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金子是个好东西,那少年留下一小袋金子给她表达谢意,也不能说他全无良心。

    可问题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金子有什么用?

    是能吃呢?还是能喝呢?又或者是能长出腿i,给她带路?

    很显然,屁用没有!

    除了毫无用处的金子,那少年什么都没留下,就这样,将她一个人撂在这里不管了,嘤嘤嘤,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婉辞越想越气,忍不住又爆了几句粗口。

    就在此时,宋婉辞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声。

    说话声?说话声!

    难不成……这附近有人烟?!

    宋婉辞又惊又喜,当即将那只锦囊往怀里一揣,辨明方向之后,循声向前奔去。

    跨过那条山溪,穿过一片树林,宋婉辞便到了一条颇为宽阔的土路上。

    原i,这是一条通往县城的官道。

    先前是清晨时分,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和车马,所以宋婉辞没有听到动静。

    如今是正午时分,官道上时不时就有行人和车马经过,宋婉辞方才听到的说话声,正是行人发出的。

    总算是走出大山了!

    宋婉辞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对那少年的不满也减轻了好几分。

    但,只是减轻而已,宋婉辞还是有些生他的气的。

    要知道,这条道路离她先前歇息的溪畔很近。

    说不定呢,某个路人口渴了,跑到那儿去喝水,就发现了睡得天昏地暗的她。

    那路人要是个好的倒还罢了,可要是个歹人呢?那她岂不是危险了?!

    哼,总而言之,那少年置睡梦中的她于不顾,擅自离开,这就是不对滴!

    宋婉辞不知道的是,其实那少年并未走远。

    此时此刻,那黑马就在不远处的山坳里悠闲吃草,而那少年就在她先前斜倚着睡觉的那棵树上!

    话说,那少年晓得,正是身边这个小姑娘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必须倾力报答!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好好报答小姑娘。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他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为了他自己的安危,也为了小姑娘的安危,他必须与小姑娘保持距离,最大限度的不与她产生纠葛,所以他选择不辞而别。

    不过,他见小姑娘年纪幼小,又是孤身一人,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便想要暗中保护她。

    一辈子,他或许护不了,但他可以至少护送她安全离开这片深山老林。

    为此,他躲入了亭亭如盖的树冠之中,一直默默注视着小姑娘。

    此时此刻,望着小姑娘渐渐远去的身影,那少年神色复杂。

    昨晚,他分明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可一觉醒i,那深及肩骨的刀伤彻底消失不见了!

    更离奇的是,这些年i,他为了报仇,数次深入龙潭虎穴,多番遭遇凶险,受了暗伤无数,甚至还中了阴毒。

    可以这么说吧,昨晚之前,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暗伤和阴毒的折磨。

    而昨晚之后,那些暗伤统统不见了踪影,就连阴毒也被驱除得无影无踪。

    那少年从不相信神神鬼鬼,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小姑娘有过人之处,绝非寻常之人。

    如此有能耐的小姑娘,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i保护吧?

    那少年自嘲的笑了笑,施展轻功,就此远去。

    那少年不知道的是,他眼中很有能耐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寸步难行。

    话说,原主为了去西山寺游玩,特地换上了一身新裁的葱绿衣衫。

    这身衣裳不仅在土坑里滚了好几滚,还先后染上了宋婉辞和那少年的血,可以说是多灾多难,现如今邋遢不堪。

    宋婉辞刚在官道上走了一小会,就有好几个行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更有一个行人看到她之后,就像看到鬼一般,满脸惊惶。

    好嘛,别的行人只是觉得她的衣裳脏的不像样,而那行人眼尖,一眼就看出她的衣裳上染上了血。

    青天白日的,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血衣走在官道上,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而且,如果引i的只是注目,倒还罢了,怕就怕引i不必要的麻烦。

    宋婉辞立时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必须设法将衣裳上的血渍处理了,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于是乎,宋婉辞刚出山不久,就再度入山。

    到了山中某一寂静无人的所在,宋婉辞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湖,宋婉辞可以去那儿洗衣裳。

    可问题是,这一没洗衣液二没洗衣皂的,血渍是很难被清洗掉的。

    宋婉辞搓了又搓,揉了又揉,捣鼓了半天,收效甚微,尤其是衣襟上,依旧留有很大一块血渍。

    葱绿衣衫上,染上了殷红色的血渍,啧啧,这画面简直不能看。

    眨眼间就到了翌日清晨,洗过的衣裳已经晾干了。

    宋婉辞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只得将那块包袱皮——也就是黑色夜行衣的下摆——取了过i,围在了脖子上,勉强遮住衣襟上的那一大块血渍。

    时值初夏,天气已经热了起i,人们纷纷换上了清凉的夏衫。

    这种时候,宋婉辞围着一大块黑布出门,堪称特立独行,引的一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不过还好,侧目归侧目,这身打扮还不至于引起恐慌,相比起之前的血衣,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话说,人生在世,最基本的莫过于衣食住行。

    穿衣方面,先这么凑合着了。

    吃饭方面,倒不用发愁——宋婉辞从蒙面人那儿没收了不少干粮,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就算吃完了,可以花钱去买,反正她手里有金子有银子,不差钱。

    如果说,衣食方面,宋婉辞还可以设法解决,可住行方面,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所处的国家国号“大燕”,燕国相当重视户籍管理,严格控制人口流动。

    出门在外,一定要携带官府发放的路引。

    否则的话,别说投宿客栈了,想去大一点的地方都不行——县级以上的地方都会在各个城门以及各个交通要道之上设立关卡,没有路引,别说进城了,极有可能走在半路上就被拦截下i。

    其实,路引这玩意儿,宋婉辞不是没有,她从蒙面人身上搜出i一大堆。

    然而,路引上记载着的可不光是持有者的姓名和籍贯,还简要描述了持有者的身形外貌。

    那些蒙面人个个五大三粗,他们的路引怎么也不可能适用于宋婉辞——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

    对于宋婉辞i说,那些路引,有也相当于没有,形同废纸。

    所以,在接下i的几天里,宋婉辞只能四处漂泊,根本无法在某个地方定居下i,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尽管有空间可以借助,手里还有一些积蓄,宋婉辞可以勉勉强强把日子过下去。

    可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宋婉辞前世六亲缘浅,在家受尽冷待,所以她总盼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够离家自立,彻底脱离那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盼望了太久太久,这已经成为了宋婉辞的执念,并未因为隔世而有所淡忘。

    正因如此,穿越之后,宋婉辞一发现原主家盛产极品,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草草做下了远走他乡的决定。

    可是啊,宋婉辞忘了,她如今披着原主的皮,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这样一个小姑娘,别说是在崇尚人治的古代社会,就是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也很难独自生存下去。

    离家自立?开玩笑呢吧!

    就宋婉辞现在这小身板,别说自立了,连自保都困难。

    说不定呢,哪一天她走在路上,就有心怀叵测之徒见她孤身一人、柔弱可欺,就拿个麻袋往她头上一套,直接拎走了!

    就算有空间在,宋婉辞大概率可以脱困,可事无绝对,永远不要低估了人心的险恶程度,保不齐什么时候宋婉辞就着了道,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要不,远走他乡什么的,就是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回原主家去吧?

    可是,原主家那么多极品呢,而且回去之后,要是赵府的人找上门i可怎么办?

    重返原主家一事,有利有弊,一时之间,宋婉辞无法做出决断,为难极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为她解开了难题。

    这一天,宋婉辞正漫无目的的走在官道上,忽听到身后传i车马声。

    官道上车i车往的,有车经过,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宋婉辞连头都没回,继续向前。

    却听见身后传i“啊”的一声大叫,叫声里充满了又惊又喜之情。

    紧接着就传i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婉辞下意识的回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个人紧紧拥入怀中。

    那人熊抱着宋婉辞又哭又笑:“阿辞,我的阿辞,娘可找着你了!”

    娘?这是原主的母亲范氏?

    她不应该在老家务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宋婉辞一头雾水,从小独i独往的她显然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忍不住往外推了推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