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今年的女乡贡举只有她一个,又或者是乡贡举检查本就比生徒严许多,刘辰星发现自己检查的时间比前面的人要久,而且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官一直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她是雍州女举子中最后一个被检查入场的,等她被搜身检查完了,又核对了一遍身份,就被引入到廊庑之下,席地而坐。
廊庑,就是堂下四周的屋子。
一千多人一个院子是装不下的,自是被引到多个院子分场考试。
刘辰星分到的考场,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屋子也很大,每间屋子能供二三十人考试,她们女举子正好占了西侧的四间屋子,左侧和堂屋正对的北屋就安排了男举子考试。
因为女举子很少,刘辰星入座的时候,才一两个男举子被引进院子,她见离考试还要一会儿,就取出她今年终于舍得买的小铜炉,然后架炭生火,再把竹筒里的水注入一个陶碗里,放在铜炉上面慢慢温热,最后取出她的小狼皮褥子盖在腿上,便趴在桌子上小憩了。
今天起来的太早了,大约凌晨两点多就起来了,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各种奔波,终于顺利坐到自己的考位上了,刘辰星这一趴着,就是秒睡。
周围的女举子大多是雍州的生徒,家境一个塞一个的好,哪还需自己生火,所带的行囊里就有精致小巧的暖手炉,见刘辰星竟然拿出一个炉子自己生火,惊讶之下,不由又是一阵轻笑,等后来见到刘辰星直接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睡了,众女生徒不由愕然,眼底也随之带出几分或嫌恶或轻视的目光,当然也有教养更好的女生徒,一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神情,似乎一切都不足以引起她们的注意。
众举子检查入场的程序一直从藏青色的天色持续到灰色。
等所有举子都坐到自己的考试位上,天色终于亮了起来,但太阳却没有出来,显然今天将是一个阴天。
这时,本届省试知贡举户部侍郎姚崇正也和四位同考官、两位监察御史,开始逐一巡视考场。
考官们是身穿绯色官服的大员,两位监察御史虽然官阶低,乃身穿青色官服的正八品下阶,但他们权限甚广,颇为百官忌惮。
(ex){}&/ 负责今年举子坐位安排的是吏部考功员外郎方德成,便道:“刘进士乃今年唯一的女生徒,还是雍州解元,所以关于刘进士的位次,下官记得很清楚,就是第一间考室第三列第一个。”
他们现在站在正堂外的廊檐下,左边第一间考室相当于就在他们的眼皮下面,考功员外郎方德成一说完,就看了过去。
只见第一间考室内,在一众端方正坐的女举子当中,一个女举子却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又坐在第一排那种醒目的位置,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而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他才道的位置,方德成脸上顿时一僵。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遮掩了,几位大佬已经都望了过来。
方德成只得尴尬笑道:“考生们为了今日应试,估计三更天就得起床,今天又要应付一天考试,趁着考前休息一会儿,倒是颇为聪明之举。”
监察御史的责权就是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有不少京官为了赶早朝,在路上一边骑马一边啃胡饼就被他们掺过一本,何况刘辰星这种居然在考场上睡觉的!?
而且若是男子还罢,一个小娘子岂能这般举止不修!?
两位监察御史不由看得摇了摇头。
户部侍郎姚崇正和吏部侍郎杨贯之却暗暗点了点头。
他们作为部门副长官,一个是成天和钱粮打交道,一个是成天和官员的各项课考、调动等打交道,事务冗杂,知道清醒的头脑对答卷的重要性,尤其是今天第一场帖经,考题他们看过,多是一些偏句或易引歧义的句子,稍有不慎,就有答错的危险。
所以,与其在空当头干坐着,不如像这样养精蓄锐。
只是不知此女是出身低微,因为太困,索性不顾形象睡了,还是确实名符其实,有此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