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药王江最终没有死去。

    两根手指夹住了取命的四剑。

    “呵。”来人咧嘴一笑,抬头饮了口葫芦里的酒,正是那天酒肆的落拓客。

    他瞥了眼余悠然,看了下小黑,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昏倒的药王江身上。

    “打不?”他把酒葫芦系在腰间,弹了下手指,能量所化的剑立刻成碎片。

    “什么人?”丑脸男咬着牙发问,断了一臂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来人实力不明,但轻易夹住四剑,让他不得不重视。

    “费什么话,打不打?要打就来,不打就滚!”他不耐心地挥挥手,仿佛在挥赶苍蝇。

    丑脸男脸色苍白,却又被气得一股铁青,甚是难看。

    但他拿不住对手深浅,又恨自己断了一臂,为了完成任务不得已搬出宗门来:“北齐葬剑府,希望给个情面。”

    一城四府,江湖的顶尖势力,若是一般人见到都会留个情面,不说退避三舍,至少也不再管闲事。落拓客却更不耐烦了,挨个指着地上的两人一马轻蔑地说:“废话真多,不打着两人一马我带走了。”

    “让李照清那个老头来我倒可以给下面子,你们还不够格。”

    李照清是葬剑府圣司,齐国四公主的老师,在藏剑府门人眼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却被眼前这名落拓客如此亵渎,丑脸男四人为维护宗门声誉,大叫一声便结剑阵含恨出手。

    四人知落拓客不是易于之辈,出手就是搏命之姿,几乎要将心晶震碎,剑阵威力可想而知。

    面对如此剑阵,落拓客仍以两根手指应对,四指分别指向四剑,旋指注力,四剑寸寸碎裂。

    剑阵破。

    “无聊。”

    落拓客变指为掌,在四人胸口都印了一掌。掌气贯体,四人胸口齐齐塌陷,喷了一大口血,皆支撑不住倒地。

    收拾了四人,落拓客没有自得的样子,反而为难地抓了抓头。

    “这该怎么把他们都带走呢?”

    两人还好,直接拎走就行,但自己的这匹黑伙计可是好几百斤重。

    这苦恼的时候,小黑嘶鸣了一声,艰难地支起身子来。

    到底是灵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起来,换做一般的马早就是死尸了。

    “能行?”落拓客问。

    小黑露着牙齿嘶鸣,摇头晃脑。

    落拓客与它作伴那么久,知它意思,是不行也得行。

    落拓客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颗药丸扔到小黑嘴里。小黑迎嘴接住,嚼都不嚼吞下了肚。

    药丸入腹,小黑立刻精神起来,仿佛没受伤一样,意气駿逸。

    “别得意,这颗就是行军丸,过了这阵你就没力气了。”

    “趁有力气的时候找个能治你们几个的地方。”

    落拓客拎小鸡一样地把余悠然两人拎在手里,大步的往前走。

    他走得很快,踏草而行,飘飘而去。

    小黑跟在后头。

    一人一马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最近的南疆的镇上。

    落拓客小鸡一手提一人,其中一个满身是血,小黑又如此神骏,这样的组合在镇上不免惹人侧目。

    一路上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落拓客当未见未闻,自顾地走到了镇上最近的一间药房。

    药房老板是个胖胖的老人家,长得慈眉善目,见到落拓客这样的组合也皱起了眉头。

    “客官,这是要看病?”药店老板问。

    落拓客把余悠然与药王江扔在一旁,甩甩发酸的手说:“这两人不用看,外面有匹马胸口中了剑,你看下能不能治。”

    此时小黑正好把头探进店,药房老板从未见过如此高大身骏的马,胸前破了窟窿却仍然精神抖擞,不由得绕着小黑看了一圈,摸着胡子啧啧称奇。

    “好马好马,居然是天生心晶的灵种。”

    要知道人有心晶是上天恩赐,其他物种没有如此待遇,都是浑浑噩噩只靠天性蛮力的糊涂畜生。但其中也会有一两特殊,如小黑这样生有异变长了一颗心晶,自然脱离了普通牲畜行列,不仅仅气力比普通同族大很多,神智也有进化通了人性,更为奇妙的是,此等灵种天生就懂得运用心晶能量。

    更有有传说一些灵种懂得修炼能量法则,由于比人单纯,修行速度也比人快上许多,因此也有一些修炼出莫大能为,统一被人传为妖。

    老头绕着小黑转了一圈又一圈,胡子都快捋光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药房,抓了几门药细细磨成粉,又配上一种黑色的液体。

    准备就绪后他一拍小黑胸口,小黑一声痛苦嘶鸣,深入血肉的剑身碎片就脱体而出。碎片出体,老头才将准备的药抹在了小黑伤口处。

    “既然是灵物就不能按普通畜生治,这是续心膏,治心晶受损,大概能治。”

    小黑被药膏抹了整片胸前,药黑它也黑,不大仔细还看出来。原本它对药店老板还怒目以视,不一会,就舒服到打响鼻。

    确是药有疗效。

    这也是自然,不然落拓客也不会千里迢迢找上这家药店。

    因为这家药房正是药王府主管的据点之一,而这个看着貌不惊人的老头是药王府为数不多的内府药师。

    老头给小黑擦了药,又指了指躺着的余悠然与药王江问:“这两个要看不?”

    落拓客摇头,说:“这两个人你看不了,去找药紫苏来。”

    听到药紫苏的名字,老头一愣,迟疑地问:“敢问贵客大名?”

    “你就说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来了,她就知道了。”落拓客说。不知道怎么的,面对强敌仍谈笑风生,甚至不把葬剑府圣司李照清放在眼李的落拓客突然自嘲道,言语中有些慌张。

    老头一听就不再多问,招呼店里学徒好生招待几位,自己出了门坐在一辆马车就去送信。

    小镇离巫山不远,药紫草主管周边城镇的药房,府邸设的也不会太远。老头手脚倒也迅速,午后只过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过去时老头是坐车的官人,回来时就成了驾马的车夫,马车停下,老头先下了马车,然后毕恭毕敬地候在一边,等车上的人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面容姣好身穿紫衣的女子下了车。她生得好看,但不是倾国倾城,唯独一点是眉角有无尽柔光,仿佛春风和煦让人自然喜爱。

    门外的小黑看到她,亲昵地凑上去,硕大的头拼命往她怀里装。

    她与小黑明显相识,拍了拍小黑的头,示意它不要胡闹,然后看了药店一眼,自然看到了落拓客。

    当然,落拓客也看到了他。

    她在了门外,落拓客在门里,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两个人各自伫立,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种尴尬,迈过了门,进了店。

    药店老板也进了门,懂世故地提早让药店打烊,关上门留双方一个私密的说话空间。

    “紫苏……”落拓客不知道怎么的,面对强敌仍谈笑风生,甚至不把葬剑府圣司李照清放在眼李的落拓客突然自嘲道,言语中有些慌张。

    他难以抑制地激动,又想起自己现在这幅落拓样,拍了拍脏兮兮的衣服,又用力往后捋头发,半天也没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整理好。

    “胡八刀,你找我什么事?”

    药紫苏心里叹了口气,却始终保持三个身位的刻意距离,与以前的相伴而行亲密的样子相差甚远。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这样会让他痛苦,却不得不如此,因为她明白,不绝情到底这个男人是不会放弃的。

    两个人终究是没有缘分,她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

    她低下头,眼里有一丝暗淡。

    药房里还有另外的人,药店老板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没注意到两人的神态。这不是因为他不够仔细,只因为他听到的一个名字,心绪太过于震撼。

    胡八刀!

    要说这几年江湖是谁风头最盛,一定要数胡八刀。

    不知根底的他三年前忽然横空出世,一路挑战江湖好手,从第排行一百开始到排行第十二,从未有过败绩,意气风发。

    原本下一个的挑战对象就是排行十一的药灵,却在挑战前夜忽然失踪了。

    那是已经是两月前的事情,有人说他是害怕弃战了,毕竟那是拼命能杀前五的要毒阎王,也有人说他忽然顿悟,厌倦打打杀杀的日子退出江湖。

    众说纷纭,但都带惋惜。

    因为所有人都期盼他继续挑战,直到那个尽头,打倒那个排行第一的人,越过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峰。

    就像那个人曾经做的一样。

    从一百到第一,最终打败了当时的白鹿城城主的白云山,继承了他的位置。

    现在白鹿城城主,白海愁。

    自此他便始终无敌。

    他无敌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觉得该有人替换了。

    这个人就是胡八刀,原本他该一如既往势如破竹。

    但他却消失了。

    谁知道他会出现在巫山附近的这座小镇,还是以如此落拓的样子。

    药店老板还在震撼,胡八刀哪会在意,直接使唤他道:“老头,你去给我打盆水,再给我弄条干净的毛巾。”

    让胡八刀喊了好几次药店老板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去后院接水。

    水没一会就来了,药店老板端到胡八刀身前,问:“您洗把脸?”

    胡八刀被逗乐,在药紫苏询问式的眼光里,把水端到了药王江面前,一点点把他脸上的污渍擦掉。

    由于血晶爆发,药王江染了一身污垢,又长途跋涉遭了一身尘土,脏得看不见样貌,胡八刀又不敢擦得用力,这可是能跟药紫苏重新搭上话的关键,于是擦得费劲又费时间。

    药紫苏这才注意到药房内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她不由得脸一红,轻轻一跺脚,心里暗自埋怨,怎么还是视线离不开他,明明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胡八刀耳目灵敏,注意力又全在药紫苏身上,当时就看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精神愉悦,擦得更加起劲了。

    药紫苏的脸更红。

    “好了!”

    “你看,这是谁?”

    胡八刀终于才让药王江露出干净样貌。

    他让了一个通道,使药紫苏能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