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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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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苏长莫才醒来。少年微微有些诧异。今儿个着实是起的有点儿太晚。要在平日里,天微微亮,少年便就已经起床。看来昨儿个是真的有点儿心累,

    少年起床下楼,楼下只有三个小二。在擦洗桌椅。少年有些奇怪。走到楚兴身旁,今个没客?不应该呀!

    少年回道:“已经走了一波了,都是外地客,瞧的都挺贵气,只喝酒,也不咋说话。寥寥几句听着像是要去官府。一起来的,也一起走了。”

    苏长莫了然,提了桶水,向着店外走去。真是到了秋天,满地的落叶。少年心想,要是昨天那两个少年还在,应该就不会再打架了,看见满街的叶子,想要一人装一麻袋都绰绰有余。

    人声鼎沸

    苏朝莫抬头,自东向西,一群车马浩浩荡荡而来,瞧着都是小镇居民。看架势。像是在搬家。

    苏苏长莫心里有些惊讶,昨儿个唐英才说了搬迁一事,今儿个怎么看着好像都要搬啊!也没见有人来酒楼说一声儿呀?

    车队不短。一路上看着有说有笑。聊的无非就是谁家新宅子大,谁家宅子小,谁家的向阳,谁家的背阴。有人欣喜万分,当然也就有人略显失望。小镇的人,一辈子,也就娶亲盖房子两件奔头,年轻时给自己盖,老了给子孙盖。

    苏长莫回了店,也无客人。和小二们便一起趴在柜台闲聊。多是其他人听来的消息。

    据说小镇凡是宅子在矿脉上的人,都和官府签了契约。三天内要全部搬到镇子西边儿去。奇怪的是,也有几家,官府连门儿都没有敲开过。不多,但是个稀奇事。

    这酒楼也是没人上门的其中之一。听几位少年言语,看来心中难免有些失望,酒楼要是拆了,定能赔一个更大的。在那里当工,也能更加风光不是。

    苏长莫心里有些庆幸。小就小吧,能守在这儿就好。

    用唐英的话说。苏长莫这就属于天生穷命。祖上无余荫,兜里没闲钱,财运拿不住。

    苏长莫撇了眼二楼。楚兴说那几位天色刚亮,就出了酒楼,说要到处逛逛。今晚还来。

    苏长墨不免有些头大。怎么是些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只有青衣男子,据说还在睡睡觉。

    苏长莫更担心的是唐英。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按理说昨天那么大的事儿,今儿个那家伙应该天没亮,就应该来。自己睡过了头,难道他也转了性子?

    苏长莫刚嘱咐了楚兴两句,准备出店,就有一拨人一拥而入,七八个,男女老少都有。最奇怪的是。年龄小的几乎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两片梧桐叶。苏长莫顿时心知肚明,这些人,应该跟昨天的那几位差不了太多。

    招呼入座,果不其然,听完介绍同样清一色的十八仙。几位小二心里一乐,真好!这酒,好挣钱。这两天卖的都比往年一年卖的多。

    “赤方国这次是铁了心要拿走龙脉,所以对于此物,我等就不要再想了,赤方倾尽一国之力请的那位看门人,境界不低。至于大道种子,可争,不可杀!”

    居中之位的男子坐下率先开口道:“诸位都是老相识,丑化说在前面,要是狠得下心,那就去打,老王八蛋死多少都无所谓,小镇的,一个都不能死。你不要别家要!这次是最后一次天道馈赠,你们都要想清楚了,此次之后,六洲之地将要面对的,将是九苍的全力反扑!今日的天才种子,未尝不是以后的六洲遗种。”

    “你们圣宗财大气粗,站着说话不腰疼。小镇有几个好苗子谁不是心知肚明?怎么分?怎么争?最后还不是靠打”说话之人,身材高大,如龙盘身,坐如山沉!

    起先说话的男子似有怒气“机缘二字你也不懂!需不需要我教?人家要是心甘情愿跟你走,谁拦得住!你百战的脑子中,除了打,还有什么?也难怪你苍冥谷处处低人玄墓一头”男子言语,毫不客气。

    健壮男子冷哼一声,未作言语,倒是旁边一位看着就觉得如沐春风的男子开口:“我相中两人,皆是止境之上的资质,但如今,我放弃一个,你们自己去争,那位姓穆的少年,归我了”

    众人脸色各异,若有所思,但无人言语,此人话语,相当于拿一宗积累千万年香火情来换一人,谁能说个不?在座之人贴身法宝灵器,几个能和此人脱得了关系。

    苏长莫瞬间心中一凉,小镇姓穆,只有一家。没来得及多想,门外摇头晃脑的少年优哉游哉的走进了店里。

    一进门,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少年有些惊吓,小退了半步笑道:“咋的?、吃人?”

    酒桌上,目光皆不善,年龄大的,如狼见兔,小的,针锋相对!

    “又来了”一声醇厚嗓音在少年耳边响起,呼吸可闻。

    少年惊得一跳,紧紧抓住苏长莫手臂,回头骂道:“哪个天杀得,要吓死大爷啊!”

    男子龙方,和那楚玄,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唐英作势要踢,苏长莫紧紧拉回到柜台处,低声道“别动,听故事”

    少年一脸疑惑,却不再折腾。

    苏长莫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看来这小子家里没啥事。

    龙方拱手“各位聚的真齐”

    众人还礼。

    两人在旁落座,龙方开口道:“看来我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诸位道友,分的如何啊?”

    众人皆不搭理,明知故问,冷嘲热讽,你老不死的能多几斤道行?

    龙方得意洋洋,自斟自饮。

    少年白杨和慈祥老头也前后脚进了酒楼,一时间方寸之地显得有点拥挤。

    少年白杨望向苏长莫准备招手要酒,一阵香风破门而入,清冽淡雅,直入心魄,浓淡相宜。

    一袭红衣,金丝作绣,前绘山河,背纹麒麟,袖盘龙凤,脚踩金靴,一打眼,遥遥一座金山。酒楼瞬间晃人眼。有钱!真有钱。

    一少年,一手摸着腰间金丝扣玉坠,一手摇扇,环视一周,哈哈大笑:“小道钟无魅,见过各位道友,道友吉祥,财源广进,早叩仙门”

    大步进门,也不见外,拿了凳子,坐在空地,对这苏长莫笑道:“道友,加张桌”

    众人和苏长莫众人一样,一副审视傻子的表情,忍俊不禁。

    一位黑衣老道随着少年一起进店,坐在新加的桌子旁。

    唐英目瞪口呆,这人,倒是有几分自己风采!

    钟无魅倒酒言道:“各位道友继续坐地分赃,我耳聋目瞎,各位不用介意”

    那魁梧男子暴喝起身“黄口小儿,有老子生没老子教吗?”

    黑衣老道斜眼转头,酒楼内阴风阵起。

    钟无魅顺势合扇,挡住老道视线:“苍冥谷百战,火气大,实力弱,你这些年被臧道武没打出能耐,只打出了脾气吗?臧道武没告诉你,你苍冥谷此次交的入场费,是来自小爷的钱袋吗?”

    百战一身青筋鼓动,脸色涨红“你是钟祥什么人?”

    “我老子”

    外乡酒客,皆神色微变。

    四海七洲,仙凡不论,衣食住行,千丝万缕,如百川入海,最终尽归钟家产业。钟宅处,仙人临门,也得低头。

    “你们聊你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说话声音大,你们多担待,还有,我选的人,你们就别想了,非得要,那我就去你们各家祖师堂,再买回来!”少年压袖在膝,头也不抬。

    “你们两,过来,小道我啊,可是专为你们而来。”少年笑着指着苏长莫和唐英。

    两人目目相觑,颤颤巍巍又确认了一次,才挪步坐到少年对面。

    少年钟无魅双手抱胸“我这人,向来有钱交朋友,没钱躲着走,但你们,是个例外,交个朋友!”

    苏长莫依旧没回过神,唐英以手指头:“你这儿没问题?”

    少年努嘴“这是什么话,这天下就没比我聪明的人”

    “说正事,给你们解解惑。讲讲天下大势,咱们再喝酒闲聊,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这天下四海七洲,不仅仅有人,实则妖鬼魔仙共存,居深山大泽,洞天福地,只是凡人不可见。但属于人族的只有六洲之地,而那最北的九苍,又被称为遗失之地,妖魔鬼怪,乱七八糟。

    天下所有问道求仙之人,俗称玄修,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山上仙人,求的,是跳脱生死,拼的,是天赋气运,这也就是为啥这几天你们这儿来了这么多万年王八少年龟,当然,还有我这美少年。为的,就是分杯羹,争口气。

    钟无魅喝了口酒。

    这次是万年来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天道馈赠,你可以理解老天爷给了你一堆金银财宝,只是这种财宝,你看不见。地点,便在小镇,所以此地少年中会有大道种子,如雨后春笋,而且皆是气运加身,惊才绝艳。

    斜瞥了一眼其余几桌,少年有恃无恐。

    他们来此的目的,不外乎争气运,抢天才,俗不可耐。而手段,更是龌龊,坑蒙拐骗,杀人占宅,移花接木,肮脏得很。我就不一样,我来是交天下友。

    实在听不下去。

    三三两两的得酒客起身,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实在是受不了这一顿的冷嘲热讽。

    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前辈,怎么能被一毛头小子如此说道,此时让众人往日引以为豪的宗门身份瞬间觉得如此多余。若自己是山泽野修,手起刀落,多痛快!

    想归想,可是众人也只能忍气而去,谁让各家祖师堂账簿上,都少不了几笔钟家的香火情呢。山上山下,终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一时间,酒楼内只有只有楚玄,白杨和那最先开始说话的男子三桌有人。

    少年说话间,杯盏不停。

    官家瞒着你们,是想圈地立门,收这些山上神仙几个过路钱,坐地起价,图个价高,但那些老不死的瞒着你们,耍点小手段,在你们心间种下个念头,故作大方的给点小恩小惠,只要你说那个“是”字,他们便功德圆满,而你们是不是选了自己的那个“天命所归”,不重要!

    而这一个选择,以后可能将是天差地别。

    天底下没有这么做生意的,不地道,所以才需要我钟无魅。来给这片天地,散散浊气。

    红袖晃动,香风四起。

    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多金贵,然后再来和我交朋友。

    唐英瞧着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脸鄙夷道:“不是做生意?”

    “俗了不是,此次来,只交朋友,不谈生意,你们要拿我当朋友,喝了这杯酒,你们要啥我有啥,我能用钱生生把你们砸成天上仙人!”

    钟无魅举杯,长袖及桌。

    两个少年没做声,这字字句句,宛如天倾,瞪眼咋舌。

    原来,这天地,忒大。

    唐英举杯,一饮而尽:“不是朋友是兄弟,说错了不是!”

    一把将苏长莫和钟无魅搂在一起,三人头对头。

    “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赶明儿买只乌鸡,咱烧香歃血,生死与共”唐英摇着两人脑袋道:“以后就是我罩着大家,小钟,你的钱就是大家的钱,以后我的境界就是大家的境界,我天下第一,老莫你第二,小钟你不用境界,有钱就行,我保你坐稳天下第三”

    苏长莫的若有所思被这三言两语逗得忍俊不禁。

    少年钟无魅则两眼微眯,一脸的心如刀割,马失前蹄的表情说道“天下风云看我辈,我辈还看钟无魅,这天下第一,虽然在我这儿是跑不掉了,但是咱兄弟三人,不用争!”

    唐英跳上凳子:“不地道啊,你这是啥时给自己都想好了耀武扬威的号子”

    钟无魅微笑不语。

    苏长莫抬头,神色严肃:“你为啥要找上我两?”

    唐英像是惊醒一般,立马靠在苏长莫肩头:“对啊,找我两干啥”

    钟无魅整了整衣襟。郑重其事道:“明人不说暗话,唐兄弟天赋高气运盛,在小镇内一眼望去,如龙囚渊,想看不见都不行,至于苏兄弟,我看不透,所以,我就赌一把,虽然我这人,赌运不行。这酒楼之所以没有官家人来,也是因为我。”

    苏长莫不动声色,钟无魅双目如炬。

    唐英倒是有些尴尬,左右不是。

    苏长莫拿起桌上一直未喝的酒,疑惑道“人间有轮回吗?”

    “有”

    “去世多年的人还找得到吗”

    “我不知道,我认识的人没这能耐,站在更高处的人行不行我也不知道。”

    “修行之后,是不是就会有很多时间?”

    “王侯枯为骨冢,天上神仙游”

    唐英听着两人对话,有些鼻酸。这么多年,面前少年从没对外人流露出对爹娘的想念,即使少年自己都已记不清爹娘相貌,但唐英清楚在他心里,那句儿时说过得话,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要是有机会,他们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们,上穷碧落下黄泉,只一面也好。

    而钟无魅的话,让他看见了光。

    唐英抹了把脸,给自己和钟无魅倒了杯酒,强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喝完酒,咱们登仙路,做仙人”

    “和你交朋友,我们需要付出什么?”苏长莫回神凝目。

    “你们该选师门选师门,该得气运得气运,朋友就是朋友,有酒喝酒,有道同行,天地虽大,自会相逢。”红袖举杯。

    苏长莫举杯,钟无魅回头,门口处,黑衣少年,剑眉星目,斜背黑剑,欲迈步。

    “龌龊玩意儿,也敢进门!”一直未走的男子怒目暴喝。

    苏长莫吓了一跳,有仇?

    那少年收脚,站在门外,目光无神道:“有酒?”

    苏长莫起身:“有的”

    “拿一杯”少年眸光如水。指了指门口放着的麻袋,“能坐?”

    苏长莫望了眼,是早上自己扫的梧桐叶,匆忙到:“那个脏,我给你拿个板凳”

    话没说完,少年已经坐在麻袋上:“没事,喝完就走”

    苏长莫才看见,少年背部,利器所伤,三道伤口,相互交纵,深可见骨。

    钟无魅拿杯倒酒,刚提起便失望“吆,这壶没酒了”

    黑衣少年本背对着众人,听得言语转身,盯着苏长莫手中道:“这杯就行”

    苏长莫一头雾水,生生停下想去取酒的脚步,一脸困窘。

    少年声音温和:“不讲究的,就喝一杯,用不着麻烦”

    苏长莫递过酒杯,落座后仍是有点蒙。

    那少年一手抱着双膝,一手拿着酒杯,整个人坐在麻袋上,每次只用嘴皮粘下酒,视线在南,云天相接处。

    苏长莫莫名有些心酸。

    唐英嚷了一声神经病,拉着钟无魅讲讲仙人其事,咋个修仙。

    一身光芒,恍如神人的少年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开口。

    苏长莫眼如铜铃,不是说没酒了?……

    “具体如何修行,两日后小镇阵法启动,大道种子有一个月的时间汲取天道气运,然后各有师门会传你们功法,凝命符,成玄胎,这都是小事”

    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要说的,是我兄弟三人,日后要成为怎样的人。古往今来,万千玄修,都是蝼蚁。入我眼者,只有五人,等你们开始修行,你们就会知道这样一句话”寻不得,骂不赢,打不过,最逍遥,大风流。”五人十五字,占尽万古无尽风光,”

    唐英皱眉:“很厉害?”

    钟无魅一脸鄙夷。有言道:

    食云雨,卧烟霞,三尺剑光,举世无双,女子剑仙寻不得

    十方论道,声比天高,天下无敌,以身为印,长封冥界十万年,红莲和尚骂不赢

    正神三千出天门,一人持碑远人间,酒三巡,天宫九重作坟茔,天尊老道打不过。

    偷走人间一日的书生,无涯岸上,执卷挂酒,最是逍遥游。

    少不了,一身烟火气,不在红尘中,人间公子楚,当属大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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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酒楼内外,少年郎们,眸似星光,心神向往,如醉如痴。

    客房里,青衣男子举杯呢喃:

    共饮花间一壶酒,天上人间事无休,且看风流。

    小楼窗外

    大日煌煌

    在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