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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海和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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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宇铭睁开双眼。耳旁仍然是游弋浪潮轻轻拍打海滩的声音。和往常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不对。海滩,别墅,阳光,偶尔掠过去的几只飞鸟……和往常一模一样。

    蓝色的海面浮着白色的泡沫,一点一点破碎后无影无踪。浪潮撞击在海面上,没有声响。几只纯白的不知名的海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鸟叫。白金色的阳光显得娇柔无力,晒在身上并没有什么感觉,窗子一旁的蝴蝶兰娇嫩的垂着头……

    又是这样,每天沈宇铭在交织的两个噩梦里醒来……每个夜晚的结尾要么是“所有可爱而美好的东西就要离开了,战火和罪恶将要席卷整片大地。不再有笑容,不再有温暖,不再有幸福。鲜血与淫恶成了世间主宰。”要么是:

    “听见……听见了吗?”

    “嗯……”

    “就要死啦。”

    “妈妈……别……”

    “总归要走的,我也不想是现在啊……”

    无论那个,他都不会愿意梦到,前一个诸神黄昏可跟他这种不谙世事的三好少年没关系,每次做梦时看到烈焰把天空,大地,植被全部烧掉,他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可抗拒的恐怖感。而后一个则会他想起他去世的母亲。

    沈宇铭每天都会重复着枯燥的生活……起床,吃饭,出门,归来,睡觉……作息规律的让人可怖。但是他除了这样,似乎也确实找不到其他的乐趣……自从他的妈妈去世以后,他的人生就成了蓝色——被这眼前一望无际的碧海填满,守望着母亲最后的遗迹。他或许把观海当做对母亲的悼念。

    唯一和他一起生活的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女仆,她的生活和沈宇铭一样,做饭,打扫,至多打理打理门庭外的花圃和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此外,再无其他。

    和往常一样,沈宇铭走出门,先是围着别墅走一圈,选一处好地方坐下,或是碧椰树投下的阴影,或是海浪冲垮的一处泥洼边……他轻轻的坐下来,沙粒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不舒服,他脱下鞋子,把脚伸进海水里,冰冰凉的刺激着他的心。这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消遣。

    每次沈宇铭走回家,他都会在门前停滞一会儿,门前一棵巨大的滨柃郁郁葱葱,月见草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听那个老女仆说,这是母亲生前喜欢的花,花丛中还有几株白玉兰。这种北方的名贵品种矗立在南方海滨野草般的月见草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栋典型的英伦风的滨海别墅,尖顶红瓦,在杳无人烟的海边显得古朴庄严。枣棕色成为别墅的主色调,枣棕色的木门,枣棕色的木窗,枣棕色的矮桌……暗黄色的厅墙上是一副西洋风格的油画,画的是一个曼妙青春的少女,她静静伫立在海边,嘴角洋溢轻笑……

    那个老女仆说,这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他不记得了,但她去世的时候自己一定很大了,可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记忆只是从那片海一样蓝的天开始,从夕阳下自己走回家中,熠熠星光璀璨点点闪烁结束……

    又是一天的日上三竿,他从沙滩里睁开双眼,随手扒拉下自己脸上,被海风吹气的干沙,张开嘴大大的呼吸一口。满嘴都是海的清爽的咸味。他慢慢的倒掉鞋里的沙子,把鞋穿好,又慢慢的走回家去。和往常一样,他在门前停下,看着滨柃和一旁的冬青相依着,像是一对恋人,它们不知从远古的何时开始,就在这里依偎着,看日出,看日落。日出时的白光划破黑夜,它们两个首先见证破晓,日落时红霞染天,它们两个相依而眠,过去,现在,以后……

    凉意不知不觉袭满沈宇铭的心头……好冷,好孤独……风不再清爽潮湿,变得干涩,卷起的沙子狠狠地划破沈宇铭的肌肤……“这,就是一个人的滋味吗?”

    人会因为贪婪独霸美好,孤芳自赏,扬扬其乐。可是再美的景色一个人久了也会孤单的,太阳有月亮相伴,星星与星星成眠……

    他现在十六岁了,以后呢?十六年,他只是待在这儿,他不知道有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人满为患。他不知道不夜的城市即使很晚了还灯光璀璨,人们把酒言欢,杯筹交错一夜无眠。他不知道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要上学,他学的,都是他妈妈教给他的,如“a,&b,”“一去二三里”“145”,和“鸢尾花、紫穗槐、海鸥……”“为什么会有风?为什么会有雨?为什么会涨潮?”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他妈妈告诉他的仍然十分有限,只是他能在这狭一隅亲身感受到的,他只知道这儿是海滩,不知道这儿叫浙江;他只知道这儿是中国,不知道还有日本,韩国,美国……

    他不知道西湖乌镇宋城,他的世界只有一片海滩而已。其实这栋别墅完全可以卖上七百万,可以让他们在绍兴杭州这些城市里过上好生活,可是他没想过,那个女仆也没说过。

    推开门,金碧辉煌照映在沈宇铭的脸上,放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拥有这么一栋别墅可以兴奋几个月,可是沈宇铭却从未感觉过快乐,他感觉这并不属于他,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他,他拥有的,只有自己独身一人。

    桌上,一杯拿铁玛奇朵冒着丝丝白烟,飘出淡淡的香。他走过去,一把抓去咖啡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味道和烫不烫嘴。他感觉这只是一个形式,一个必要且毫无意义的形式而已。厨房里,带着围裙的女仆走出来,柔声道:“少爷回来啦,先等等,饿了饭马上就做好啦。”

    他没有回应,这是静静的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和穹天。

    他以前的生活也是这样,平淡无奇,和今天没什么不同,可是他都忍受了下来,可是今天却有一种莫名的,难以压抑的孤独感。无法忍受,让他抓狂。

    他逐渐感觉到,他受够了!

    当夜色织上天空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三文鱼刺身流露诱人的粉红,意大利粉整齐华丽的摆满一盘,蔬果沙拉放在一旁,嫩绿色上有丝丝水珠……

    可这些并不能提起沈宇铭半点兴趣,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再美的东西对他来说也只是吃糠咽菜啮檗吞针一样难受。他同样把这当做一道华丽却没有意义程序。

    女仆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她知道沈宇铭平常也是面无表情,所以并没有察觉他的心事。好不容易吞下这些“华丽却没有意义程序”,他又徐徐走到床上,闭目等待今天的结束。

    他知道这样就有算是过完了一天,窗边的蝴蝶兰仍是无精打采,看来是那个女仆忘记浇水了,不过他不在乎。耳边出来悠悠琴声,是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他不知道为什么女仆为什么独爱这首曲子,十年如一日的弹奏,但是他也没有问过,他对别人的事不太上心。他记得他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可是时候的事他已经忘了,忘的近乎一干二净。

    星光还是朝着这个流水一样纯的少年眨眼,沈宇铭闭上眼尽力不去看窗外,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一丝一毫的声音,他向走过去对那个女仆粗暴的喊:“别烦了!没有一个人听!谁听这种无聊的东西!”可是他思索半刻,还是没忍心去说。

    他不再去克制,而是去主动看向星空。越看到星光闪烁,星月成群,他就越感到孤独寂寞。

    他没学过多少东西,自然不会像诗人那样即兴吟诗一首,要是换作杜甫李白,早就“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可沈宇铭感到的只是空,心里,身体,人生,空空如也。

    人呀,一辈子总要有点回忆才不会觉得可惜。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可是他发现他确实没有回忆,除非算上海滩和晚霞。

    又是一夜,他在无形的孤独中悄然睡去……

    他今天的梦是诸神黄昏,他的梦里充斥着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