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水纹玻璃窗照得回廊一片光影斑驳,早课结束的瑞恩一步一踏地走在这光影斑驳间,闻着藏书馆的书香看着眼前奇妙的景象,这个小男孩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目光一转,一位安详的老人映入眼帘,他缓慢地翻阅着书籍,平静的气氛平复了少年躁动的心。

    少年一改欢跳,迈动轻缓地脚步,来到老者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声:“艾伯特大学士。”

    艾伯特抬起眼来,轻笑颔首:“小瑞恩,你好。”

    瑞恩拉开一旁的椅子,缓缓落座,看了一眼学者手中的书,轻轻问道:“您读的是有关于迷雾山那方蛮族的手记?”

    艾伯特点点头:“没错。”

    “那有没有可能,读到与我梦中相关之事呢?”情不自禁的,瑞恩说出了这句话。

    艾伯特略带疑问地将视线从书上移向瑞恩。

    此人是瑞文斯顿最富盛名的学士,精研各种科学道理,是颇为理性的一个人,被他这么探究性地望着,瑞恩不禁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神怪故事般的梦境,最为荒诞,不说也罢。”

    艾伯特哈哈大笑:“公子不必难堪,神神鬼鬼,多为幻想造物,但不失为生活调剂,老夫这就读到一则传说,想要分享给公子。”

    瑞恩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艾伯特似乎对瑞恩恭谨的态度颇为满意,他笑着说道:

    在上古时代,预言山神维约维斯照拂着迷雾山的生灵,萨满们拜其为巫术老祖,据说迷雾山第一代大萨满传于后世的巫术就是得自这一位神秘诡异的山神。维约维斯的术力会因为迷雾山吹过的风雪不断增长,与之一齐增长的,还有心中疯狂的意念。维约维斯知道任由这种疯劲在心中滋长,强大的术力与失控的疯狂将造成涂炭生灵的自然灾害!

    一天,维约维斯几近癫狂,迷雾山的风雪越来越大,大地高山开始颤抖。在理智丧失的最后关头,维约维斯伸手将自己的影子提起,将滔天的疯劲灌注进去,并在外围以强大的术力加持不让其乱窜。

    奇妙的现象出现了,极不安分的疯劲竟能驭使术力为己用,化作了一只幽绿的凶狼。这匹凶狼想要噬咬维约维斯,维约维斯诡秘一笑,璀耀的幽绿魔力同时在两者身上亮起,维约维斯控制了凶狼,因为他才是风雪魔力的主宰。

    “以灵魂为咒,遣心中凶狼潜世修行,历尽诸事,待戾气皆去即消弭于虚无之中。”

    维约维斯将凶狼潜于迷雾山出世的孩童身上,他则变化为一只猞猁在那孩子出生之时登上山神峰通过不断地吼叫向世人鸣钟示警,只有承袭了山神术力的萨满能看到山神的示警,萨满在迷雾山的部落里享有尊崇的地位,若得到了消息定能带领着迷雾山的子民将这灾祸消弭于无形。就此,迷雾山平静了很多,迷雾山的生灵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然天灾既去,人祸难免。大萨满目睹着部族困苦不堪的生活心中酸涩难言,终于在一次中,大萨满耗尽术力唤醒了孩子灵魂里附着的凶狼,他向部族宣称此为预兆之狼,是山神维约维斯赐予迷雾山的礼物,拥有狼魂的孩子必将为部族带来幸福!

    被称为预兆之狼的孩子果然没让大萨满失望,他英勇无双,聪慧非常,令迷雾山中的部族联合起来组成了极为庞大的联军,经过预兆之狼的筛选与整肃,他组成了自己的荣誉护卫军团作为主力军团。

    预兆之狼率大军南下,烧杀抢掠,迷雾山下的将军无人是预兆之狼的一合之敌,皆为螳臂当车。预兆之狼的荣誉护卫如狼如熊,残暴凶猛,与他们为敌,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会被撕碎。

    一时间凛冽的大地生灵涂炭,预兆之狼占领了瑞文斯顿,并追赶着瑞文斯顿人到了东南之地。这时的预兆之狼就像一只吞噬着卡拉迪亚大陆的洪水猛兽,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祸,然而谁都没有获得幸福。

    说到这,艾伯特停了下来,瑞恩看向他,郑重地说:“此事,虽然光怪陆离,但却与我所梦有关。”

    说完,瑞恩将所梦之事讲给艾伯特听。

    “神秘的部族,巨龙的惨死,此梦放在如今犹如天马行空一般啊。”艾伯特感叹道。

    “唉,此梦搅扰着我,令我难眠,学士可有解决的办法?”瑞恩显出疲态,无力地求助道。

    一瓶盛满紫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摆在了桌子上,“不出意外,此物即可帮助公子安然入睡。”艾伯特颇为自信地说道。

    “这是?”瑞恩疑惑。

    “公子放心,以后早课你会学到的。”艾伯特舒眉淡笑道。

    “哦哦,学生学的还是不够啊。”瑞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沉默了一会,瑞恩言道:“艾伯特学士,我先回去了。”

    艾伯特点点头,目送瑞恩离开,随后轻轻皱起了眉头,望向天空,那表情似漠然似沉重。

    微风拂过青青草原,古铜色的毡包飘着炊烟,空气中弥漫着奶香和肉香。

    卡丹张开嘴接过母亲宝勒尔从锅中拈出的一小块羊杂,咀嚼着跑着跳着出了毡包。来到草原上,卡丹欣喜地抱住了牧羊归来的狗儿,与狗儿在草地上打滚。

    驭马归来的父亲乌力吉收拾妥当,抚摸着马鬃吆喝了一声:“卡丹!来!”

    卡丹笑咧着嘴抬起头来,迅速地从草地上爬起,跑到了父亲身边,狗儿亦颠颠摇尾地追随在卡丹的后面。乌力吉拿过一把猎弓和一袋白羽箭交到卡丹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从今以后,你要做一只草原上的雄鹰!”卡丹将猎弓拿在手里,将箭袋垮在身后,望着父亲轻轻地点了点头。

    宝勒尔站在毡包的木门边,笑着向父子俩喊道:“别傻站着!快来填饱肚子!”

    乌力吉一望宝勒尔笑意就上了脸庞,严肃的他此时一脸和蔼地向卡丹说:“你母亲叫你,我们过去罢!”卡丹又笑咧了嘴,紧了紧手中的猎弓,另一只手一伸拉着父亲粗厚的大手朝毡包跑去。来到木门前,乌力吉一只手搂住宝勒尔,另一只手牵紧卡丹,一齐走进毡包。

    毡包中的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从外带来的寒冷,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享用着温热的食物。宝勒尔看到卡丹将猎弓靠在长椅旁,箭袋仍挎在肩上,她探过头来温柔地对卡丹说:“我的小雄鹰,在填肚子的时候能不能将你的尖喙利爪收在一旁?”卡丹笑嘻嘻地对母亲说:“雄鹰没了尖喙与利爪,该如何进食呢?”宝勒尔脸一变说道:“毛头小子!这样吃饭不方便……”才说一半坐在一旁喝着奶茶的乌力吉忍不住哈哈大笑打断了母亲对儿子的训斥,宝勒尔嗔怪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嘟哝了一句:“没个正形!”乌力吉眼含笑意地回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看向卡丹,给了儿子一个肯定的微笑,卡丹收到肯定,奶和肉吃在嘴中异常的香甜。

    饭后茶余,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劝得卡丹放好弓箭上床睡觉,忙活了一天,两人相拥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在毡包外大吼道:“统领!百丈开外发现有狼群围人!”乌力吉探耳听得消息,眉头一皱,怀中的宝勒尔一挣低声喝道:“快去!”这时毡包外的大嗓门轻咦了一声又说道:“卡丹,你怎么出来了?”乌力吉听了一震大喝道:“普刺!拦下他!”,边喝着边连忙放开妻子,拿过悬挂良久的达夏战弓,挎好装有达夏红羽透骨箭的箭袋,看了一眼妻子说道:“别担心卡丹,狼群在附近,拿好我给你的刀!”说完身形一碾似飞箭一般出了毡包,宝勒尔在后面追来大声吼道:“别让卡丹去!你这混蛋!”

    乌力吉一出毡包见两人两马一前一后飞奔着,他暗骂一声“兔崽子!”连忙上马追去。在马上,乌力吉拿起挂在腰间的烙有金鹰花印的号角鼓足了气力吹了起来!

    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开始回荡在这不大不小的部落中,一个个毡包里迅速地冲出了一个个手持达夏战弓腰挂长刀身挎箭袋的英武汉子,他们飞身上马,催马紧跟在乌力吉的马后,一行人呈锥形方阵奔袭,端的是杀气凛然!

    乌力吉乃马术翘楚,他陡然催马加速,竟紧赶到卡丹飞驰的马边,卡丹扭头一看惊呼道:“父亲!”乌力吉哼了一声沉声说道:“跟紧我!”卡丹听了一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马儿飞驰,狼群的呜哦声很快就传进了耳朵里,乌力吉眯眼一看被狼群围在中央的人,不可置信地呢喃一声:“娜热?”他扬起手再将手缓缓下压,马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一头壮硕的黑狼一跃而起,朝身上涂着兽脂的女人扑去,那女人手持两把鱼勾尾匕首,猫腰一个箭步踏前贴近黑狼,强劲的腰部带着上身一旋,准且狠地切开了黑狼的腹部,那黑狼在空中呜鸣一声脱力地滚落在地抽搐死去。

    狼群中有一只极大的白狼,它一直在环伺着这个女人。女人一击杀狼激怒了这头大白狼,大白狼怪叫一声,狼群一拥而上,女人见了眼里闪过火一般的激情,嘴角邪魅地翘了翘。她的行动比狼还快,强横婀娜的身影在扑咬突袭的群狼中腾挪辗转,将匕首深深插进狼的眼中一绞,紧接着矮身反刀划开另一只狼的肚膛,又一个旋身以极强的踢击踹碎瞅准时机窜过来的狼的脖颈,她在狼群中跳起了死亡之舞。

    普刺催马上前向乌力吉问道:“这小女子在做什么?”乌力吉眉头一皱说道:“应该是在锻炼被人围攻时的反击能力!”普刺晃着脑袋赞叹道:“这小女子的身手即使是我们雄鹰旗的兄弟也远远不及啊!”乌力吉嘿了一声望着远处的女子眼睛有些发亮:“这小女子就是娜热啊!”普刺大惊,大嗓门又出来了:“与您并称达夏三杰的天蝎刺客娜热!”他这一声惊动了马队里的汉子,整肃沉寂的马队瞬间有些闹腾起来,“什么,是娜热!我梦中的娜热!”、“我要看看她,一睹她用来杀人的绝美容颜!”、“我愿拜倒在她裙下,死了也甘愿啊!”…………

    乌力吉听着马队中的吵吵闹闹苦笑着摇头,高声喝道:“可不能被她迷倒了,否则将会万劫不复的!”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乌力吉看着众人笑过,笑着回过头来远远一看,不禁脸色一变,立即催马飞奔,展现出超绝的迅速。原来那只大白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前爪搭在了娜热的肩上,张开血口向娜热的脖颈咬去。乌力吉此时真就像草原的雄鹰,风驰电掣地飞向狼群,在狂奔的马上他张弓搭箭大喝道:“娜热!”飞箭离弦,狼群中的一人一狼皆为这裂金碎石的一箭震到,白狼连忙仰头撤开,却仍被这一箭在头脸擦出一道长长深深的血痕,轰隆隆的阵阵马蹄声惊得群狼纷纷逃窜,那白狼更是瞬间逃得没影了。

    立在原地的娜热还刃入鞘见了来人,邪魅的笑又上了不似草原人极白皙的脸庞,高呼道:“我的乌力吉,好久不见!”那声音似草原上的百灵,听得众人浑身一颤。娜热语不惊人死不休:“唉,你还是爱我的。”乌力吉大震,吼道:“胡说八道,还是与以前一般麻烦!”一扭头见卡丹正紧紧地盯着娜热,乌力吉又吼道:“卡丹!将你的马让予她!你来我马上!”卡丹被父亲一吓回过神来,脸一红低声道:“是,父亲。”

    卡丹应过下马,牵着马来到娜热跟前有些扭捏,他低着头,白皙的手指映入眼中牵过缰绳,那是很美的手,手掌手臂罩着绣有蔷薇的黑纱。“你是乌力吉的孩子吗?长得真乖!”听了声音卡丹抬头看了一眼娜热笑眯眯的脸,又赶忙低下头去沉沉地嗯了一声,娜热见了他这副模样后豪放地哈哈大笑,伸出手来用力地揉了揉卡丹的头发,随后翻身上马,声音自卡丹的头顶传来:“走吧!回你家去!”

    卡丹听了一喜,连忙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到父亲的马边坐上了父亲的马。果不其然,乌力吉对娜热说道:“月黑风高,先到我家待着罢。”娜热朝卡丹扬了扬眉,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家中夫人不会介意吧。”乌力吉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别去招她!”娜热左手控着缰绳,伸出右手来摆了摆浑不在意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

    回到毡包营地,就见宝勒尔与几位女子站在营口,宝勒尔看到卡丹,心便放下了,再一看娜热则是惊喜,她向娜热招手道:“娜热!他们救的是你!”娜热坐在马上笑嘻嘻地说:“是啊,我差点丧命狼口啊,嫂子!”距离营口还有一些距离,娜热下了马来,快步上前扶住宝勒尔的胳膊说道:“外边真冷!我受不了!嫂子,我们进屋吧!”宝勒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都有些冻僵了,看了一眼丈夫和孩子,转而拉着娜热走进营地说道:“真是缘分,快进来!”那几位女子也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丈夫相携离去。

    此夜乌力吉的家中因娜热的到来而热闹非凡,她讲述着一路而来的故事,那一家三口听得十分入迷。

    晚风抚低了狼尾草惊出萤火,那萤萤点点游荡在疆场之上似迷途似本无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