不过那么几人,谢长安略一思忖就明了了,温柔的眸子闪过莹光,“莫不是梨白与那李师傅?”
萧钰含笑颔首,“正是,因着不敢‘打草惊蛇’,我与大哥只在远处观望,二人隔着三步有余,虽瞧着好似一直是梨白在说什么,不过木头似的李若愚也不时点头附和着,啧啧啧,木头也开窍了。”
见萧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谢长安无奈一笑,揶揄道:“怎的堂堂的安郡王爷竟去偷听旁人的墙角?”不过那李若愚的功夫之高,岂会不知萧钰与萧元二人的行径,不过是为免尴尬强做不知而已,但萧钰与萧元的形象怕是一落千丈了。
{}/ 有些话,真的不必说出口。
未曾感同身受的青霜仔细地记下了谢长安的话,在抬眼时却瞧见萧钰与谢长安四目相对,柔情缱绻,不只是男欢女爱的流于表面,亦不只是红颜知己的交心神合,是日益厚重的温情,细水长流亦能扬起绚丽的水花。
不欲打扰二人的静谧,青霜正要悄然你退出,却是又叫谢长安唤住了,“将梨白唤了来。”
“若是梨白……”萧钰眉棱骨一挑,顺手摘了颗鲜艳欲滴的樱桃往谢长安嘴里送去,兀自又摘了颗与自己,汁水在嘴里迸发之际,眉尾惬意一动,“须得再去问过李若愚。”冷不防起身,“我先去与李若愚说两句,你莫要着急。”
谢长安颔首,“倒是你周全了。”
萧钰去过不多时,梨白应声而入,谢长安却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惹得梨白分外疑惑,因着她方才瞧见青霜的神色,并非只是来与谢长安闲言碎语。
谢长安本不是话多之人,胡乱与梨白说了几句当即词穷了,面上虽温和无波,心下不免着急起来,不是望向屋门,却始终没瞧见萧钰归来的身影,心下犹疑,莫不是李若愚不肯点头?可那李若愚分明不是玩弄旁人感情之人……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萧钰恣意潇洒的身影方施施然而来,满面春风,对谢长安微一颔首,却是又往外头去了,叫不明所以的梨白瞧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谢长安也不拖拉了,亦是开门见山道:“梨白,我想与你说了李师傅,你可愿意?”
叫谢长安吃惊的是,素来胆的梨白却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澄澈的眸子晶亮,粉腮飞红,俏生生地立在眼前,要是怒放的桃花,张扬而义无反顾。
不得不说,眼下的梨白叫谢长安刮目相看了。
“既如此,待我与李师傅商量过,婚事如何,届时再说与你。”一顿,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事,清亮的眸子藏了狡黠和鲜活,循循善诱道:“若叫你与青霜同日成婚如何?”
梨白忙不迭地颔首,“奴婢求之不得!”两人情同姐妹,若是能同日出嫁,亦是难以割舍的缘分。
“好,你且去吧,将此事说与青霜,除去嫁衣,你二人不必忙的,我会准备妥当。”
听得此言,欢喜的梨白却是红了眼眶,一时哽咽,冷不丁往地上一跪,响亮地磕了三个头,泪眼朦胧道:“奴婢谢过姐,奴婢代青霜谢过姐。”
谢长安受了梨白的礼,待梨白话落方才起身轻抚了梨白,感慨道:“初见是不过多大,转眼就要嫁作他人妇了,日后若是李若愚欺负与你,你说与我与王爷,我二人自会为你做主,莫要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