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的皇宫又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春风微微习习,元臻一早起床就站在明仁宫院子里,看着一株自己亲手种下的杏树,在微风中摇晃着叶子,感想这时间过的真快,种下的小小杏苗,如今都已挂果采摘好几春秋了,这杏果略酸但还甘甜,这味道与自己所处的宫廷生活却大相径庭,感叹自己的生活还不如一颗树木啊!
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元臻的脸上,他用手遮了遮眼睛,便离开杏树的院子,转身朝着明仁宫门外走去。他今天要做一件事,去面见自己的先生,内学院的主事蔡涛。元臻部分理政之中,有内学院对外接洽一职,所以白天去内学院,也是公事范畴,他人看见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元臻的车驾到了内学院门口,驭者便“吁——”的一声,挽缰停车,回身拱手道:“襄王,我们到了”,元臻不紧不慢从车上下来,走向内学院,院门口的值守见到元臻,立即弯腰行礼:“襄王永安”,元臻迈过内学院门槛进了院内,便径直走向学院大殿,看到学院大殿上,宫廷权贵的子弟在认真早读,便安静的依在殿门,看着蔡涛坐于授台,手里攥着卷起的书本,嘴里抑扬顿挫的领读“子孝严者,君子昌,无德义者,天下殇”,元臻见到这样的场景,依然感觉先生如当年给自己授学一样,只是身体老去许多,头发和胡须也全部斑白,但神情依然闪烁,红光满面还算硬朗。蔡涛这时看到元臻依靠在殿门外,便于殿上学子道“你们先自读,保持院律,不遵者,我定予戒罚”说完缓缓起身,从殿旁门出,元臻见先生从旁门出来,主动绕开正门,去了旁门与先生见面,拐过殿下檐廊,到了见蔡涛已经在殿檐下等候,便迈开大步过去。
“襄王亲临学院,老夫有失远迎,恕罪”蔡涛说完预行礼;
元臻赶紧上前握住蔡涛双手道“先生不必行礼,我在这里依旧是您学生,该我向您行礼”说完元臻面向蔡涛弯腰拱手行礼;
蔡涛见襄王给自己行礼,便也握手道:“襄王由来尊师重道,就不要拘束于礼节了,到屋内喝茶,再慢慢相聊”蔡涛说完,便用手引路,领着元臻从殿檐过廊,朝自己院内房间走去。二直接带到屋内正厅,刚坐下,蔡涛便呼喊屋外行事斟茶,“木元,把我最好的茶叶取来”
元臻一落座,就开口道“先生,博学经纶,满腹学问,是我朝当之无愧的学术泰斗,天下闻名,而学生愚笨,不及先生万分,自知惭愧,常遇不解之处,辛有先生解惑,让其操心受累,深感自责啊”
“襄王过于自谦,在这皇家学子,权贵门生中,您为人宽厚,尊师重道,是我最为有幸授学的学生,今日前来内学院,有何政务接洽之事啊”?
“这内学院事物,先生主持井然有序,通勤上报,历来顺畅,到无政要处理,只是学生惦念先生,便今日前来探望”元臻心里有话,这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只有委婉客套。
这时,内学院行事端着茶盘进来,为二人斟茶倒水;
“老夫让襄王惦念,实在不甚感激”这时蔡涛指着刚到好的茶水说:“我乡郡一客商,知道我在都城授学,从故土千里带来了些许茶叶,今日刚好襄王前来,还请您品鉴”说完便也示意行事出去;
行事斟茶后,退后几步便出了正厅,元臻端起刚斟好的茶杯,在鼻前闭眼一闻,细品一口,睁开眼道:“果然好茶,能喝到这等上好佳茗,实属我三生有幸,还请问先生这茶名如何称谓”?
“这茶叫“玉露碧毫”只生长在老夫故土的峭野山峦之中,起露时采,露竭时回,幼尖如玉,因此而得名,这茶叶数量极少,外人也就不得而知”
听完蔡涛介绍茶叶,元臻心里仍无品茶心境,又不知如何说出心中来意,于是只得客套了一句“这等好茶,远胜宫廷之中的御用茗品”
蔡涛其实早就猜透元臻来访之意,并非是简单的喝茶探望,但在这公办之所,说话言谈都得格外谨慎,万一几句话语不当被传出,这内学院将恐将再无平静之日,如今这里是朝廷最后一块清静之地,所以蔡涛尤为慎重,但眼前坐着的这位皇子,是自己的学生,也是朝廷之上最为正义的皇子,定要全力相助于他,看到元臻心中话语难开,便面向元臻说道“襄王,这正厅有风,茶水宜凉,不适合品茶呀,请随我到内厅继续喝茶叙聊”说完便起身往自己内厅走。
元臻此刻瞬间已明白先生用意,便随即起身跟在先生身后,前往内厅。二人到内厅左右坐下
蔡涛开口了:“从前日宴会下来,我就知道你数日之内必来我这,所以这茶叶就是为你而备”
元臻听到这里,心里无不佩服眼前的这位老者,此刻深知自己的先生,定会给自己指引明路;
“学生发自肺腑致谢先生,尤为钦佩预事帷谋的本领,学生不才,还得向先生多多讨教”
“既然来到我这内学院,那就不妨直说吧,这客套之言就此为止,襄王如今在朝廷的处境,我何尝不知呢,宴会之上有人借故向你发难,这样的事情只会愈演愈烈,老朽只要健在,定要尽我全力助你”
元臻看到先生说话如此坚定,语调如此康强,便早就控制不住心中话语:“先生,我本昨日便想来找你商议,但顾忌宫廷之事连累到你,而给你增添烦恼,就没来,可就在昨日夜里,学生去了一趟太宰屠松的府邸,对如今朝廷,乃至整个乐阳都城都在谣传上皇召开禅位大会一事,进行了秘议,他到于我实言,说出目前面临的困境,也献出一计良策,助我扭转颓势”
蔡涛听元臻说太宰屠松有献良策,便紧赶紧追问:“什么良策?你速速说来,我到要听听,这屠松到底能想到什么良策”
“屠松说我在朝廷之中直管虚职,并无实权更无军权,要想在禅位大会占得先机,就得拥有兵权,便要让我寻机接管城外驻防的虎翼军;而半月后,父皇让他筹办朝廷每年一度的探春之节,那时父皇将出城游春赏景,借此机会让负责外围驻防安全的虎翼军出现纰漏,甚至威胁到此次探春聚会的整体安全,让父皇就此不再信任越亲王,得而,这虎翼军统领大权将由我接管,他将暗中实施计谋,让虎翼军定出纰漏”
听到这里,蔡涛脸色全变,气愤至极说道:“好一个太宰屠松,这样的谋逆之言,既然敢说是良策,我看他是想陷襄王于不仁不义,最后还得赔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襄王你今日辛得来到我这,如果以他计策行事,必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那将永世不得翻身啊”
元臻听到这里,吓的心里一紧,暗想,这屠松谋事差点害我啊
“辛亏先生及时直言于我,不然我就将万劫不复啊,这如今我该如何是好”
“襄王暂且不必焦急屠松之计策,万万不可听取,且听老夫一一说来,第一、屠松让你掌控兵权这固然是好,只是让你夺取军权的手段极为不妥,虎翼军是由越亲王元昭统领,他不但是你袍弟,还是上皇目前最信任的皇子之一,更何况你俩兄弟之情也还较好,如果你从中夺了他军权,兄弟之间定将感情破裂,并对你怀恨在心,无形之中又多添一个敌手,第二,借上皇探春之节陷虎翼军于不义,那就就更为不妥,就算你顺利接管虎翼军,因为出现过纰漏,势必会让所有人对虎翼军实力产生质疑,上皇对虎翼军的信任也将减小,不义之人还会借此发难,那时候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第三、这次探春之节,是由屠松筹办,但如果有意外事件发生,势必将影响上皇出游心情,看似这只是驻防军队出现纰漏,与他屠松无关,可上皇心里定会认为他办事不力,虽不定他有罪,但以后还想再获上皇信任,那几乎不再可能。第四、这探春之节,上皇出城赏春游景,随从人员众多,这随从人员便是屠松亲自拟定,他又岂能保证这名单中没有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之人,而一旦认定随从人员之中有参与谋逆之人,就算与他无关,他也脱掉了干系,何况这背后陷害之人,定会一口咬定是他,指使策划实施这一切,那时屠松就是百口莫辩必死无疑啊?
元臻听到此处,越发恐慌,甚至悔恨昨日贸然前去找他商议,一旦如蔡涛所说,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必定会被攀咬,元臻越想越感后怕,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便赶紧说道:“先生救我啊,是我太过大意,后悔昨日前去找屠松商议,如已今后悔不已啊”
“亲王莫慌,如果这事情真如你所说,老夫将有法化解,并保亲王周全”
元臻起身面向蔡涛弯腰行双手礼“恩师在此,我元臻不甚感谢啊”
蔡涛示意元臻坐下,继续说道:“襄王只需做好如下几件事,便自然化解风险,其一,将这其中利害关系如实告知屠松,并严格审核随从人员名单,并将人员名单报上皇批示;其二,您最近定要加强与越亲王之间的感情交流联络,增加你俩兄弟之间感情,你俩越靠的越近就越安全,必定越亲王心性耿直果断,重情重义,并侧面向其透露此次安防的危机,让他势必加强戒守,万不可疏忽;其三,也是最重一点,您不能拥兵,一旦有了兵权,便会让更多人忌惮,这样你就时刻身处险境,其中的深意还远远还不止这些,后面你慢慢就会知道”
“先生所言极是,学生已经铭记于心,将按您所说,如实办好交代之事,先生恩情于我,元臻唯有谨记教诲,不辱期望”
“襄王今日来内学院时间也不短了,为师不能再留你品茶,你速去办理才是当务之急,万不得拖延”
元臻随即站立:“先生考虑细微周到,学生明白,这就前去火速处理,先生告辞”说完转身便大步而去,径直离开了内学院。
此时,乐阳城外最低衔位的那位皇子,趴在阿几背上,背到了府内最高的顶阁,然后阿几将他放在元末经常坐的木椅上,待坐稳后,元末看着房间朝北和朝南的色屏,色屏上面的色块图案,是阿几刚刚根据窗外城中的某处高阁,而传递出的色块图案,一模一样放置的。
这乐阳城中,像这样矗立的高阁比比皆是,在不同方位均有建造,是这座都城独特的建筑风格,元末也正是利用这些高阁的高度,谋划操纵着外面的一切。
利用颜色图案传递信息的方法,是他根据一本西重古籍学到的,书中记载了如何利用颜色及序列变化,来进行信息交流对换。而这种方法,是几百年前生活在西重森林的黑檎人创建,他们在苍天古树上,建有世代居住的树屋,拥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制度、语言文字,为了便于在森林中迅速紧急的相互传递信息,便利用森林较高的树冠,来设置传递点,在兽皮上绘好不同颜色和图案,然后做成旗帜,在遇到不同情况,就利用不同颜色及顺序传递信息,这也是黑檎人独有一种方法,不为外人掌握。根据古书记载,西重的森林发生了一次由雷电引起的大火,无情的烧毁了黑檎人居住的森林,族人死亡惨重,存活下来的少数人,又遭到其他族人的屠杀,和地面野兽的攻击,在这样的残酷生活条件下,导致他们全族在西重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这本古书的能保留至今,也算是奇迹。
阿几数年前,一次在乐阳城中,给王府购置物品时,一个衣着烂衫之人,在对自己行偷窃之事时,被阿几察觉,但没有立即声张,只是暗中尾随该人,当来到一处僻静巷中,阿几果断前去拦住他的去路,意图抓其报官,该乞讨之人万般求情,阿几见其的确可怜,便也不予追究,放他离开,乞讨之人见状,拔腿就怕,在跑出数步后,阿几看到从他腰间掉下一东西,自己不会说话,也喊不住他,待阿几走到跟前,见到是一个黑色绸布包裹的卷状物品,便顺手捡起来一看,表面充满污垢和灰尘,便用手拍了拍也没有打开就带回来交给了元末,元末打开后发现,这个黑色绸布包裹的,竟然是一本古籍,书籍封皮像是一种特殊树皮制作而成,上面文字图案奇异,元末翻开一页,文字中夹杂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图案,虽然元末阅览群书,通晓不下十几种文字语言,但这样的文字,还是第一次见到,瞬间感觉如获至宝,于是终日对其潜心专研,查阅大量书籍资料,加之自己拥有超出常人的聪明才智,最终破解其中奥秘。
全然弄懂古书后,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改进,优化,这便有了他不出府门,也能知晓天下的本领。
元末在看完顶阁色屏显示的信息后,脸色舒展微笑,外面的一切都在按自己计划逐步推进,从这色彩图案的信息看出,南边的“滋”境已经开始交战,郁南的蛮族人,已攻击到离宁蒗王城不到百里,而诸王中的穆王、攀王也都已经前往救援,北方“宜”境的诸王沧宗、也已经出兵耀州,自己在南北方向投放的鱼饵,已经起到效果,宫廷宴会的争斗也只是一个开始。
“阿几,到酉时把色屏放到西边窗口,色块图案按天兑排列,一过酉时三科撤掉色屏”
阿几点头示意明白后,又将元末背起离开顶阁,元末通过色屏在向外所发出的指令,在城中的某处阁楼,必然有人在指定时间,接收传递他的指令,然后按信息内容执行任务,这简单的一个指令,从他这里传出来,便可以风雷涌动,搅动乾坤,就是这样一个四肢残缺,身躯萎靡,被当今上皇抛弃的皇子,就这样暗里掀起波谲,操纵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