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男人面容英俊,只可惜右眼角下有一处划痕,外翻的血肉非但没有影响他的美感却偏生出一股狂妄邪肆的危险气息。
高挺的鼻梁上一双黑眸如潭水敛波,如水纹一圈又一圈漾开,唇角微弯,就连那眸眼都沾染上了笑意,情不自禁低低笑出了声。
这一下不经牵动了身上的伤,心想:这么多年了,她真的是越来越暴力了!思及此处,嘴角的弧度裂得更大了。
指腹攀附上那张俊脸之上破相之处,仿佛不知痛似的一圈又一圈摩挲着。眸子也渐渐变得迷离……
——
窗外是树叶摩挲的窸窣声,是夏季的蝉鸣,是穿过耳畔的风,伴着其他班级孩子们朗朗上口的读书声还有窗外不时传来正在上体育课的孩子们的嬉闹声欢笑声,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是属于童真的笑容,是纯粹无暇的简单。
大榕树下的孩子们你追我赶,树影斑驳间均见笑颜。然而这一切却与走廊尽头的第一间教室的场景迥然不同。
那是村里唯一的一座学。周围几个村庄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有钱的人则会选择城里的学。
那里是白一岁月里一段最简单的时光,也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更是一段不愿意回去的时光。
在那里整个学校六个年级也就只有六个班而已。对于学来说周围的几个村庄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人并不少,但由于师资力量的不足,也就只把每一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全部放在一个班级里,并没有再多的分班。并且由一个老师担任多个职务。
五年级一班。
空荡荡的教室里仅一人的身影,耳畔是风摩挲着课本的书卷声,是铅笔落在本子上发出的书写声。
他目光沉着,眸里没有半分属于这个年纪的色彩,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倏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的身影闯了进来。她绕过他的身边,走到了他身后的课桌拿来凳子坐了下来。
粉扑扑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脸上还挂着那洗涤后未干掉的水珠。一颗颗透明的水珠上均折射出前面那人笨重肥硕的身躯。
她眸子看着前面那人呆了呆,这个新转学过来的同学好奇怪哦!总是一个人也不参加任何活动,也不见他和其他朋友玩。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白一都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下一节课是绘画课,白一最喜欢上绘画课了。这样她就可以拿昨天大伯买给她的削笔器削铅笔了。要知道她可是想要一个削笔器很久了,班上很多同学都有。
满心欢喜地拿出书包,可是削笔器却是怎么样也找不到了。她把课桌里书包还有所有地方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急得眼睛都红了!
这时一个同学问道:“白一,你在找什么?”
“削笔器呀,我的削笔器……”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前面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子微微动了动。
“你什么时候买的?不会忘带了吧?”
“昨天才刚买的。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明记得我带了的……”
因为今天有绘画课所以她还是提前放书包里的。早上来上学的时候还检查了好几遍呢!
蓦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会不会是我们班上有偷?我前几天刚买的彩笔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我贪玩丢在哪里了呢。”
此言一出,班上顿时人心浮浮,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
这时郝然有一人开口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们刚才上体育课的时候那个转学生没去。”
一开口,犹如平静的水面因为一颗石子而激起了千层巨浪。
刚才还显得很慌乱的白一倏然一怔,看了看前面那毫无波澜的人,眸子动了动。迈开步子走至他身边。
“是你拿的?”目光灼灼,她说的是拿。
他冷淡的眸抬起,不带一丝色彩,开口道:“不是。”
白一眉头一皱,不是他那是谁?
话落,人群中又有人质疑道:“刚才我们所有人都去上体育课了,就你没去不是你是谁?”
“真的不是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一变得有些动摇了,再一次询问道。
还未待萧臣川回答,人群中就有人起哄道:“还问什么问,直接搜他书包不就知道了?”
一屋子的人,高低矮瘦,他们赤裸裸不加以掩饰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中间的那人身上。好似就已经认定了是那人做的一般。
都说孩子是最天真的,但有时天真也最伤人。
然而此时在白一心里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你把削笔器给我,我不会跟老师讲的。”
“我没拿。”他倔强道。
“那你书包给我看!”白一也急了。
他再一次道:“我没拿。”坐在课桌前的身子始终不肯挪开。
白一无奈,只能伸手去拿他柜子里的书包。可那人却死死抓着他的书包。白一又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人?
见此状况人群中更是有人起哄道:“肯定是他一定是他没错!!要不然他怎么不肯让人搜他书包……”
一声起,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白一只觉得心烦意乱,她只是想要她的削笔器而已……
情急之下,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就给那人划了一笔……
随着白一的动作,空气倏然凝固住了。那美眸一点一点地睁大,落在了那只穿着短袖的手臂上。
鲜红的血液如水珠般一点一点地从他的皮肤里渗出,由变大,在那肥胖的手臂上晕开,一点一点染红了女孩的眼。
——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俊脸,他唇角挂着笑,眸眼也渐渐清明,收回思绪转身走出了浴室。
一一,我回来了。你可还记得我?
次日一大早,萧臣川就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刻板严肃的装饰风格,一丝不苟。严于律己的气质,坐在办工桌前的男人鬓角泛白,脊背挺直。听到敲门声,眸眼也不抬一下,开口道:“进。”
萧臣川迈开步履走至一旁的休息区坐下,也没有得到允许,便自顾自地持起桌上已经泡好的一壶茶品尝了起来。
带着清香,由浅入深。杯中茶叶沉淀,水波徐徐还带着余温。一壶茶的功夫后,局长大人这才抬起了头。
目光落在那一副慵懒样坐在休息区的男人眉眼一跳,像家长说孩子般说话有些不悦地批评道:“臭子,谁准你动我的茶了?!”
萧臣川闻言,眸眼漾着些笑意。这警局这么大的地方也就只有在这老头这里才能得到些缓解了。
“哦?原来你不是给我泡的?”
脸上明明挂着一幅疑问的表情,可这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抬起那茶杯一饮而尽。
见萧臣川那如牛饮水的喝茶姿势,张局叹道:“暴殄天物呀!暴殄天物!!”可是那眼神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毒王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闻言,萧臣川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杯,挺直腰杆,不似刚才那么放肆。
眉头微蹙,有些叹气道:“近日以来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毒王此人本就狡猾,这件事你也不用着急……倒是过几日上面会派人下来。”
萧臣川眸眼一深,不明。
“你追踪毒王的案子也有一年了吧?却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而且毒王本人本来就难以对付,就算上面派了人下来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你也不用担心,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张局自然明白萧臣川在顾虑什么。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才从总局那边申请调转了过来,跟了这么久的案子自然不想让什么空降兵来搅事。
要知道当初在总局那边,萧臣川是公认的年轻有为,最有前途的警员。年纪不大,却屡屡破案,立下赫赫战功,获得勋章无数。
前途无量的他却在一年多以前自愿申请调令转到了北城分局,他这一举动令所以人都大跌眼镜!就连张局也只是知道皮毛而已,其中根本原因他也不得而知。
萧臣川点了点头。对于毒王这件案子他和张局一样重视。
“臭子,听说你上次在酒吧抓回来一个漂亮的姑娘,而且还亲自去审问了人家?”一双矍铄的眸子紧盯着萧臣川似要把他看透。
见他不说话,明明一副自言自语的神态语气却是调侃道:“哎,我怎么记得好像说的只是一个群众斗殴的事件呢?怎么就劳烦你这缉毒大队的大队长出动了呢?”
萧臣川不语,默了半响这才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待萧臣川走至门口时,张局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忙将人给拦下了:“等等……”
萧臣川回眸,等待下文。
见自家徒弟那认真地眸子盯着自己张局不经挺直了背脊,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沉声道:“你这周末抽空去一趟回忆咖啡厅。”
萧臣川不明,以眼神询问。
张局本来还能端着的,但是实在是自家徒弟的眼神太锋利,仿佛一切都早已被他洞悉,不免有些心虚道:“我有个老战友的女儿……”
此话一出,果然,萧臣川的脸色瞬时就黑了。
“臭子,你也别忙着拒绝。这可是你师娘下的命令。要是你不去……”咱两都得……这话虽然张局没有说出来,但是萧臣川懂。
见萧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张局就知道这事有希望,再接再厉道:
“你师娘呀为你的事都操碎了心呀!你好歹体谅体谅你师娘的心意呀!只是去见一面而已又不是叫你给人带回家里,你怕什么?”
“而且呀这约会的位置我还特地选了你家附近,你就当去散个步去……”
萧抬眸瞥了一眼那一本正经又苦口婆心的老头儿,沉默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要说谁对他最好就是师娘了!
张局一拍手,好嘞!成了!!不过那姑娘叫什么来着?他怎么没有印象那季老头给他讲过呢?算了,他去那儿见了人自己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