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快刀乱麻
娄师德对云不知和方海说道:“侯爷、方大人如今事情紧急不知你们准备何时启程去往善州啊?”
云不知与方海对视一眼后说道:“娄大人,现在天色已晚再加上士兵们估计都喝了不少酒我看就明天天亮吧!我们只带马队赶路这样的话估计明天未时就能赶到善州。我其他的手下就先安置在你这里了。”
娄师德深以为然他也提醒道:“善州那里情况未明确实不宜晚上赶路。侯爷此去还是要多带卫士啊!使团余下人等我会妥善安置的。”
云不知担忧的看着娄师德,他筹措再三终于开口说道:“娄大人,这剩下的人里面有不少伤员还有一个我的伴读也受伤了。所以我担心战火一起他们就……”
娄师德人老成精,他不待云不知继续就抢着说道:“侯爷放心!如果您到了善州第三天还没有回音我就找个理由把他们驱赶至剑南道。”
云不知拱手笑道:“如此一来本侯再无后顾,多谢娄大人了。”
娄师德也起身告辞,他说道:“侯爷,我回去也要八百里加急通报朝廷和周边的州县,同时也要调动军用物资及守军明天就不能为您送行了!“
云不知笑道:“娄大人忙的都是军国大事本侯岂会不知。只是最后问一句,一旦善州吃紧需要秦州支援你准备怎么做?”
娄师德惊讶的说道:“难道不是同时发起进攻吗?”他看着云不知故作神秘的的表情突然大惊失色、冷汗直冒。
娄师德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的说道:“我明白了!侯爷高明啊!老朽不谙兵事,多谢侯爷提醒。突厥轻装而来必然要速战速决,一旦善州不能快速攻克他们必然要从我这里打开缺口。我只管固守本州,其他的一概不理!”
云不知点头笑道:“娄大人果然聪慧!不过兵者诡道也,既然他们想抽空您的兵力您不妨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如何?”
娄师德双目发亮,他对着云不知深深一礼说道:“此次危机若能度过侯爷居功至伟啊!老朽知道该怎么做了。”
娄师德走后云不知与方海商定妥当了第二天要带的人员,方海就告辞着手准备去了。
云不知看苏醒已经可以在院子里溜达了也放心不少。他把情况给苏醒讲了一下,让他发现异常情况可以先行先逃往剑南道。苏醒也知道轻重没有强要跟去。苏醒跟云不知聊了一会就显得有些疲劳,云不知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云不知一个人坐在优雅的小院了,吹着微风感受着季节的变换不觉间有些迷醉了。突然他听见有人向他走来。他睁开眼睛看到史香芸一脸委屈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云不知笑着看向史香芸问道:“呦!是谁惹我们史姑娘不开心了?告诉我,我打他屁股!”
史香芸被他说乐了,到仍旧扭捏的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要去善州为什么不带我这个护卫?”
云不知这才弄明白是自己惹人家不高兴了,他尴尬的笑道:“香芸啊,此去善州吉凶不明。而且我们可都是马队急行。我自己能保证不从马上掉下来就不错了,照顾不上你。”
史香芸更加不满的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瞧不起人,我也可以骑马呀!云不知哭笑不得的说道:“香芸啊,这骑马看着是挺好玩的,其实挺累也挺难的。再说事情紧急,咱现学也不赶趟呀!”
史香芸被他说得破涕为笑,但她却狡黠的问道:“侯爷,您骑过吐谷浑的龙种和青海骢么?还有大宛的汗血宝马呢?”
云不知被她问的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你说的都是当世的神骏,我这侯爷才当了不到两个月,所以还无缘得见。更轮不到我来骑!”
史香芸突然傲然的笑道:“侯爷,这些马我都骑过!不但这些马,就是的卢、胭脂、绝影、奔宵这些马我也都骑过!你说我算不算会骑马呀?”
云不知被她说得有点迷糊,这些名字有的耳熟有的听都没听过。他不解的看着史香芸问道:“丫头,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史香芸笑道:“侯爷,你说这天下最好的马要是进献给陛下要先经过哪个部门呀?”
云不知随口答道:“当然是礼部!”
史香芸神秘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侯爷,我不就是礼部的吗?”
云不知无奈的苦笑道:“你不会就直接代表礼部了吧?”
史香芸嗔怒道:“侯爷不要开玩笑了!我告诉你吧,只要是经过礼部的宝马良驹还没有本姑娘没骑过的呢!”
云不知看史香芸的神情不像有假,他郑重的问道:“香芸,咱们不开玩笑了。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史香芸这才娓娓道来。原来这史香芸的养父虽然是聋哑人但人缘还不错,又与礼部主管马匹的高掌固是同村的。所以在史香芸小的时候时常带她去骑马。刚开始只是骑一下比较温顺的小马,后来她去多了人又勤快就跟那些马官混熟了。只要她帮忙切料、喂马、梳洗马匹,马圈里的马她就可以随便骑。
云不知感到有些疑惑,他问道:“就算不怕你伤着,可那些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一旦那些马被伤到的话那你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史香芸嘿嘿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是真出了这种事也不会有事的。我们自然会有办法解决。那些进献宝马的家伙可不敢声张。只要不是被皇上看中的马就没事!再说了,凡是宝马都有灵性。你把它们照顾得舒服了它自然就喜欢你。就算是有些性子特别烈的马也是要有人驯化的,那些驯马的骑士有时候被摔惨了还要请我来帮忙呢!”
云不知笑道:“我没听错吧?他们为什要找你帮忙?”
史香芸傲然一笑说道:“一来本姑娘经常照顾它们,二来吗……嘻嘻,我力量大又灵活。所以我在驯马方面还是不错的!侯爷,你看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了?”
云不知皱眉说道:“这个吗……还是不行!”
史香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气急道:“为什么还是不行?”
云不知正色说道:“我们此去吉凶难料,你才脱离苦海还是在使团里更安全!”
史香芸突然跪地而泣,她昂头说道:“侯爷,我现在是您的卫士应该是我来保护您才对。您的这种袒护香芸不需要!与其这样,不如我还是回去做我的下人更让我安心!”
云不知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我给你次机会。人各有命,咱们赌上一把如何?”
史香芸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盯着云不知的双眼点头说道:“请侯爷划下道来!”
云不知点头说道:“好!就赌这把石子的数量。”
云不知探身从地上随手抓了把鹅卵石握在手里。他继续说道:“你若是猜中我手里石子的数量我便带你去还另外教你三式刀法。但你若是猜不中就得留下来,必要时保护苏醒逃进剑南道!就这一次机会,你赌吗?”
史香芸也来了脾气,她直接站起身来看着云不知说道:“好!我若是不赌连一次机会都没有。咱们愿赌服输!”
云不知笑道:“好,你可以猜了。”史香芸打眼扫视了周围的石子又看了一下云不知的手形。她闭眼沉思片刻后突然抬头看向天上。
西北地区气候要比中原冷得早,此时正有一路北雁成人字形向南飞去。史香芸似乎心中有所明悟,她毫不犹豫的直接开口说道:“十七!”
云不知自己都不知道手里石子的数量,他把石子摊开放到桌面上一数,正好是十七颗。
史香芸像小女孩似的笑了。云不知惊讶的看着史香芸,他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石子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天意?”
云不知无奈的看着史香芸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我的卷云?”
史香芸愣愣的站在原地,她迷惑的问道:“侯爷,这卷云是什么东西?”
云不知这才想起来史香芸是昨天才当上护卫的,他苦笑道:“卷云是侯爷我的宝刀,不是东西。”说完他自己都乐了。
片刻后史香芸持着卷云手舞刀花就回来了,她还边走边说:“侯爷,您这刀看起来好像很重,怎么舞起来如此的轻呀?不会是空心的用来唬人的吧?”
云不知如遭雷劈般的愣愣的定在了原地。这卷云是认主的,除了云不知自己谁拿都是一样重。可看史香芸舞刀的轻松神情绝不会有假,难道这卷云也认史香芸?这根本就没法解释!
云不知谨慎的问道:“香芸,你觉得我这刀没有你平时用的刀重吗?”
史香芸疑惑地看着云不知说道:“对呀,您这刀看起来重可比我这把刀还要轻呢!”说完她抽出腰刀,一左一右的平端起来,笑着看向云不知。
云不知立刻按下她的手,见四周无人就让史香芸坐下说话。云不知对史香芸解释了这卷云的由来。他告诉史香芸这把刀是认主的,除了自己谁都无法发挥它的威力。可今天史香芸能感觉它很轻就说明至少卷云不排斥她。云不知又手握卷云灌输内力,卷云立刻由乌黑变成朗日青云的模样。
史香芸眼睛瞪得大大的,又用手揉揉眼睛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云不知把刀递给史香芸说道:“你来试试能不能让它变化。”
卷云离开云不知的手便立刻变回乌黑的颜色,任史香芸如何努力还是没有变化。云不知又提醒她注入内力,可史香芸从来没有学过内功根本没法注入。
云不知只好让她把气血用意念引导注入卷云。可结果却让人心塞,卷云不但没有变成朗日青云反而变得黑气更重了。
云不知觉得可能是自己引导的不够正确又让史香芸反复注入,可结果是卷云最后变成了纯黑色。
二人无奈的只好放弃。可云不知一抬头却惊异的发现史香芸脸上的黑气变得淡了不少。
史香芸也从自己手臂上看出了变化,她对着井水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变白了一点。于是她又试着往卷云里注入内力,可等她再要往里注入时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变化了。
最后云不知猜测有可能是卷云已经完全变黑所以无法再吸收那黑气了。
云不知和史香芸都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卷云可以帮史香芸褪去身上的黑气。
但史香芸身上的黑气是如何来的却是她自己也讲不清了。她只是觉得自从进入使团后就觉得自己没以前那么黑了。
云不知见无处深究也就放弃了。他对史香芸说道:“你虽然已经做到了人刀合一,也能战胜牟嚣但还远远不够。苏家刀法我不能教给你,但我可以把其中与血战十式相关的三式教给你。这将对你的刀法有很大的帮助。我最多演示三遍,学到多少就看你的了。其实也不用练得与我完全一样,只要明白其中的奥妙即可!”
云不知把里威力最大的斩、刺、拉三式演示了一遍。史香芸没有武学基础所以第一遍看得云里雾里,只是把架势学了个大概。等云不知演示第二遍时已经把招式变化学得差不多了。等到第三遍时她已经可以模仿云不知对运用的感觉了。
云不知看着她又练了两遍就说道:“你不妨将这三式融入血战十式当中看看如何?”
史香芸傻眼了,她根本不明白云不知说的是什么!
云不知只好解释道:“你试想再遇到牟校尉你的血战十式要怎么变化!”
史香芸马上明白了,她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道:“侯爷,我先试一下!”
她又把血战十式演练了一遍,招式没变但刀的用法却完全不一样了。云不知看完笑道:“有点意思了!回去再试着把刚才的招式也融合进去看看吧!”
史香芸老实的点头说道:“侯爷教授之恩史香芸没齿难忘!”
云不知笑道:“别想那么多,你是我的卫士自然是越强越好!另外关于卷云认主及刀重变化的事你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这对咱们两个都是保命的秘密!以后卷云就只能由你和我两个人保存,其他都不可以接手!明白吗?”
史香芸深深点头说道:“属下会用生命来守护这个秘密!”
云不知笑道:“好了,明日还要早起快去休息吧!”
史香芸刚走就有人来报,有个叫田不让的人来求见。云不知苦笑道:“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好吧,既然人都来了就见一面吧!”
片刻后,一个年约四十的老兵走了进来。此人给云不知最大的感觉就是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孤傲。他两眼细长眼角向上吊起,鹰钩鼻,两唇薄而唇尾收紧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眉毛成一字但多少有点杂乱,额头平而略微向后仰起。下颌有力,两道刀一般的法令纹直插入下巴。
云不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难以相处的人。如果说牟嚣是不苟言笑的话,这个人就是俾睨苍生。
田不让规矩的跪地抱拳施礼说道:“小人田不让给侯爷见礼。”
云不知虽然听牟嚣提及此人的情况但还是觉得与此人相处有点不舒服。
云不知强提精神笑着说道:“是牟校尉推荐的人啊,快起来吧!”
田不让毫无感情波动的说道:“谢侯爷!”就站了起来双目下垂不再言语了。
云不知竟然感觉和这个人没法沟通,于是他也不愿再啰嗦就直接说道:“咱们使团准备建一个斥候营,人数控制在六十以里。我准备由你来做队正,人员由你来挑选。只要官职不超过你的都可以选,你看如何?”
田不让毫不犹豫的跪地抱拳说道:“属下领命!”
云不知原以为他会问一些情况、再推脱一下或者讲点要求或者是难处,谁想到人家直接就领命了,云不知连个收回的机会都没有。
云不知愣愣的看着下方的田不让,他筹措再三终于开口说道:“咱们使团每一条人命都很重要,所以我要求你必须保证在咱们返回到大燕的领土上时斥候营要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够活着!你能做到吗?”
田不让突然笑着说道:“侯爷选我做队正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只要侯爷的话算数,人由我选我就能够做到!”
云不知被他这份傲气激得也来了脾气,他目光变得锐利直接问道:“好,那你可敢立军令状?”
田不让仍然毫无感情波动的说道:“属下,愿立军令状!”
云不知也真是无语了,不过他至少还没气糊涂,所以他还是善意的提醒道:“田不让,这军令状一旦签下做不到可是要掉脑袋的。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田不让声音变得不是那么太冷的说道:“侯爷既然敢用我就说明对我有过一定的调查,能跳过什长让我直接做队正便说明侯爷做事果决。我观侯爷果断启用牟嚣和史姑娘便说明侯爷有识人之能。”
云不知插嘴说道:“那你怎么不提金不换和负蟠呢?”田不让嗤笑道:“那两个人的本事是明摆着的,不用他们只能说明为上位者眼瞎罢了!”
云不知听得又无语了,敢这么张狂的抨击长官的人还真不多见。云不知正是用人之际可不想和这刺猬硬碰,他只好谦虚的说道:“我能偶然发现牟嚣和史姑娘的才干也是运气好而已。”
田不让笑道:“那我要是说我的数次逃生靠的也是运气,侯爷是否肯信呢?”
云不知听完一愣,接着就仰天大笑。他笑着说道:“好你个田不让,有本事的人才敢如此张狂!好,就凭你这句话就有资格坐下与本侯说话。请吧!”
田不让也不做作直接就坐到了云不知的对面。云不知好奇的看着田不让问道:“我有个问题想知道答案,不知田先生可肯教我?”
田不让似乎是猜到了云不知要问什么,他坦然的说道:“侯爷也是有智慧之人。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田某知无不言便是。”
云不知问道:“田先生能数次逃生靠的是真本事这我绝不怀疑。可既然先生可以独自逃生又为什不多救几个人呢?”
田不让随口回答道:“天地不仁而以万物为刍狗!死的那些不过都是营营苟苟之辈,死期即至我又何必为了那些人浪费力气呢?他们留下来也不过是浪费粮食,侯爷不是迂腐之人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云不知没想到他坦然到了这种地步,而且这种理由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田不让猜出云不知心中所想,可能是他也不想关系太僵于是他解释道:“侯爷,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来我也是身在生死边缘,二来身边全是将死之人全救是不可能的,到底救哪个怎么决定呢?我也只能挑那些看得上眼的、运气不算太差的人了。”
云不知也明白人在生死边缘时能自救就已经不易了,何况田不让也确实救过人,所以他也就决定不在计较了。
于是云不知又问道:“如果本侯猜得不错的话田先生保命用的大概是传说中的望气之术吧?但就算这望气之术再神奇也不可能观知两三个月之后人的运气吧?那先生又何来底气敢与我签这军令状呢?”
田不让首次眼中露出笑意,他说道:“侯爷既然知道这望气之术想必对道家的数术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实不相瞒,这使团当中如果还有一个人是自愿来的那恐怕就是我了。”
云不知大吃一惊,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人。而且不怕死和找死还不一样!这位田不让竟然是主动来找死的。云不知拱手对田不让说道:“如此看来本侯真是失敬了,不知田先生何以教我呀?”
田不让神秘一笑说道:“侯爷不必过谦,若我料得不错的话侯爷的底气恐怕比我还足呢!”
他看着云不知云不知惊异的表情嘿嘿一笑便转了话题继续说道:“我在三个月前夜观天象偶然发现紫薇垣附近突然多了一颗闪耀的将星,它带着紫气一路向西正好经过我的本命星。如果它极速穿出紫薇垣也就罢了,可它却在接近帝座附近减速了。如果我推算的没错的话它将停在紫微星之西非常近的地方。于是我当时便起了一卦,名为天泽履。卦辞为履虎尾,不咥人,亨。”
说到这里,田不让眼含笑意的深深的看了云不知一眼,略做停顿。云不知却饶有兴趣的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讲。田不让只好解释道:“大概的意思就是谨慎的赴险就不会有事。而最重要的是九四爻动,它的爻辞为愬愬终吉,志行也。也就是说只要我跟上这颗将星去摸一下老虎的尾巴就会得偿所愿。”
云不知莞尔一笑说道:“哦?不知先生的志向是什么?我看先生可不是想当官的人呐!”
田不让抬眼直视云不知说道:“人生不过百年,蚊蝇不过百日。若以人生百年当蚊蝇百日侯爷还觉得自己了解这个世界吗?”
云不知圆目大睁脑子里就像是亿万里虚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站起身来躬身抱拳说道:“先生大才,本侯刚才多有失礼还望先生莫怪。”
于是他转身对卫兵进来,说道:“赶快给先生备茶,要用那最好的正山小种!“
卫兵疑惑的站在原地问道:“侯爷,天已经很晚了。侯爷明日还得早起,这茶……”
云不知笑着说道:“朝闻道夕死而无憾。嗨!你懂个屁。马上给我备茶去,这是命令!”
卫兵见云不知的状态不对,也不敢再说话了。直接一路小跑安排人给侯爷的贵客奉茶去了。
云不知挥手退去侍女亲自为田不让泡上茶送到田不让手上。他虚心的问道:“田先生,您说的我还是不是很理解。您能否给我解释一二啊?”
田不让笑着握着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侯爷,您是否觉得自己经过一年四季而蚊蝇没有所以它们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蝼蚁?”
云不知茫然的回答:“难道不是吗?”
田不让继续问道:“刚才侍女过来随手驱赶蚊蝇的时候,您知道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云不知依然是茫然的摇头。田不让笑着说道:“这对它们来说就像是被追杀了好几天!”云不知被惊得瞠目结舌。
田不让笑道总结道:“其实它们也是有四季的,我们的一天就是它们的四季。所以它们也会认为自己经历了四季。那侯爷是否考虑过在某个地方也许正有一双好奇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也不过是蝼蚁?其实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云不知依然半知半解的说道:“先生说的虽然明白但本侯却仍然不是很理解!”
田不让笑道:“举个例子吧。鱼看不到水,人看不到风。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可以感知却看不到的。所以老子说“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所徼”就是要打开我们的六感。我相信在我们之上的存在是可以看到风的。但它们又有可能看不到虚空,而我也相信虚空不空!侯爷您说我们是不是太局限了呢?”
云不知用力甩甩脑袋说道:“先生说的每句话都很有理但整体上我现在还是理解不了。不过我大概知道了先生之志,待此次事了本侯承诺会给先生一个好的安排。不过这斥候营的建设恐怕要拖后了,因为我们现在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若不能迅速解决可能涉及到整个陇右道甚至大燕的安危。”
云不知就把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跟田不让说了一遍。他期待的看着田不让问道:“田先生,此事您怎么看?”
田不让思索片刻说道:“既然断定姜都督是被冤枉的,只要反向查找证据即可。”
云不知苦笑道:“可关键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姜度关就不是凶手。而时间又是如此紧迫!”
田不让嗤笑道:“侯爷,如果让您选择死一人而救万人或者反之,您会怎么选?”
云不知愣愣的看着田不让,内心激烈的斗争着。田不让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天地不仁而以万物为刍狗!再说了,那姜都督我猜八成也是被陷害的!”
云不知眼前一亮,他终于开口说道:“先生教训得对,本侯知道轻重了。不过这破局之时还望先生到时能够给本侯一些指点,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啊?”
田不让笑道:“侯爷都把将来许给在下了,去去又有何妨?我看这制定总方略之人必是霸古上师无疑,但这次具体布局之人八成却是中原人氏。西域人可没有咱们中原人这么多的花花肠子。会会他应该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云不知惊奇的看着田不让,恭敬的问道:“先生可是对破解此局有一定的把握了吗?”
田不让笑道:“侯爷心乱了!咱们具体情况一概不知,何谈把握?不过此事最麻烦的便是“证据确凿”四个字。只要从被陷害的角度反向查找证据把这四个字解决掉不就完了吗?实在不行就找个替死鬼给他点好处就是,只是到时候侯爷不要心软才好!”
云不知摇头苦笑道:“唉!希望到时候这招别用上才好啊!”
第二天天刚放亮云不知便带着一百五十名护卫快马赶往善州城。虽然善州被全境封锁但使节的队伍还是没人敢阻拦,所以云不知在未时就赶到了善州城。
善州城城墙东西长一百二十长南北长百丈。夯土为基又外垒石墙,墙的厚度在五尺以上。南侧依山而建东西北三门都内设翁城,东西城门各五尺宽只能勉强走货车,北门高大宽阔外设三丈宽的护城河。
云不知驻马于护城河上的吊桥之上向四处扫视,以他的估计要想攻克如此坚固的城防没有三五万的兵马根本做不到。北城外百丈方圆之内只有少许灌木与菜地,要想就地取得攻城的木材就要到五里之外的山林地带方可。
云不知暗赞布局之人的心计,如果想要在正常情况下攻下善州城就算有三万以上的兵马不耗上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到。城外又无险可守一旦久攻不下守城的援兵赶到里应外合之下吃亏的只会是攻城的一方。所以自前朝到现在这善州城一直固若金汤还从未被外敌攻下过。
马队行至都督府门前时已经有部分地方官员前来迎接。为首之人是一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的文士,他带头躬身施礼说道:“陇右道都督府长史姚崇迎接侯爷来迟还望侯爷见谅!”其他的都是一些低级官员,他们也纷纷跟着见礼。
云不知笑着说道:“诸位大人快快免礼。本侯贸然而至未曾提前知会希望不会给各位大人添麻烦才是。”
此时都督府除了门前留出的过道已经被顶盔冠甲的军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姚崇恭敬的引领云不知进入都督府。除了五六名官员跟随他们进入府门,其他的都主动留在了门外。云不知一行刚进入都督府,身后的大门就被关闭,都督府又重新被包围起来。
云不知指着身后的大门边走边对姚崇问道:“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呀?”姚崇面色难看的说道:“侯爷,我等一干官员其实已经被拘禁了。”云不知笑着追问道:“哦?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把你们这一众三品大员给拘禁起来呀?”
姚崇刚要回答便看到五六十名官员在一文一武两位官员的带领下迎了过来。两人明显是不同阵营,互相保持距离敌视的走了过来。二人带头同时跪地行礼分别说道:“善州刺史方静,陇右道司马王孝杰见过平虏候。”
云不知和善的说道:“诸位大人快快免礼,咱们里间说话!”
都督府大堂之上,云不知高坐主位看着下手两派人分立两侧互相怒视。他清清嗓子然后开口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本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下面立即像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云不知脸色转冷,他拿起桌案上的镇纸重重的拍击在桌案之上,发出震耳的声音。然后说道:“你们看看自己还有点朝廷官员的风度吗?”他又扫视周边看到只有姚崇面色平和的现在靠近中间的位置始终不曾开口,于是指着姚崇说道:“你来回答!”
姚崇点头应命,他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下。但由于话题太过敏感所以完全以第三者的态度陈述事实而已。云不知略做沉吟开口说道:“那方刺史现场拘压大都督之后又怎么会出现了善州全境封锁之事了?而且这都督府也被团团包围呢?”
姚崇依然平静说道:“侯爷,这件事是大都督的侍卫长牡蒙做的。他派卫队包围了都督府困住了我们所有人等。我与王司马担心事件扩大并为一些宵小所乘所以下令在事态解决之前全境封锁。”
姚崇话音未落下面就骂成一片,有骂无耻的、有骂他们包藏祸心的、有公开指责牡蒙是受他们指使的。
云不知看着下方一脸愤然的方静,他说道:“方大人,您也说说吧!”
方静这才前进半步开口说道:“侯爷,事发之后姜都督刚被下官拘压那牡蒙就带领卫队包围了都督府把下官等一干人等全部困在了都督府。那姚大人又与王司马下令封锁全境。他们根本不认可都督杀人的事实,他们这是在逼我。善州城几乎六成的生活物资来自秦州与剑南道,他们现在下令封锁全境所有的人员和物资都不得出入。照现在这么持续下去,依下官看来不出半月必出民乱。侯爷,如今陇右遭逢巨变所有的官员现在是群龙无首还望侯爷能够以国家为重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云不知摇头苦笑道:“本侯只是奉旨出使路过此地。地方之事依朝廷规制本侯是不该干预的!”
姚崇和王孝杰对视一眼后带头跪下说道:“侯爷,方大人这次说得在理。善州现在人心惶惶如此局面须得快速解决就必须要有个身份高贵之人做主。侯爷既奉圣旨便是钦差,还望侯爷为我等主持公道!”
方静也带头跪下说道:“我等也希望侯爷能为我们善州百姓主持公道!”
云不知犹豫再三终于勉强点头说道:“好吧,为了善州城的百姓本侯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吧!”下面众人齐声说道:“属下谢侯爷体恤!”
云不知连忙站起身来虚抬双手对下方众人说:“诸位大人,都快请起吧!就算是为了善州百姓本侯也定然秉公处理此事。”
等下方众人安定下来后,云不知对方静问道:“方大人,当日参加喜宴的人都在这里吗?”
方静点头说道:“侯爷,一个不少全在这里。”
云不知又问道:“那当日所有证人留下,另外把那个牡蒙也传过来。其他人等都先散去吧!”
二百里外的突厥牙账之内咄悉普与其他贵族们正喝着马奶酒看着舞姬们的表演。
作为前锋官的蒙纥担忧的对他说道:“叶胡大人,霸古上师应该是昨天晚上就与我们汇合的。善州城那边已经有动静了可是他们乱到了封锁全境的地步是我们也没想到的。我们与城内的联系也被切断了,如果到攻城的时候他们没有动作的话那我们的损失必然会增加许多。那些人都是受霸古上师直接指挥的,可他到现在还没出现。您看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咄悉普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方面阔口,两眼炯炯有神,他听完之后一口喝掉碗中的酒然后沉思不语。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冷清,他烦躁的挥手退去舞姬。然后咄悉普用低沉厚重的声音说道:“霸古上师武功才智都是当世无二的,可汗也对他非常倚重。善州城如今出现了点意外的变化我猜他应该也知悉了,所以提前潜入直接指挥也是有可能的。”
蒙纥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很好的解释,不过他就不会派人通知我们一声吗?”
咄悉普笑道:“有些事你可能是不知道。霸古上师这次带的人虽然不少可本族人不多。在刺杀行动中参与者损失过半是正常的。咱们自己的族人都受伤或者是死亡的话,他派谁来给咱们传递消息?咱们的行军路线和时间可是绝密呀!”
蒙纥也点头说道:“叶护大人,以上师的谨慎是断然不会把此事交由外族人来接手的。”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带着羊皮高帽的贵族笑着说道:“两位大人,我看你们也不必担忧。既然霸古上师已经约好了攻城的日期就说明他也预料到可能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我们千里奔袭的计划都到了最后阶段,只要按照提前的约定实施即可。现在就算是霸古上师回归长生天我们也一样能拿下这陇右道。你们说不是吗?哈哈哈哈!”
另一个身材削瘦的两腮无肉的年轻贵族也笑着说道:“叶护大人,这霸古上师都七十多岁了吧?可汗也太过倚重他了。他又跟默啜的关系更密切,如果他真的死了对叶护大人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咄悉普仰起酒碗又喝了一碗,他阴狠的笑道:“他的计划的确是高明,但剩下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这次我们攻破善州城时发现他意外的死了,我会很开心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