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武林群雄的翘首以盼下,江湖三大门之一的御气门掌门同掌门夫人,携手踏进了郭府门槛。
御气门掌门立于右边,身着一身灰白相间的长袍,完全反差于一众武林群雄所想的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上了年纪的气功大师猜想。掌门长袍拖地,衣饰优雅华贵而不显得和甘震一样奢靡。和他挽手而行的夫人同样长裙落地,长裙上稀疏几片绣花,就如同落英一样飘在地上。
掌门于庭院口站定,和夫人一起环顾院内。他身材修长,举手投足让人看来都舒服至极。不同于纨绔子弟往往的白面打扮,他面容白皙,却又无刻意的白净,嘴唇上的两瓣浅浅的胡须就像另两道眉毛一般,像白壁上的一点微瑕。
他人已经将至中年,岁月和长久练气带给他的魅力,是一般风流公子无法比拟的。
掌门夫人同样身材纤长,不单是举手投足,另有一颦一笑都让人看来享受。她一件白紫相间的长裙铺地,浅花点点。不同于一般市井女子多施脂粉覆盖出的洁白,她的面容如同天生的白雪霜花一般通透,又隐隐透出红润之气。
二人身后五六个男女弟子,一个个虽不及二人气质非凡,但也都面相秀气,身材端正。
二人一跨进门,众人都纷纷议论不已,大多都是夸赞二人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自然也有人对二人不甚喜欢的。
“在下有城,同拙荆琴雪,久仰众位大名。”御气门掌门有城朗声道。他说话赋予了一道顺滑舒畅的内力,让人听来既十分清晰,又赏心悦目,恰如以泠泠清泉濯耳。
有城拜见其余众人后,众人都纷纷七嘴八舌的回应,有城各自客气了几句,不失风度,随后便同夫人琴雪坐到了座位上,一众弟子立于身后。
院侧的聂远和柴嫣并未引人注意,待有城和琴雪落座以后,二人便回到了后院。
“这二人就像神仙眷侣一般,一个那么风度翩翩,一个那么气质非凡。”柴嫣魂不守舍地说道。
“是啊。”聂远道。
二人沉默半晌,柴嫣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绕着聂远转了一圈,又仔细地盯着他看。
“你这是……”聂远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小倩妹妹虽然还挺好看的,不过还是比琴夫人差了一点。”柴嫣故作严肃地说道。
聂远微微一笑,也绕着柴嫣走了一圈。
“你是不是想说,‘宁公子虽然挺秀气的,不过还是比不上有掌门’啊?”柴嫣道。
“啊,有什么掌门?”
“有城掌门啊。”
“你说有城掌门啊。”
“不然你以为呢?这都听不清楚,还行走江湖呢。”柴嫣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聂远问道。
“说什么?”柴嫣问。
“说你不如有城掌门好看。”
“你好无聊啊,这还猜不出来?”柴嫣说了一声,又转过身去侧院看有城夫妇。
聂远站在原地,不知所谓。
庭院之中,众人正和有、琴夫妻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多是些无用之语。琴雪不爱回应,有城便简单的应付了几句。
“许久不见,有城掌门内功又精进了不少。”众人喧哗声毕,一个声音缓缓说道。众人看向声音来处,章骅端坐椅上,承影剑立于身旁。他面容沉静,举止有礼,穿着一身青黑白三色相间的锦袍,果真是一副剑术宗师的模样。
有城和章骅有旧时渊源,此时章骅说话如此客气,让有城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想到此时一众群雄都给足了自己面子,章骅虽和自己熟识,想必也是在众人面前不想过于亲昵。
“章大哥过誉了,真是折煞了小弟。”有城道。
“以前同门时,有城贤弟内功便最是精纯,多年不见,拙兄更是望尘莫及了。”
“章大掌门剑法独步天下,说什么望尘莫及,未免过谦了吧。”一直沉默寡语的琴雪突然道。
“琴夫人……”
“章骅,你又想对有城贤弟打什么主意。”夏侯中突然站起来指着章骅吼道。
章骅和有城两位江湖上的大人物正说话间,众人都不插嘴,想要听二人有什么渊源。此时夏侯中对章骅毫不客气,众人中有人感到一阵惊愕,有人却暗暗觉得好笑,却要看今日天刀门绝剑门要闹出什么事来。
“夏侯兄。”一旁的有城急忙站起道,“章大哥只是叙旧,并无他意,夏侯兄不要动气了。”
夏侯中“哼”地一声,坐回椅上,众人都不再说话。
“善哉,善哉,几位掌门旧日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啊。”智方大师道。
章骅和有城都向智方回礼,夏侯中犹在生气,众人却不明其中原委。
“掌门千金没有随二位前来吗?”英剑门剑师汤显见众人都不言语,便欲说话缓解一下气氛。
“家女有恙在身,便不带她来此了。”有城道。
“有城掌门,本公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众人看处,却又是甘震在说话。甘震说话百无禁忌,让许多江湖上颇有身份的人士一听他说话便提心吊胆,也有许多人一听甘震说话便高兴,却要看他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
“想必贤弟便是御风堂甘少主,果然是少年英杰,但问无妨。”有城道。
“并非本公子有意冒犯,只是掌门和夫人虽然郎才女貌,但掌门练气练得一表人才,对敌时可有半点用处吗?”甘震此话众人早已好奇,御气门虽然成名晚于刀剑二门,但也知名日久,可是只靠这一套修身养体的内功,如何能立足于江湖?或许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琴雪微微有些生气,有城赶忙拦在她前面说道:“甘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修成此身只是御气功力的体现,却并非是御气的目的。”有城言下之意,是自己御气修成的相貌本身虽然无用,但却是他深厚内力的体现。就如拉断三石硬弓本身无用,却是射手非凡臂力的体现。
甘震“哼”地一声回过头,有城也不甚在意。
“哎?郭先生,这众位好汉可都到得七七八八了,不知这大会何时开始啊?”一声大喊突然结束了有城身上的话题,众人齐刷刷看去,却是一位打扮普通、毫不起眼的中年刀客,这人一直不甚言语,抱了一柄乌柄乌鞘的横刀。
这一声说完,众人都议论纷纷,问来问去,却无一人认得这个刀客。
“不知这位豪侠贵姓?”郭威问道。
“我叫李寺。”
这人一报姓名,众人都一阵哂笑,并无一人识得这个无门无派、又从没有在江湖上有过一星半点事迹的大众脸庞、大众打扮、大众名字的刀客。
“尚有几位答应在下光临的好汉未至,李寺大侠请稍安勿躁。”郭威虽然尽地主之谊时谦恭容让,但他其一仪表堂堂、有一股威风凛凛之气;其二江湖上名望极高,又有鬼谷子颉跌博在后,众人自然不敢不敬;其三他毕竟是朝廷武官,江湖人士虽然大多不屑与朝廷打交道,但也不愿得罪了朝廷,遇上可大可小的官事,还是尽量不无事生非。
“既然这样,众位好汉干喝酒,也不是个事情。”那李寺粗着嗓子说道。
“众位的好汉相聚于寒舍,畅饮畅谈,岂不快哉?”郭威道。
“郭先生此言差矣。”李寺道。
“哦,阁下意思是?”
“武林大会又不是风月聚会,在座的都是江湖豪侠,不如用身手说话。”
李寺这一提议一说出,一众江湖豪侠中早有好事者急不可耐地附和叫好。
“既然是武林大会,众位英雄难得一聚,议事之前比试比试身手,也是好的。”夏侯中也道。
待众人稍稍平静下来,郭威道:“既然众位豪兴不浅,那便愿者比武,不设细则,点到为止。”郭威说完,又安排下人腾出院中一块空地来,众武林群雄便环绕中央,待看比武。
“哪位好汉先来?”郭威一声说罢,众人之中颇有跃跃欲试者,却无一人出列。
众人又犹豫了一阵,李寺一拍桌子道:“我先来。”随即便几步走到了正中。众人武功低劣者见李寺颇有自信,都不敢率先上前挑战,名门弟子怕失手丢了本派威风、掌门又不屑与早早上场和无名之辈做无谓之争。
“大家不必谦逊,既然没人上台,我便先舞一套家传刀法给各位助助兴。”李寺说着,便连刀带鞘,一并使着舞了起来。只见他一阵胡乱劈砍,全不成章法,吓得离得近的人左闪右挪,逗得后边的好汉纷纷哈哈大笑。
此时聂远正立于侧院,和柴嫣一同看李寺舞刀。
“这人武功好差啊,一点路数都没有。”柴嫣道。
“并非如此。”聂远道。
“什么?”
“他虽然刀法路数全无,但随意的一劈一砍,平、快、准、稳,并非表现得如此不堪。”
“那这人和我哥哥比怎么样?”
“只看他的零星劈砍,我也不好断言。”
“哦……”
庭院之中,李寺的劈砍不单随意了,已经开始极尽些滑稽的动作,众人纷纷大笑不止。
“我来领教你家传的猴戏。”一个壮年汉子跃然跳出,却是燕赵野马帮的三当家乌平。
“猴儿,那便同我耍好这套猴戏!”李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