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住手！”

    庄久一声大喝，下一刻湖水倒灌入口，那原本清晰的话语也因此而模糊不堪，这毕竟是在水中。

    不能把！机关就在那莲花的根茎。

    庄久心中大急，下方的庄无思却是心中疑惑，他自然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庄久，但却并没有听清他的话语。

    因此，纵然心有惊疑，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一丝的停顿。

    下一刻，那株半叶莲被连根拔起，一根金丝瞬间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一端埋在河底，另一端则系在了那莲花的根茎上。

    既然金丝与根茎相连，那么拔起莲花的同时自然也拽动了那根丝线。

    紧接着，轰隆轰隆的巨石翻滚之音，随之而起。

    庄久心中一叹，心道，既然已经逃不掉了，不如随遇而安吧。

    庄无思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冲着庄久做了一个手势之后，便开始向上游去。

    他的意思庄久自然明白，无非是“有危险，快走”之类的话语。

    但庄久却是另一种态度，非但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还趁着庄无思经过自己身边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拖着他向下拽。

    “你是怕我丢下你吗？放心，绝对不会，一起走！”

    起初，庄无思以为庄久只是想让自己拉他一把，因此，他也抓住了庄久，想拉着他们一起向上游。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地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我咋觉得你是在故意拽我呢。不对，你没那么傻啊，看不出来会有危险吗？

    庄久并不知道，此刻的庄无思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看见后者突然将双眼瞪的老大，嘴边不停的吐着泡泡。

    “我这为表哥，一向注重形象，为人也很有礼貌。应该不会骂脏话吧。”

    庄久心中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下一刻，一声闷响，就在二人的下方，j一个巨大的洞口凭空浮现。紧接着，湖水倒灌，转眼间形成了一个漩涡，而且越转越快。

    几乎就在刹那之间，庄久以及他怀中的苏妹就没了踪影，面对如此湍急的水流，原本就不做抵抗的二人，自然连半秒也坚持不到。

    突如其来的水流，让庄久松开了手掌，重获自由的庄无思，拼命的挣扎，一秒之后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湖水塞进了那个洞口。

    也就在他进入洞口的那一刻，庄无思突然明白了过来，就算之前庄久没有抓住自己，自己也绝对逃不掉。

    同样的洞口，对于庄无思来说那是未知，所以他挣扎，但对于庄久来说，那是已知，因此他不慌不忙随遇而安。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庄久坐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几息之后，才开始观察起此地的情况。不起眼的一年，不起眼的一天。

    不为人知的一片空间里，一道三米长的白雾悄无声息的钻入了一个少年的躯体，一米在内，两米在外。

    没有抵抗，没有惨叫，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一丝温度融化了细微的冰冷，庄久皱了皱眉，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双手撑着桌子坐直了起来。

    这里是一处课堂，却没有屋舍，师生十人幕天席地而对坐。在四方巨木的荫蔽之下，九张木桌横三竖三的整齐排列着。

    先生坐在最前，面对着九个学生，耐心讲述。而庄久则坐在最后的一角，仰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短短几息之间，双目之中的黑暗就变得异常深邃，再配上一对剑眉，一张圆脸。整个人瞬间蒙上了一丝神秘之感，显得成熟了许多。

    虽然年方十五，但这一刻，世间没有一人可以猜出他的心思，就算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不行。

    “哪些词是用来计量时间的？”

    九个学生之前，一身长袍长须半白的老者，突然开口问道。话音刚落，坐在最前排中央的那名学生瞬间就站了起来，有条不紊的答道。

    “回先生，常用的一共有五个，由大到依次是，时，刻，分，秒，刹。”

    少年名叫庄无思，今年十六，方脸明目，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都梳理的格外整洁，整体上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此刻，他嗓音清澈，言语之间有条有理，引得周围的同门纷纷侧目。关于计量时间的词语，他们自然也知道一些，但是不全，尤其是那最后的刹，更是闻所未闻。

    “嗯，很好。”

    老先生点了点头，面露赞许的同时也示意那人坐下，下一刻，老者突然眼光一闪。

    就在庄无思坐下的那一刻，老先生突然看到了一个仰头看天的人，心中也是微微一疑。

    这子今天居然没有睡觉？心中先是一喜，下一刻，又是瞬间一怒，心道，你不睡觉时居然也不听讲？着实可恶。

    “庄久！”

    随着老先生的一声怒喝，庄久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下一刻心中也是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站直了的双腿，心道，条件反射？

    这应该是之前这个“庄久”的身体本能吧。庄久这般想道。

    “你来解释一下，何为秒？何为刹？”

    随着老先生的问题，一众学子纷纷回头，望着一脸茫然的庄久一脸奸笑。

    “这子又做了什么事，会惹恼先生？总之不会是因为打瞌睡，若是那样先生才懒得理他。”

    庄无思这般想道，一脸趣色。坐在他左方的一名长发少女，一身短袖红衣，双眸硕大，隐若含电，此刻却是一脸的嫌弃，声道。

    “不思上进的家伙，看着就令人讨厌。”

    “这个懒货，他肯定答不上来。”

    坐在女子后方的一人低声哼道，那是一名少年，一头乱发遮住了额头与眉毛，透着几丝阴翳。

    在向后又是一名少女，看起来年龄最，只有十三岁左右。头上扎着一对双马尾，脸上的表情与他人相比却都是不同，不是调笑与不屑，反而是一脸的迷恋。

    一阵迟疑，庄久也只好随口去答。事实上，这个问题确实难答，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庄久来说。

    “六十秒为一分，三千六百刹为一秒。”

    庄久止声，等待老先生的回复。

    分出一缕神魂进入果中世界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因此变故颇多，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

    而关于刹的计量，版本诸多，随着所处年代的不同而数值不同，因此，庄久只能随口去猜。

    听到庄久的回答，老先生出奇的沉默了下来。此地的喧嚣也逐渐停息，同门们齐齐闭了口，他们知道庄久的前半句答对了，而后半句他们也不知道答案，因此闭口不言，否则对人的反而是自己。

    也就在众人沉默的同时，庄久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真正的庄久已经死了，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怎么可能？是为人所害，还是一场意外？

    最为恐怖的是，居然没有一人发现这件事，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庄久只是睡着了。

    “三千六百刹……？此句你从何听来！”

    突然，老先生原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干枯的手指伴着莫名的抖动遥遥指着庄久，同时厉声大喝。

    看着老先生过激的反应，庄久也是瞬间一愣，下一刻，也是飞速的反应了过来。

    他猜到了当前的时代，仙魔对立时代。仙道与魔道两种修行模式背道而驰，且水火不容。

    一秒三千六百刹，最早是由一位魔修算出，却因为仙魔两道分歧，在提出的百年之后才被世人所接受。

    而老先生之所以如此恐慌，必是因为害怕庄久此话传出，为仙门百家所不容。

    “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看着目光闪动，久久不语的庄久，老先生面色凝重对着其余人连声告诫之后，便宣布散课。

    待其他人离开之后，才面对庄久严厉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过什么陌生人，或者捡到了什么术法残卷？”

    “没有！”庄久心中坦荡的说道。

    闻言，老先生沉默不语，看了看庄久不似作假的表情，暗自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相信了庄久。随即又问。

    “那这三千六百刹为一秒？”

    “猜的，根据三千六百秒为一时，随便说的。”

    庄久装傻充愣，老先生却是在这一刻心中一松。他认为，一句偏向于魔道的言论其实并没有什么，即使传了出去自己也能轻易应对，只要不是修行什么魔道术法那就万事大吉。

    “那你可知真正的一刹为何？”

    老先生又问。庄久再次装傻，摇了摇头。

    “你可知这修行的境界划分？知道的不全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

    闻言，庄久心中一笑，不由得道，最讨厌这种讲个课还要卖关子的人，不过，看在您老之前对我的关心，勉强配合一下吧。

    “九虚，定灵，隔山，聚灵，斩我……”

    就在庄久佯装说不下去时，老先生开口了。

    “首先，定灵并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个极短的阶段，是一个行为，而不是一个过程。”

    老先生严肃的纠正到，同时也是心有意外，这庄久平日里最是懒惰，没想到回答的却是最好。

    他想起了最近几月，自己单独询问其他几人时的场景，似乎只有无思了解的比他多吧。暗中点了点头，老先生继续说道。

    “记住了修行共有六境。九虚境，隔山境，聚灵境，斩我境，星河境，神隐境。”

    “你再过五天也就十五了，该传你修行之法了。你记下之后，就去遮雨崖思过吧。”

    老先生娓娓道来，庄久却是一头的雾水，不是再说一刹的事情吗？本以为您是卖个关子，结果却是越扯越远？还要去思过？

    ……

    几个时过后，日薄西山。

    庄久一身黑色短装，在一处山道上盘膝而坐。望着海天一线上堆积的夕阳，眼眸流转，总结着脑海中的信息。

    面前的这个世界已经在他的注视下轮回了不下千遍，理论上他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只要稍加提醒就可以迅速的想起来。

    时间是仙魔对立初期，还不错。

    地点则是代山，位于冉国南部，是大陆西北五国中，最靠东的一个，东边是部落世界，东南是宗门世界，西南则尽是巫蛮。

    冉国的位置很不好，几乎位于大陆的中心……举世间最为贫瘠之地。

    但庄久喜欢，因为那个人也在冉国。

    “庄久？这个名字我用了，会给你报仇的。”

    庄久自言自语的说道，再一次望向天边，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算算时间，现在的你应该已经二十一了吧，大我六岁……我会尽快到达你身边的。”

    老先生早已传授了自己一门功法，名为九叠浪，是一门九虚境的功法，只能修炼到九虚境的巅峰。

    同时，他的品质也达到了二品，虽然在一至九品的分级之中，级别很低，但在这贫瘠的代山附近，也算是颇为罕见了。

    “二品功法？还是换一个吧。”

    庄久轻声说道，他记得世间所有已发生，甚至未发生的事情，脑海中所记住的功法自然是数不胜数。

    “九虚境是修行第一境，功法的品阶不宜太高，否则会影响后期的发展。”

    “简单一点，就五品吧，九仙印。”

    “这个和九叠浪很像，不细看难以分别，而且仙气鼎盛，也可以轻易洗清自己与魔道有染的嫌疑。”

    九虚境，是修行的第一境，但修行的原理却是十分深奥，因为它涉及到了空间。

    据世人推测，人们面前的空间并非一个整体，而是如同不同的药草最终炼出的药丸一样，是由九虚一实，十个不同的空间叠加而成。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万事万物皆在这十个不同的空间中依次挪移。由一实到第一虚，再由第一虚到第二虚，直到第九虚，最后再回到一实，以此顺序循环不断。

    老先生告诉庄久，在九虚一实中任意两个相连的空间中挪移的时间，被规定为一刹。由于事物在每个空间中所停留的时间是否均等，也就是一刹是否等于一刹，尚且有待推敲，更遑论一秒为多少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