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审讯椅上，徐东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看着这自己无比熟悉的场景，徐东却感觉到愤怒，他大吼大叫着：“海锋，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抓我，我可是唐华市公安局唐坪分局的局长，你不过是个科长，你有什么资格抓我？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海锋慢悠悠地来到审讯室，微笑地看着徐东说道：“徐局长，干嘛生这么大火气？会把小朋友吓倒的！别生气，咱们慢慢聊，不着急！”

    徐东看着海锋，生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抓我？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人头落地？”

    海锋依然笑着说道：“徐局长，我都这一把年纪了，你吓唬我就太小孩子气了吧？你不是问是谁给我的权力吗？那我告诉你，是国家给我的权力，是人民给我的权力，我是警察，你犯法了，我抓你不是很正常吗？”

    徐东问道：“我犯了什么法？你有管辖权吗？你凭什么抓我？”

    海锋反问：“你既然没有犯法干嘛要问我有没有管辖权？”

    徐东顿时语塞，他知道他这一着急说错了话，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问海锋：“你说我犯法了，我犯什么法了？你倒是说啊！”

    海锋笑着说道：“石恒为什么能逃跑你应该清楚吧？钱臻的礼物你没有拒绝吧？这些够不够罪啊？我看你的档案你也是学法出身的，这些你应该清楚吧？”

    徐东笑了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说石恒逃跑和我有关系？你有证据吗？钱臻给我送礼你又有证据吗？”

    海锋笑道：“我什么时候说石恒逃跑和你有关系了？至于钱臻给你送礼的事情那些金条应该是最好的证明了吧？”

    徐东说道：“你别和我玩文字游戏，你就是那个意思，你的证据在哪里？没证据你凭什么抓我？我有金条怎么了，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还没有买几根金条的钱吗？我买点金条犯法了吗？你凭什么说是钱臻送我的？”

    海锋说道：“别着急啊，咱们慢慢说，那天我们查获石恒财务公司的时候石恒不在公司，为防止他望风而逃我们做了两件事，第一封锁现场，屏蔽电子设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使用通讯工具。第二，李衔联系了你们唐坪分局网安大队去帮忙抓捕石恒，当时网安大队大队长说石恒的事情大可放心，已经锁定位置，可后来就没了下文，第二天就告诉我们说石恒不见踪影，这不正常吧？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是你告诉那个大队长不要对石恒采取手段的。”

    徐东抢着答道：“就凭这个你就想定我的罪？我告诉你，我当然不同意对石恒采取手段，李衔没有正式的批文就让唐坪网安使用手段是侵犯公民隐私的，是违法的行为，我当然要制止，我不是你，没有滥用公权的习惯！”

    海锋笑道：“真的是这样吗？徐局长？我了解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刚才忘了和你说，曹勤和石骠也都在这里，他们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们了，所以这次你不可能再逍遥法外了。”

    徐东心里清楚如果这两个人都反了那自己的那些秘密可就完全曝光了，不过他不相信海锋有能力让他们这么快交代，于是说道：“他们两个是怎么交代的我不清楚，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真有证据就把证据拿出来，不然就别白费口舌想套我话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警告你，我是唐华的干部，就算我有问题也轮不到你们明州管，你说的那些个犯罪行为不论哪个你都没有管辖权，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在滥用职权了，我一出去就会去告你，你别忘了，我哥哥还在明州，他可比你官大！”

    “海锋当然有管辖权，因为这次是联合办案，我同意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徐东不禁向门口望去。当他看到门口的那张面庞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就变了。徐东颤颤巍巍地说道：“乔，乔局长……”

    乔羽乾从门口走了过来，他目光如炬盯着徐东说道：“咱们唐华的待遇很差吗？你这个局长的待遇很差吗？没办法养家糊口吗？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当人，非要去给别人当狗？是我亏待你了吗？我上任以来唐华的待遇应该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吧？”

    徐东苦笑了一下，说道：“好的多？以前我身边光负责写材料的有五个人，负责公章管理的有两个人，负责出行的有两个人，安排日常接待的有两个人，帮我料理日常杂务的有三个人，你一来就把人不是安排去了基层所队，就是调动到市局机关，只给我留了两个人用，这还哪像个公安局长？就是个做买卖的老板出来也是前呼后拥的，我可是堂堂唐坪分局的公安局长，身边只有两个人像什么样子？出去吃个饭都不够丢人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待遇？”

    乔羽乾反问道：“你觉得你十几个人伺候你一个人正常吗？你别忘了你是公职人员，你把人都调去伺候你，让下面的弟兄们怎么干？你知不知道你下面的科所队有多辛苦？三天就需要值一个班，一个月也没有一个双休，周末基本都是在加班中度过，这都完不成工作，交给你们分局的任务全都被摊派到了基层所队，基层的一个警察要替你们分局机关三四个人完成任务，一项工作五六个部门要求上报报表，光是应付你们的这些个报表就让基层苦不堪言，再加上各种勤务、各种安保，你们有把基层的警察当自己的同志吗？你不觉得你们欺负人欺负的太过分了吗？”

    乔羽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没有在基层待过，可是你是一局之长，你下面的人工作情况怎么样你一点不清楚吗？还是你真的就是只想着自己，对底下人不管不问漠不关心？基层本来就人少，你们可好，有关系的就调到机关喝茶看报，没关系的就安排到基层受苦，招录进来的时候都是按照专业招录的专业人才，到了你们分局却没有一个是在符合自己专业的岗位，好好的新民警去你们那里两年就被完全荒废成了兵油子，可你做过什么？把年轻漂亮的女同志调到分局以示关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搞独立卫生间独立淋浴，却连一个洗澡间都不愿意给那些长住单位宿舍的小孩子们置备？你羡慕做买卖的老板能挣钱你可以辞职出去挣钱，我乔羽乾从来都是留人留心，没有通过行政命令强制留人过，你们那些限制新民警报考换岗的规定都被我废止了，你这个分局局长我更不可能强留。但是只要你没有辞职，只要你还在这个岗位上你就应该牢记你的职责，让你当这个局长不是让你来作威作福的，更不是让你来收受贿赂欺压基层的。你说你待遇不好，你一个月拿多少钱你不清楚？你一个月的工资够我招录三个踏实肯干的新民警，不够你用吗？你的工资在唐华足够两个三口之家养家糊口，不够你用吗？”

    徐东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是多少钱，这些年也从来没用过工资，倒是经常听基层所队的所队长们说乔羽乾来了之后工资提高了不少，在基层比在机关好，可究竟是多少徐东是不清楚的，他也不关心，那些钱在他看来还不够塞牙缝，自己当然是不会在乎那么点钱。徐东对乔羽乾说道：“那些钱够用吗？唐华的房价多高你知道吗？孩子上学的学费多高你清楚吗？你发的那些工资够我出去应酬吗？能抵得上一顿饭钱吗？连加油钱都不够！”

    乔羽乾看着坐在审讯椅里的徐东，他不禁感到惭愧，惭愧自己在干部教育方面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自己手底下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贪婪的局长，让他觉得是自己选人用人出现了大问题，此时的乔羽乾恨不得把这个徐东挫骨扬灰，他用手指着徐东说道：“别人说这话我信，你徐东有资格这么说吗？你在唐华光我知道的房产就不下五套，儿子是在国外花大价钱上的学，又被你安排到了国企，挣的是年薪，你说你工资不够用？你亏不亏心？你出去应酬是要天天出去吗？是每天都要去古堡吃才行？那我给你发座金山也不够你用。可徐东你给我听清楚你是国家干部，不是满清王爷，一顿饭上万不是你应该有的行为。你那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底下的弟兄们是怎么过的？有没有想过老百姓是怎么过的？你的良心是都让狗吃了吗？”

    徐东有些坐不住了，头上冷汗直冒，他想不到乔羽乾对自己的事情居然那么清楚，徐东心想自己的这些事不可能是海锋告诉乔羽乾的，很有可能乔羽乾早就关注到了自己，有可能纪检督察都早注意自己了。海锋这里他还不怕，毕竟从目前看来海锋还没有自己犯罪的证据，可如果是乔羽乾的话那自己可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徐东嘴上却没有那么说，他对乔羽乾说道：“钱是我自己挣得，我想怎么花是我的自由。”

    乔羽乾气愤地问道：“你自己挣得？那些金条也是你自己挣得？你没有收钱臻的金条？你没有帮着石恒逃跑？这张照片你总认识吧？你还想狡辩道什么时候？”

    徐东看了看乔羽乾甩出来的那张照片瞬间瘫软了，要不是被铐在审讯椅上可能已经掉到地上了。那张照片上自己笑脸如花地搂着一个衣着性感的年轻女子，那个女子正是钱臻送给自己的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徐东心里清楚这是乔羽乾在海锋面前给他留面子，自己和这个女孩发生性关系的事情乔羽乾肯定也都知道了。别的事情可以抵赖，可这个事情就没办法抵赖了，与十三岁的女孩发生性关系，强奸罪自己是肯定跑不了了。

    乔羽乾继续对徐东说：“曹勤和石骠已经把你们的事情全说出来了，你想抵赖是不可能的了，如实招供吧！”

    徐东这时才明白这次自己是真的栽了，不仅仅是中了海锋的计，还中了乔羽乾，中了李衔的计。此时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逃出升天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说出来，争取能够减轻处罚了。

    徐东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他声泪俱下地开始了他的交代。

    “我其实根本不认识那个石恒，是钱总，哦，不，是钱臻给我打电话打听石恒财务的事情，我就去问曹勤，刚好曹勤告诉我石恒财务已经被李衔他们控制，需要对石恒进行抓捕，需要我们的协助，我就让他安排下面先不要查石恒，把那边先应付过去，等等再说。后来钱臻让我帮联系李衔他们去吃饭我就听他的话叫人给李衔他们打了电话，一起吃了个饭。之后石恒就逃离唐华了，具体他是怎么逃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做了这么多。后来钱臻又请我吃饭，那些金条就是在饭桌上给我的，女人也是钱臻安排的，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她还没有成年，是上完床之后才知道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徐东不得好死！”

    乔羽乾问道：“钱臻为什么要给你金条？”

    徐东答道：“应该是因为我没有安排立即对石恒进行抓捕行动，并请李衔他们吃饭，延迟了他们抓捕石恒的时间从而导致石恒逃跑的谢礼。”

    乔羽乾继续问道：“你还收过钱臻多少礼，帮他做过多少坏事？”

    徐东低下了头，不敢看乔羽乾的眼神。他喃喃说道：“这些年钱臻给我送了不少东西，具体有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其实我也没帮他做什么事，主要是钱氏集团在唐坪，他是做生意的，难免会遇到些麻烦事，有几个仇家什么的，我就帮帮他小忙，给他平平事而已。”

    乔羽乾气愤地说道：“平事？你可是公安局长，你帮别人平事，你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给别人当狗？”

    徐东说道：“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钱臻也是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他出手大方，性格爽朗，挺合我胃口的，一来二去大家就熟络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帮他什么忙，他是做金融的，大家的业务交集不多，我无非是给他介绍几个朋友，让他好开展业务，其他的也帮不上他。那个古堡是他业务做大了之后租的，也就是大家几个朋友经常过去聚聚，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乔羽乾问道：“是做金融还是放高利贷？他真的是合法的还是做的违法的勾当？你说清楚，别遮遮掩掩的。你在他的古堡就是喝喝酒聊聊天？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徐东说道：“他真的就是做正常借贷的，他银行的关系还是我帮他跑的，利息是24，绝对符合国家规定，他还有个弟弟也是金融出身，两兄弟脑子灵活，将业务用互联网的形式开展，所以发展的比较好而已，他不过是胆子大一些，别人的信用贷给人放款五万他放款十万，这样利息能收的多一些，可也没违反国家规定啊。至于那些女人也就是他找的服务员，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反正是比较漂亮，人喝多了难免有些个色胆，就堕落了，但是那些女人都是自愿的，未成年的我这也是第一次碰到，我说的都是事实，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乔羽乾再问：“你拿了他多少股？”

    徐东低着头说道：“我真的没拿多少，就一成的暗股，那是他硬塞给我的，我迫于面子就要了。”

    乔羽乾已经不知道该说徐东什么好？别人的钱他拿了，别人送的女人他要了，给他股份他收下了，让他办事他也帮着办了，到最后居然说钱臻是合法的，没有违规，都不知道这个钱臻害死了多少人，而这个本应该保护人民打击犯罪的公安局长，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拿下。乔羽乾多少有些心痛。

    警察的工作辛苦，待遇差乔羽乾清楚，所以上任以来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提高民警待遇，那些个只拿钱不干活的人都被乔羽乾收拾了，乔羽乾力主让民警多劳多得，流血流汗不流泪，大量的人员都被安置在基层，又把那些技术能力优异的人员调到技术警种，确保物尽其用，人尽其用，乔羽乾总觉得自己让自己的手下得到了实惠，唐华这些年民警每年能拿到手的钱都超过了周边其他地区一倍以上，那些干活特别突出的甚至能拿到三倍以上，以前基层三天要值一次班，现在将大量人员配置到基层后大家基本都是五天值一次班，民警的幸福感、获得感都得到了极大地提升，战斗力也强了许多，这都为乔羽乾赢得了不少的好评，可面对这种贪婪无度的混蛋乔羽乾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得到满足。乔羽乾知道只有把这种害群之马清除出队伍才能不让这个队伍受害。

    此刻乔羽乾只希望现在动手不是太晚，希望被徐东所害的人不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