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了床单被套,期间秀枝还回家取i特意让她妈周家英做早饭时特意留下的米汤,把床单被套都浆了。
按当时农村人的习惯,觉得衣物、床单洗净了后还要再浆一遍才好。他们认为浆了的衣物更挺刮,更结实耐用不说,还要暖和些。陈继良起先对村民们的这种习惯琢磨不解,为什么冬天的衣物、被子要浆,夏天就不浆呢?见多了多想几次,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原i米汤如同稀浆糊,里面的粘性物质把纺织物的空隙都糊密了些,更硬挺耐用不说,也是不透气的,也就更保暖了。
洗完了衣物,她又把他床上把盖的、垫的棉花絮子和那絮子下面铺的稻草都捞出i晒了。她说,隔几天晒晒可以消毒,免得长虫。这一点,陈继良正是这样做的,他妈早已这样嘱咐过。
看到叶秀枝手脚麻利的动作,一个熟悉的形象突然冒出i,他觉得她的侧面有点像他的妈,他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爱和体贴。
陈继良虽然在过去有过与女孩接触的经历,高中时收到过女孩子主动写给他,约他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去看电影之类的纸条,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异性萌发了爱慕之情。
那一刻,陈继良觉得她就是值得娶回家的好媳妇儿,但他不敢表白。
中午,他俩一起在她家有说有笑吃了饭。下午,她又i帮他一起收叠,铺床,给被絮套上干净的被面。
那天晚上,陈继良躺在温暖而泡松的被子里,闻着阳光的味道,一时兴奋,胡思乱想。叶秀枝的模样没i由地又在他眼前晃动。
他决定从上海回i以后,要跟她说他喜欢她!
年后第一次见到她,正是机会!
陈继良将另一块香皂也拿起,递给秀枝,说“这两块不一样呢。”
叶秀枝伸一只手接了,不想此时陈继良的另一只也握了上i,双手将叶秀枝的手握住。
叶秀枝的手是温暖的,而他大概是从外进屋不久的原因,双手发凉。叶秀枝有些蒙,而他更大胆,他索性松了手,张开双臂把叶秀枝拥抱入怀。
这下,叶秀枝更蒙了,试着挣脱一下,陈继良搂得更紧了,也就由他抱着。
陈继良语气激动:“其实我妈是想让我留在上海,怕我在这里吃苦,受不了。他们给我在上海找个工作问题不大,不一定非要让我顶职。但我自己要i,我想你,我回去了天天都想你,我喜欢你!”
叶秀枝皱起了眉,“可我,我订了亲了呀!”
“订了亲怕什么?关键要看你自己喜不喜欢,现在是新时代,你只说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这个——,我想下。”陈继良仍然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嗯——算是,你吧。”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刘乡长的儿子,他俩没什么接触,也就没什么感情。
叶秀枝感觉自己的脸色发红作烫,全身的血似乎都涌到头上似的,有些晕眩,心口也砰砰地跳。这感觉像春节时她和爸爸到一个亲戚家,被表哥表姐劝着喝了两杯酒那次一样,区别在于这次的感觉有一丝甜蜜,而上次是惶恐。
“那不就成了?!”陈继良高兴了,一嘴亲到叶秀枝的脸上。
叶秀枝忽然挣脱了,后退了一步,说:“我要回去了,不然妈一会儿要找过i喊我的。”
陈继良知道她说的不假,眼神虽然还是炽热,心头的火却慢慢熄灭了。
于是,她拿了香皂、奶糖要走,陈继良喊住她,“等一下,我还有一个东西给你。”于是转身到房里拿了i,是一个圆铁盒装的百雀羚雪花膏。
这东西叶秀枝只在城关最热闹街口的百货店里看到过,并没用过。当时的农村,冬天为防手脸皴裂,一般用的是蛤蜊油,是用海边小蛤蜊的壳装着的,膏体稠硬如冻结的猪油一般,只是颜色更乳白些。当地人没见过蛤蜊,看它长得像湖塘里的小蚌,就叫它装有抹脸油的东西叫蚌壳油。
叶秀枝接过百雀羚,这是第一次将雪花膏拿到手上细看。只见扁扁的蓝铁皮圆盒上面绘画了几只彩色的鸟,打开盖子,里面是银色的箔纸,揭开箔纸,里面就是乳白色细腻略稀的膏体,一股淡雅甜香的气味弥漫入鼻。相比蚌壳油,雪花膏更偏水性,更细腻,香味也更好闻。
她微微皱起眉,说:“谢谢你,可是你送我香皂,又有雪花膏,我爸妈看到了怎么说?”
“这个——?要不就说是你让我带的,你说你听别人说用的蛮好,就问我上海有没有,只是聊天说到了,不想我却主动从上海跟你带了过i。”
“可是,这得多少钱?不只十块吧?我哪有那多钱呢,我怎么说?”
“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我估计。”陈继良摸着头,整理了思路,接着说:“你就说听别人说了这几样东西,问我上海有没有,并没有要我买的意思。是我回家看到家里有,而且不只一个,就自作主张跟你带i了。我都是从家里拿的,家里也未必是买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送给你,也并没有跟你要钱。这样,你爸妈就不会怪你了吧?”
叶秀枝觉得这个说法仿佛说得通,就点了点头,将东西装进棉袄的大荷包里,出了门。
两个月后,周家英i了一个女亲戚。她悄悄跟周家英说,在离他们台镇更远的一个镇上,她好像看到过叶秀枝,她跟一个小伙子在一起逛街买东西。那个小伙子看起i像是城里人,戴眼镜,反正不是农村人打扮,他们还手牵着手呢!
周家英自己也觉得秀枝这孩子这段时间不太正常,好像跟陈继良越i越亲近,经常叫继良回家吃饭,主动给他洗衣物不说,说话的态度也很亲昵,有好吃的还跟他碗里夹菜,对他比对爸爸和哥哥还亲。
周家英把她拉进屋,一番盘问,叶秀枝知道瞒不住,害羞地承认了。
周家英早前对孩子是有嘱咐的,不能随便让男人欺负、占了便宜,就忙问:“你们俩没什么吧?”
叶秀枝皱起了眉,不理解:“什么叫没什么呀?”
“我说是,你们没睡在一起,没那个吧?”周家英挑明了。
“怎么会?看你说的!”叶秀枝羞涩异常,佯装娇怒。
“那就好,这事我要跟你爸商量。你爸没同意,你们不准谈朋友,要谈也只是谈谈,只是谈谈!”
叶秀枝听不太明白,却也似乎明白了,点点头。
周家英不敢表态,这事大了,女儿跟知青谈起恋爱,意味着她要跟刘乡长退亲,复杂呢。
叶秀枝从小生得白净、清秀而又乖巧。那个时代没有影视歌舞界的大明星和神仙姐姐,但她就是远近乡民心目中的小明星,是小伙子们眼中的神仙妹妹。对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人们总是善良地多一些祝福,而她正是台乡老少乡亲们心目中公认将i会过上好日子的人。
她家搬i没两年,她过十岁办了几桌酒席,也请了乡镇的刘副乡长和他老婆,他俩拎了两瓶酒i恭喜。照理,以他们的身份i了就是给面子,是不应当拿礼物或者送红包的。原i,刘乡长的老婆早就相中了模样俏丽而又伶俐聪明的叶秀枝,她是带丈夫i过相看的。她的娘家正巧就在先锋大队,对叶校长和他家的小姑娘早有耳闻。刘乡长就拿了一对酒i,表示对叶校长的特别尊重。
刘乡长的老婆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能干的媳妇首先是在家务事上让老公很服帖,她回家后就跟刘乡长商量好了,决定托请先锋大队队长的老婆上门去提亲,说是刘乡长家想让秀枝去他家做女儿,说的对象就是刘乡长家的老二刘正松,刘正松比叶秀枝大两岁多。队长的老婆上门了两次,讨回了叶秀枝的生辰八字。按当地风俗,能讨回对方的生辰八字表明对方是不拒绝的
刘正松那年刚考到县城一中住宿读书,一中是当地名校,他在班上第一批入了团,后i当上团支部书记,人们都说他将i肯定有出息。听了大队书记老婆作的媒人介绍,叶校长客气而含蓄地表示,我先了解一下。
过些日子,叶校长乘到县里开会学习的机会,到一中去了一趟,找到曾经熟悉的教师对那个孩子做些打听,也在熟人的指点下远远看过那孩子几眼,看那孩子长得还算健康、周正。
回i后,答复说:“孩子们都还少,保持i往吧,等孩子们大一些,工作了,他们自己想谈朋友,我们做父母的再看他俩的缘分吧。”
他这样说,算是原则同意这门亲事,做女儿家的,要有一份矜持和自重。但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往往就定了孩子的终身。
乡长家的儿子与叶校长漂亮姑娘定了亲,两个孩子还真般配呢,将i都会出息,都会享福哟。方圆几十里的人们口耳传播,成为一时佳话。
此后,每到过年,刘正松都会被他妈拉着到李家畈给叶校长家拜年。
他娘儿俩i了,叶秀枝就被她娘故意留在厨房,不让她出门,也尽量少到堂屋抛头露面,以显得矜持和尊贵。她娘说,要是过去,你们俩面都见不着呢,你得在深宅大院里,小姐一样,那还能见着未过门的人哟?得结婚时揭了盖头才知道对方长啥样呢。叶秀枝就红了脸说,妈你真封建。
刘正松在他娘的支使下,乘到厨房帮忙端菜、洗手的机会几次偷偷看过秀枝姑娘,两个孩子心知肚明,却都不好意思说话,也都躲闪着对方的目光。刘正松与叶秀枝没什么接触也就谈不上感情,只是觉得这女孩子容貌不错,听说也聪慧能干,长相比自己班上的女孩子们漂亮,对她心生了好感,一心以为她将i会是自己的媳妇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