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破还没说话，王后又笑道：“大晚上的风凉，他舍不得呢，那么大一个小闺女，天天跟个宝似的。”
他立马顺杆往下爬，嘿嘿一笑：“尔玉不像长乐小世子，一向大病小病不断，这吹了夜风，许又要着凉。”
“尔玉？小姑娘叫尔玉？”沈甯曦挑眉。
尔玉……？
怎么不太像胡腾风俗的名字？
完颜破表面巍然不动，心下早已慌成了野狗，还得端着架子，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意思：“是啊，按照中原习俗取的。”
“你那位爱妾，是中原人？”
他点头，语气又弱了下去，小心瞥了座上的可汗夫妇，似乎生怕他们俩怪罪：“从青楼娶回来的……”
果然，刚刚还满脸温柔笑意的王后这会就黑下了脸，不管怎么说，从青楼娶个妾，在胡腾的习俗里总归是不太光彩的。
完颜破为了这曲听泷也真是操碎了心。
沈甯曦轻呵一声，他倒是不在乎的，但对于这孩子……
他着实好奇。
如果听泷……
那个时候怀着孩子，那她的孩子，现在应该也已经两个月大了。
“可汗也喝得不少，甯曦这便告退了。”说着站起身来，状似无意般道，“走，完颜将军，咱们去你府上见见你的宝贝闺女，要是合了眼缘，兴许还能定个娃娃亲。”
完颜破几欲吐血，再次暗叹幸好把那孩子留下了，面上却只能连连摆手：“这可不敢，尔玉是庶女。”
“那又何妨，我们家长乐又不吃亏，走，带明欢和长乐一起去看看。”
完颜破：……
沈甯曦这就厚着脸皮死乞白赖地跟到了完颜破的将军府，去看他未来的“儿媳妇”，还顺便硬把明欢公主一块拉了出来，她抱着小长乐和完颜破走在一起，气氛总是奇奇怪怪。
他故意后退了半步，就见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并肩一起，隐隐有了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
呵。
敢情现在只有他一个是孤家寡人。
他心下不爽，又突然挤到了两个人中间去。
到了将军府，完颜破让下人把睡得正香的小未央抱了出来，她确实没有小长乐那么好的底子，看起来瘦瘦小小，整个人缩在毛茸茸的包被里，显得更加小个了。
鲜卑明欢一眼就看到了小未央脖子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上面也一样刻着“长乐未央”四个字，忍不住“呀”了一声，怀里的小长乐醒了，看见小妹妹，好奇得很，直往旁边蹭。
沈甯曦轻嗤了一声，挑眉间意味不明：“看来这娃娃亲是可以定了，长乐喜欢你们家尔玉呢。”
这要是完颜破的女儿，那……
鲜卑明欢当下涨红了脸，对他变着法的嘲讽也只能受着。
完颜破却抱了过来，轻车熟路极为熟悉地掂了掂，小未央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唔”了一声，睡得更熟，嘿嘿一笑：“那可不行，我是舍不得我家尔玉远嫁的。”
……那当初怎么就能狠心送她远嫁呢？
鲜卑明欢抿了抿唇，忍不住又细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姑娘，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她母亲的影子，不由想象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赢得他的欢心，谁料，这一细看，竟看出几分曲听泷的影子！
算算她走的时候也是借了自己的手的，那个时候如果她怀有身孕的话，确实只跟自己差了两个月！
难道……曲听泷躲在完颜破这里？这个“小尔玉”其实就是沈甯曦的亲女儿？
她脸色复杂地看了沈甯曦一眼，亲女儿在面前却认不出，不得不说她有一刻还是很心疼这个男人的，但……
她果见沈甯曦的脸色一点点冷冽下来，盯着小姑娘的脸一瞬不瞬，不好！
“来，让我也抱抱。”
他说着伸出手，完颜破一僵，抬头触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甚至连伪装出来的笑意都冰冻了：“这……”
他是真不敢把孩子交给他啊！
沈甯曦微微眯起了眼，逼近了一步，一股强大的威压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就这么逼了过来：“怎么？我好歹也是抱过长乐的，完颜将军不放心我这个初为人父的手法？”
“不敢不敢，只是……尔玉脆的很，不像长乐小世子那么好带，又轻又软的，怕宁王殿下抱不稳。”
他又近了一步，挑眉道：“哪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不是又轻又软的，让我抱抱还能抱回中原去不成？”
他还真担心他把这孩子抱回中原去啊！
千钧一发之际，小未央十分给面子地突然嘤嘤的要哭，完颜破立刻手忙脚乱地扯着嗓子喊奶娘，沈甯曦一个闪身之际，眼疾手快硬是把小未央抢进了怀里。
完颜破来不及阻拦，眼见着小姑娘张着嘴啊啊的，不哭了，转而揪着他领子上一串流苏往嘴里放。
啧，不愧是亲父女。
他伸手勾小姑娘的下巴玩，她从襁褓里伸出手来，一张一合，嘴里啊啊地做着回应。
鲜卑明欢甚至隐约在他眼里看到腻成了一滩水的柔情，一大一小就这么玩了起来，越发感觉父女二人长得相似。
他勾出小姑娘脖子上的长命锁，小小的，刻着字，便念了出来：“长乐未央……？”
鲜卑明欢忍不住悄悄往后一躲，小心用手遮住了小长乐脖子上的长命锁。
完颜破回过神来，又挥手让束手束脚的奶娘下去了：“哦，我刻着玩的。”
长乐是他儿子的名字，未央……
放下轻嗤了一声：“这孩子要是叫未央，倒是能合得上长乐两个字。”
完颜破心道这孩子本名就是叫未央，面上却嘿嘿傻笑，盯着他怀里的孩子，时刻预备着不着痕迹地把孩子抱回来。
沈甯曦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意图，不着痕迹往旁边一侧，防了个严严实实，目光一挑，意有所指：“你们家尔玉，是长得像她娘不成，跟你可不太像。”
“是啊，若是男孩子便也罢了，女孩子要是像我可没得好，长大了没人要。”
鲜卑明欢没忍住，噗嗤一笑。
可沈甯曦眯着眼，总觉得这小姑娘越看越像他心尖上的人，抱在怀里，隔着一层包被，小姑娘身上的体温能暖到他心里去。
呵……
他都疯了一年多了，竟还没能从那个噩梦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