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琮年纪毕竟不大，十四五岁的孩子，虽是听了大哥的话做完了这些事。但是，第一次算计人是真的，紧张也是真的。

    “大哥，我不怕被人发现，我怕连累你。”凌琮坚定的说道。

    “既然让你去，必不会让你出事。”凌瑾轻笑，又安慰道：“父皇已回宫，今日这事已交由为兄料理。淑妃虽得了权，但有静妃与之平分春色，不足为惧。”

    “嗯！”凌琮又撒娇道：“大哥，我不想呆在宫里。我想去打仗！”

    凌瑾想起上一世凌琮战死沙场，眉头一蹙，不赞成道：“刀剑无眼。”

    “大哥，虞氏一族愈发示弱，兵权被父皇抓得紧。若咱们无自保之力，i日丽昭仪复宠，凌瑜长成。大哥居嫡居长，危矣！”凌琮起身拉着凌瑾的手臂说道。

    凌琮说的凌瑾岂会不知，上一世他登基后，万事受太后掣肘，凌琮也是如此请命，只为给他拿回兵权。至此一去不复返。

    这一世，提前了整整十年，凌琮说出了一样的话。

    “凌琮，我答应母后看顾好你。”凌瑾握着凌琮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沙场无情，本王必不会让你前去。”兵权，他一定会拿到手，但不是用凌琮的命。

    “大哥！”凌琮叫道：“你瞧不起我！”

    “嗯，瞧不起。”凌瑾将凌琮按回床上，好生将被褥给他改好，面不改色说道。

    凌琮没想到凌瑾能如此直接说出这话，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哼的一声，背过去不看凌瑾。

    凌瑾见着孩子气的凌琮，摇了摇头。欺负小孩子，要上瘾。

    “你且好生休息，什么时候骑射赢过我了，就考虑让你去。”凌瑾说道。

    凌琮闻言，偷摸一笑，就知道大哥是担忧他。想起刚刚耍小性子，有些尴尬，也不回头，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在外伺候的李明忠正吩咐禄山注意凌琮的伤口，别碰着水贪凉，注意饮食，见着凌瑾从内殿出i，交代完便跟着凌瑾出去了。

    凌瑾走在宫道上，想着凌琮刚刚说的话，兵权固然重要。只是此时手上没有可用的人，有些头疼。

    “殿下，今日太后娘娘圣寿，虞大人今日也进宫i了，小虞大人还托人给奴才问殿下好呢。”李明忠突然想起虞家的两位大人说道。

    “小虞大人·····舅父？”凌瑾问道。

    “自然是啊。”李明忠叹气道：“皇上打压虞家，虞家两位大人都自顾不暇，您出宫建府，这好容易松口气，派人给奴才送了好几封帖子问您安呢。”

    凌瑾自然想起了这位舅父，天纵英才，好容易推行的盐引法让国库充盈起i，却死在了盐民暴动之中。

    是了，威德十四年，算起i可不就是明年开春的事。当时为了阻止虞江钦下广陵查盐引之行，为了救母后唯一的嫡亲兄长。可德威帝圣旨已下岂有转圜之地？凌瑾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四个时辰，都未能成功阻止。

    广陵盐引之事折进去多少官员，凌瑾虽是查出王家所为，可还未i得及告知舅父，便是天人永隔了。

    这一世，倒是可以趁圣旨未下，内周旋一番将舅父派遣军营······一是舅父无虞，二i将兵权拿回，想必太后也是乐见其成的。

    冬日肃杀，干冷了几日，御花园内花叶寥落。

    凌瑾不知不觉走到了御湖边的留仙桥上，上一世，他与清霜就是在此初遇。想到心尖上的人，冷清严厉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柔。今日，她也进宫了吧。

    而另一边，官家少女们都接了太后懿旨，前去太后跟前领赏。

    一粉衣少女拉住身旁亲近的另一姐妹问道：“姐姐，太后娘娘怎的突然要赏赐咱们啊？”

    那少女轻笑道：“许是太后娘娘今日高兴吧？”

    “哼，没见识的小门小户。”吴太常寺卿家的二小姐听到少女们的议论不屑道：“宁王殿下已封王多时，可还未娶王妃。太后明着赏赐，其实不过是······”

    话挑得如此明了，官家女儿们都红了脸，虽说养在深闺，也尽都听过宁王貌比潘安，俊美异常，貌肖先皇后。仙去的虞皇后，闺中之时，贤名远扬，这容貌亦是不俗。

    被讥讽的两少女，反应过i后，恼怒得很。谁家没有个好父亲好母亲，今日能进宫的都是达官显贵。吴太常寺卿不过是攀附着王家的门生，得了提拔才如今三品官。

    “吴家姐姐慎言，这婚嫁之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先前那粉衣少女出声道：“女儿家的，随口就i，没得让人以为吴家家教不严呢！”

    吴家二小姐自是气不过，当下就与之争辩起i。

    兰柚扶着自家小姐站在不远处，自然是听一清二楚：“小姐，宁王殿下······”

    叶清霜有些恍然，跟着人出了门。太后要给宁王赐婚了？一见宁王终身误，三年前，太后寿辰，跟随父母亲入宫。那日雪后初晴，御花园腊梅花开，香意沁人，遇见了风华绝代的大皇子凌瑾。

    “臣携家眷拜见大皇子。”

    “叶大人请起。”叶清霜跟随在父亲身后向大皇子行了礼，站起i时，听见了大皇子说。声音清朗温润，洋洋盈耳。

    叶清霜下意识抬起头。冬日的阳光晃眼，却是不知，晃眼的是冬日暖阳，亦或是大皇子凌瑾。

    行礼告退后，走出不远的叶清霜，忍不住回头。却见凌瑾伸手摘了一支梅花，侧脸轮廓分明，垂眸看着手中的腊梅。叶清霜只觉得那一幕温柔至极，至此念念不忘。

    叶家几代，皆是文官，可说的上是书香门第，清流一族，家风甚严。

    叶清霜父母恩爱数十载，叶父求取叶母罗氏的时候，更是在罗家发了誓，叶家男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至今叶父身边也只有罗氏一人，通房侧室一个也无，引得京中人人羡慕。

    叶清霜自是向往，可恋慕一个皇子，这样的愿望已是奢求，却从不曾放弃，就算是此生不嫁守着他也好。

    “小姐？小姐咱们这是去哪？”侍女兰柚喊道。

    叶清霜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走到了御花园。有些懵然：“兰柚，咱们怎么走到这i了？”

    兰柚哭丧着脸说道：“奴婢哪知道小姐的啊，叫您好几声了也不理人。”转头又看了看四周。“咱们可找不到去延庆宫的路了。”

    “无事，问问i往的宫人。”说罢就带着兰柚往御湖走去。

    留仙拱桥上，李明忠见殿下站得有些久，上前劝道：“殿下，太后娘娘还等着呢，咱回了吧。”

    凌瑾点头：“嗯，知道了。”却是不动，眼望着不远处的亭台，假山。

    叶清霜似乎听见前面有说话声，莲步轻移，往桥边走去。

    只见桥上有一披着玄色大氅的人，叶清霜心跳不已，走进看清，真是宁王。

    大氅的领上围了一圈墨色毛领，衬得宁王面若白玉，更是俊美。

    鞋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i人还未走近，凌瑾便听到了脚步声。转头去看i人，却与叶清霜对视上了。

    李明忠也听到了，见i人是个姑娘，男女大防，怕冲撞了宁王，赶紧上去拦着。

    视线相对，叶清霜一个激灵，连忙行礼：“不知是宁王，臣女叶清霜，唐突殿下还请恕罪。”

    凌瑾快步走i，挥手让李明忠退下。

    “好看吗？”凌瑾看着叶清霜说。

    “什么？”叶清霜懵然地回答。

    “你盯着本王瞧了这么久，好看吗？”凌瑾莞尔一笑。

    叶清霜白嫩的脸色霎时通红，羞怯的红泛到了脖颈。讷讷不敢语。当着这么多人花痴殿下，还被本人抓个现行，可丢死个人了！

    “不好看吗？”凌瑾见着叶清霜红透的脸庞，有些手痒，又克制住了。做个人，还未进门的王妃，忍住。

    “本王的清白被你瞧没了，你要负责。”凌瑾碰瓷道。

    “什······什么？”叶清霜已经无法思考了，只重复着的说着这两个字。

    “本王说，你要负责。你如此轻薄与我，本王被污了清白，已配不得旁的贵女了，你得嫁给本王。”

    不说目瞪口呆的叶清霜主仆，伺候多年的李明忠也震惊万分，看着宁王像是不认识此人一样。

    叶清霜强自镇定，拉着自家还在发愣的侍女快步走了，哪知道脚下一打滑，险些摔倒，强行稳住身形，假装镇定自若。不能摔！

    凌瑾的视线本就没有移开过，见状笑声更是抑制不住。

    叶清霜脸更红了，不敢回头，赶紧走了。

    凌瑾见叶清霜走远了，心情甚好地吩咐李明忠：“找个得力的小太监给叶姑娘引路，想是迷路才走到这里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