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圣龙十年正月二十六。
虽然时序已经入春,但今年冬天不比去年是一个暖冬,天气仍冷得人哈气成雾。
为了买下开火锅店的老破小宅子,身上的存款几乎花了个空,不过赶上长安的营销旺季开店,火锅店三个月不到就让她赚了麻辣烫摊子大半年的钱,存款也就又回来了。
有了这样源源不断的收入,刘辰星也不再小家子气了,见这个冬天冷,她就在年关的时候,给自己,还有柳阿舅和阿兄,一人买了一身狼毛马甲穿在外袍里,这样没有棉花的当下也能过个冷冬了。
能成为乡贡举,已经属于士人了,不像最开始多穿白衣,已可以按朝廷规定平日多穿褐色外袍,当然为了彰显风度,穿白袍的依旧不少。但在官方正式活动上,就得统一着装了。
褐色外袍少不了,但因为举子们到底还没脱离庶民行列,所以在褐色外袍的外面,还得罩上一身举子的标配衣物——白色麻衣。
今天是省试,就属于官方的正式活动。
刘辰星穿着一身褐色布袍,袍子里是暖和的狼毛马甲,外面则是一件白色麻衣,身后背着一个竹背篓,里面放着考试需要用的一些物什。
正堂里,阿兄刘青山和她一样着装穿戴,就等出发了。
一身青碧色九品官袍的柳文苏,看着已收拾好的兄妹俩,最后确认道:“可都检查好了?没有遗落。”
兄妹二人齐齐点头。
柳文苏颔首,又看了一眼外面仍是一片漆黑的天色,道:“好了,我们走吧。”
此时,晨鼓还没响,大约才清早三、四点的样子,外面就是一片漆黑。
好在月亮还高挂在天幕上,周边有几颗繁星闪烁,淡白的一抹月光勉强照着地上的夯土路。
也不知道可是摸黑走路,又在凌晨这种一天最冷热时候,还是今天本就是一个极端的冷天,刘辰星才一走出来,就冷得一个激灵,然后牙齿就“咯咯”地上下打架起来。
柳文苏“吱呀”一声关了院门,对刘辰星道:“今天风有点大,现在又是清晓之际,自然更冷一些,等会儿去坊门口吃碗馎饦,整个人也就暖和了。”
(ex){}&/ 坊门左侧是武侯铺子,就是他们永崇坊的派出所,右侧便是一字排开的三家早餐摊子,一家卖胡饼的、一家卖蒸饼的,还剩一家就是柳阿舅说的馎饦,卖面片汤的。
“成伯,给我来三碗羊肉馎饦!”
在永崇坊生活了一年多了,家门口的早餐摊子刘辰星还是很熟,尤其是她的生意做起来后,每个月都有进账了,朝食隔三差五她都会出来买现成的。
成伯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丈,他对刘辰星也很熟悉了。
虽知道刘辰星是雍州解元,还是一位女举子,甚至有一个京官阿舅,可长安能人太多了,读书人也太多了,他对刘辰星便少了一些崇敬之心,相处起来就更为随意。
这时见刘辰星小跑着过来,又因着昨夜子时刮了风,这个早上便格外冷些,成伯就招呼道:“刘解元,今儿冷,您坐靠炉子这张桌子!我这就给你做馎饦,吃了我这羊肉馎饦,您今儿一天考试都不怕冷,准能金榜题名!”
刘辰星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最靠火炉的桌子,就感炉火的热气传了过来,虽然四下还有冷风吹起来,却到底有了一丝暖意,再听着成伯地道的长安口音,看着炉火上煮面片的锅冒着白雾,她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就喜欢这种充满生活味道的感觉,接地气,让人心里特别踏实。
也就这一会儿功夫,对自己省试遇上大冷天的怨念也没了,只认为果然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是么?
嗯,看来她这次省试考运应该不错。
刘辰星一个人自娱自乐地想了起来,成伯也手脚麻利地端了一碗羊肉馎饦来,正好见舅甥二人也走了过来,她赶紧招手:“快点儿!馎饦都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