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璐琇端着两碗面走进来,放到桌子上。
“吃点东西吧,中午了。”璐琇说。
“你吃吧,我不想吃。”空行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若依,就像怕自己一转头,她会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一样。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么照顾病人的,以为自己担心病人就可以不吃不喝,结果最后病人还没好起来,自己先倒下了。”璐琇走过来,查看了一下若依的情况。若依的手心,额头,鼻都是细小的汗珠:“如果你真有责任心,不想吃又能怎样,强迫自己也得吃。”
璐琇查看完,走过去坐在桌子旁,端起一碗面。空行知道璐琇说得没错,他也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被人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空行走过去,端起桌上的另一碗面,刚捞了两口,一声巨响,魔草堂的门被撞得粉碎,碎渣四处飞溅,粉尘飞扬。接着,就看到魔草堂的地上,放着一口熊熊燃烧的棺材,上面趴着一名年轻男子,早已失去了意识。男子的背部,有一个比鹅蛋还大的凸起。
“我这魔草堂,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璐琇略带自嘲地说。
“老鬼?”空行惊讶地喊道,一翻趴在棺材上的男子:“顽猴,你们怎么会在一块,顽猴不是已经……”
“要叙旧的话,留到以后慢慢说,先帮忙救人。”璐琇查看了一下顽猴的情况,急急说道:“来,先帮我把他搬到那边的床上。”
空行连忙把顽猴抱到医堂的床上,璐琇脱了顽猴的上衣,只见背部那块凸起在不停地蠕动,像一个椭圆的蛆一样,若仔细听,还能听到咀嚼骨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这是什么?”空行惊恐地问。
“噬骨虫。”璐琇说:“我也只在古医书中见过。”
“能取出来吗?”空行问。
“重点是取出来能消灭得了吗?”棺材中的老鬼有气无力地问:“噬骨虫可是任何器具都杀不死的,如果消灭不了,它会瞬间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棺材上的火虽然被老鬼灭了,但那种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却是丝毫不减。
“我不确定。”璐琇说:“古医书上说‘噬骨虫,唯龙火,可尽除。’”
“上哪去找龙火?”空行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顽猴,心中甚是焦急。
“只能放手一搏了。”璐琇说着,走到旁边的药柜旁,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扔给空行:“把这个撒到你那老鬼朋友的棺材上,不然一会我还得救他。”
“这是什么?”空行问。
“地灵草混着千年雪莲烧成的灰,对由封印符咒造成的伤,效果奇好。”璐琇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药柜里翻找。
空行把黑色的药粉撒在棺材上,老鬼立马觉得舒服了很多,也不再有灼烧感了,疼痛也减缓了很多。
璐琇在药柜里找出一坨像牛粪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空行问。
“龙粪。”
璐琇递给空行一个白色的药瓶,这个跟其它的药瓶相比,瓶口要粗很多。
“把这个涂在他背上其它部位,不要涂在凸起上了。”璐琇对空行说。
空行接过药瓶,打开发现是白色的药膏,闻着有一股淡淡,很清爽的清香。他用手指抠了些,发现特别冰,比三九天的寒冰还要冰。等涂完药,空行感觉自己的手指都没有知觉的。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冰?”
“千年雪莲,混着万年寒潭里的极寒之冰,用魔法练成的。”璐琇说:“这是我父亲炼的药。”
璐琇将龙粪放到顽猴背上凸起的地方,食指跟中指并拢,其它三指握拳,绕着凸起画了一个火红色的圈,藏在顽猴身体里的噬骨虫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璐琇不停地念着咒语,龙粪便燃烧了起来,发出深蓝色的焰火,越窜越高。
噬骨虫如被雷击一样,开始胡蹬乱撞,并发出一声声威胁般的嘶吼声。
“出来吧。”璐琇喊道:“我知道里面很不舒服。”
噬骨虫大概坚持了有三十秒,只见顽猴的背上突然喷出一股红色的血柱,接着,一个白色的,如蛆一样的恶心大虫子,从里面钻出来,猛地飞起,朝空行的方向冲去,却不料被红圈的结界挡住了。
璐琇发动魔力,燃烧的龙粪升起,完全裹住噬骨虫,只听到一阵阵惨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烧了足足有十分钟,那噬骨虫像水球一样爆了。腥臭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拥有如此强的魔力,实在少见。”老鬼说。
“只不过是些医术方面的。”璐琇边说边清理顽猴的伤口,顽猴的后背是一个血红的大窟窿,能看见内脏:“他的脊椎有一截被吃空了,如果长不好,他一辈子就瘫痪了。”
“能长好吗?”空行问。
“一半一半的可能性吧。”璐琇说着,拿出一瓶龙骨粉,用水冲后给顽猴喂下:“不过,对他来说,应该可以。”
“为什么这么说?”空行问。
“我见过他。”璐琇说:“四年前,他遭人追杀,逃到山里,受了很重的伤,被我救过一次。那段时间,算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伤好后,他陪我一起上山采药,照顾病人,烧火做饭。他因为有口吃,说话很少,但干活很快。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我,竟然习惯了有他陪着的生活。直到后来,有三个人找到了他,带着他一起走了。”
“你救过这小子两次了,走得时候把他给你留下。”老鬼开玩笑说道。
璐琇苦涩一笑,没再说话。替顽猴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便提着竹篓出去了,临出门前交待:“他需要人看着,一会骨头再长的时候会很疼。”
“我会照看他的。”空行说。
“哦,对了,把那门也帮我修一下。”刚才一直忙着顽猴的伤,璐琇要出门才发现门被撞碎,门口处大敞着,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着。一看到璐琇出来,立马躲得远远的,似乎她身上有不好的东西,怕沾到。
璐琇没有理会围观的那些人,她没想到她会再见到顽猴,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没想到看到顽猴,她会如此心痛;她没想到花了四年的时间,她还是没能把他忘了。
躲过人群,泪水漫上眼眶,璐琇蹲在墙角,捂着鼻子失声痛哭。
四年前,璐琇想留下顽猴,而顽猴却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一直以为四年时间,她足以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却发现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罢了。
四年前,因为顽猴,一向坚强的璐琇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四年后,还是因为他,她放下所有的坚强,再次失声痛哭。
“干嘛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
听到声音,璐琇抬头看到乌鸦允落站在面前地上。璐琇擦干眼泪,对着乌鸦允落很爽朗地笑笑:“我可是女人,女人无缘无故就会哭。”
璐琇说着背着竹篓,大步离开。
“女人或许经常哭,但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乌鸦允落看着璐琇远去的背影说道。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深情的时候。”璐琇离开后,一红衣女子出现在乌鸦允落身边。
“瞎说什么呢。”乌鸦允落抬头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祭灵。
“你不会喜欢上那姑娘了吧?”祭灵打趣地问道。
“什么,她?”乌鸦允落语气很硬地说:“我怎么能跳过你去喜欢别人呢。”
“得了吧。”祭灵反驳道。
“我们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
乌鸦允落说着,跟祭灵往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