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四年(西历1307年)腊月二十五日,到达都城洛阳。
发丧,全国戴孝三天,无妨民间嫁娶,三天后孝除。
正月初一(西历1308年),耿秉文即天子位,以本年为皇初元年,诸将因功各有封赏。卢凤霞亦建奇功,封为景泰公,特赐‘诏书不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凤霞因不喜虚名,闻诏而坚辞不受,秉文特与之谈,最终商定授景泰公之称谓,余皆不受,但仍不受其俸禄,以从八品之制领取年俸。
与秉文及众人商定睦邻友好之策,施惠政、于民休养生息,教化人心、德才兼举、文武并重,选贤任能、完善述职考评标准,务要国力尽快恢复。
凤霞住在皇宫近处,方便秉文随时召见,只是不愿在宫中久留,以免遇到耿氏。闲暇时又常混迹于市井之中观察人间冷暖,因他多年来潦草困苦,示人百姓或流浪汉装扮,并以发覆面,常人也难以察觉,由此真正得见国都中百姓之日常与婚丧嫁娶、喜怒哀乐。
凤霞今年虽已是五十三岁,但仍然不耐静,在庙堂上待不住,便常寻空隙出外闲逛。还让人去打听青莲姑娘近况,只是家丁回报说青莲姑娘已经在年前嫁于他人为妇,想来是惧怕沾惹凤霞之故,念及此也是令人忍俊不禁。凤霞并不以为意,继续每日里坚持多动脑、多动腿、清淡饮食,以保障身体机能运转。
皇初元年九月初,凤霞见国中无事,便留书信于堂,言明自己想要云游之意,最终归处或许是杭州,因世间已无亲人,唯有单杰仍与己亲善。并委托皇上向其妹耿氏致意,感谢她多年前的眷顾之恩;若国中有事,即可去杭州寻找自己。凤霞拿了俸禄,又骑上前些日子买的那匹马,便兴高采烈地往杭州方向奔去。
皇初元年九月二十日,到达杭州城,因连续疾驶十数日,困乏难耐,恰巧遇有一小亭,便将马拴在道旁便处,自顾取下食物与水,便坐到亭中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走过来一个额头宽阔、眼神深邃的妇人,凤霞扫了一眼,是平常良善人家气势,便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啃食,唯独对她的两个颧骨有很深的印象。
妇人见凤霞自顾饮食,便在对面石凳上坐下,开口说道:“此亭名为柳亭。”
凤霞闻言连忙抬头看,来人笑吟吟地看着凤霞说:“你记不住别人长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我是单杰!”
凤霞仔细盯着她看,原来真是单杰,只是没想到仅五年未见,大家相貌上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单杰见凤霞一直盯着自己看,笑道:“岁数上来了,长胖是难免的,你是不是总想着我能一直保持着小时候那种你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呀?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凤霞也被这份洒脱感染,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吧,到家里去坐坐。”单杰说着就站了起来。
凤霞说声好,便收拾东西,牵上马,跟在单杰后面一边叙话一边慢慢悠悠地朝其府上走去。
待跟着单杰走到一个大门门楣上面写着“冯府”的大宅院门前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出来称呼单杰为夫人,又让人接过凤霞手中的缰绳,把他们迎进府去。
来到堂上,冯家老爷在堂上已等候多时,旁边是几个年轻后生,想来是冯家的后辈,还有那个文弱的单杰书生表弟。大家见面互相寒暄几句,便分宾主坐下。单杰安排下人安排酒菜,又吩咐他们把客房再洒扫一遍,便回身与凤霞畅聊多年来自家的日常及后辈趣事,凤霞因之慢慢地不再拘谨。待席间安排妥当,单杰便请凤霞动身前去用膳。
饭菜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香甜可口,单杰知道凤霞不耐辣,因此席间多是清淡甜品。冯家上下轮流向凤霞敬酒接风洗尘,气氛热烈而亲切,让人不禁觉得这才是家应该有的其乐融融氛围。
饭毕,又叙了一盏茶的闲话,单杰便安排一个后生领凤霞去歇息,那后生一口一个舅舅,叫的人心花怒放。凤霞跟了他进到后院一个厢房,里面宽敞明亮,一应器物应有尽有。后生不敢多加打搅,匆匆嘱咐几句便退身出去。凤霞着实有些倦怠,便也不客气,躺在床上就睡将下去。
待凤霞悠悠转醒时分,外面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凤霞披上衣服到外面找下人带自己去了茅厕,便到前院去找单杰一家。不同于后院的静谧,前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待下人禀报后,单杰笑着迎了出来,并带凤霞到堂上安坐,堂上有一个媒婆模样的人坐在那里,见凤霞进来忙站起来说到:“夫人的表哥果然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做过军官的人吧。”
凤霞闻言看着单杰,媒婆一边抽着眼袋一边径自走了过来,待走到凤霞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笑道:“嗯,是个稳当的人。既然是北来的客人,那咱们就用官话叙话。不是老婆子自夸,这方圆五十里的人家,谁家有什么事情没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冯夫人放一百个心,老身一定给找一个满意的表嫂子。”说完又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凤霞知道单杰在帮自己物色家眷,想来她是有能力的人,这点事就由着她去安排吧。便朝媒婆微笑致意。单杰忙从一旁笑着陪媒婆说了一些客套话,又坐了一会儿。
待媒婆走后,单杰便劝凤霞成个家,平时也好有人端茶倒水、知冷知热。凤霞想自己半生蹉跎,确实也想稳定下来,便应承了下来。单杰见凤霞能想通,自是欢喜异常。
凤霞之后一直在冯府住着,只是每日无所事事,便让单杰帮自己置办一个小宅院。只因自己喜欢清静,在别人家住着总归会感到不舒服。单杰知道凤霞脾气,便命人四处查访价格合适的卖家。好在三日后便找到了,单杰便命人前去打扫布置,翌日,凤霞就住了进去。
九月二十九日,凤霞牵着马就住进了自己的新家,家里布置的简洁而温馨,一应器物应有尽有,凤霞对单杰一家自是感激不尽。单杰娘家及冯家在当地是大户,自会有一些人来拜访凤霞,有时会有人强拉凤霞去府上用膳,只是后来见凤霞与两家很少走动,又不知凤霞来历,便渐渐地都不再来往了。凤霞也落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