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不仅仅是王峦吃了败仗这么简单。
前面说过,王峦的这步棋是李廷圭作战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伏兵,偏师,接应,都是在王峦成功截住周军粮草的基础上布置的。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抢了粮草,周军来夺,伏兵截击,偏师包抄。结果,王峦五千人一去不回,在马岭寨埋伏的李进没了耐性,知道计划告破,回了大本营。
做偏师的游击队伍也很快溃逃。
李廷圭自己也知道,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带着剩下的人退往青泥岭,据险扎营。
而且,事情还不只是这么简单,骨牌效应还在继续:
雄武军节度使韩继勋,逃回成都。
秦州降周。
成州降。
阶州降。
对了,这里顺便提一下秦州,闹得很有意思。
秦州观察判官赵玭,我个人认为,这家伙是活脱脱一副周军打入蜀军内部的余则成式的家伙。
他跟手底下人说,周军甚锐,战无不胜,我国说遣兵将,向称骁勇,一经战阵,非死即逃,我等岂可束手待毙。
看到这,我还以为赵玭热血沸腾,看不起那些逃跑的蜀将,准备组织属下一致抗敌呢,结果赵玭原来是话还没说完,他继续说,去危就安,就在今日,未知诸君意下如何。
赵玭一看座下各位,都是拼命在点头,原来大家都早有一个意思,那就好办了,立即开城门迎接周军。
于是,赵玭是一点也没挣扎,很快加入了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非死即逃”的蜀将之列。
其实在韩继勋溜号以后,孟昶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妙,起用王环做了威武节度使,赵崇溥为都监,支援秦州。
还没到秦州,前面传来消息,秦州已经降了,王景督军包围凤州。王环二话不说,带着队伍去了凤州。
刚刚到了凤州,王景的大军来了。
两家都别客气了,打吧。
王景先出招。
这一招路数很简单,王景下令,各位兄弟谁也别分先后了,一起上吧。按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只拳头,就是一人拆一块砖,也都能把凤州城给搬走。
可是很快,王景就发现不是那回事。
赵崇溥督兵拒守。
周军一次又一次猛扑,一次又一次出拳都在赵崇溥这里被化解,王景清楚,这次算是遇到高手了。
王景很快换了一招,停止所有动作,停止进攻。
当然,停止进攻不代表不在进攻,甚至,这一招比直接进攻来的更有效,因为王景的这一招是,围城。
将士们日夜修筑堡垒,包围凤州城,不冲锋,不偷袭,在一旁瞪着眼睛干等着。
可是,凤州城那边已经不能再等了。
出又出不去,进又进不来,城里这么多张嘴,能坚持的粮饷一天比一天少。王环愁得头发都白了,他知道,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突围,可是就凭手上这么点人,防守已经是捉襟见肘,更别说突围了,而且,突围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加速消耗光凤州城最后的抵抗力量。
那就剩下第二条路可走了,就是反包围。
反包围的意思是,王景为了凤州城不是吗,那就另派一路人马包围王景,绝了周军的粮食,再图和凤州城里外夹攻,这是胜率最大的一个选择。
但是,这就意味着要比王景的人更多,要多的多。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孟昶手上有这么多人手,不早就跟柴荣翻脸了。
那么,没办法,只好用下策——发援兵,先解凤州安危。
援兵是发了,可是并没能抵达目的地。
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曹州节度使韩通。韩通接到通知支援王景,王景派给他一个任务,拖住后蜀援军。
韩通成功完成了任务。
援军没法到,冲又冲不出去,吃的没有了,兵士工资又发不出去,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翻墙出城。凤州城摇摇欲坠。
王景下令,进攻,全力进攻。
不消一夜,周军破城。
王环和赵崇溥两人已经无力回天,只好带着余众跟周军打巷战。打着打着,王环停住了,不用打了,只剩下他和赵崇溥两个人了。
认了吧,到此为止,已经做完我们能做的了,王环、赵崇溥被擒。王环绝食而死,赵崇溥被拘狱中。
至此,秦凤二州,以及成州,阶州均为周有。
王景给柴荣去了一封信,大致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以后这地方插的就是咱们的旗子了。柴荣很高兴,放了四州的蜀军俘虏,有想回家的,发路费,想跟着柴荣干的,工资照发,编为怀恩军。
而且,柴荣好人做到底,怀恩军的最高领导不是后周将领,而是降将萧知远。这够意思吧,给足你面子吧,还是你们自己人指挥,而且,怀恩军驻守凤州,也是你们老地盘了。
接下来,出乎意料的是,柴荣放了他们,遣送他们回蜀。
这让萧知远和他手底下的兵士听说了诧异不已,老大这是什么意思,玩什么呢,好不容易俘虏了我们,又放我们回去,叫我们情何以堪啊。
不过他们并没有听错,柴荣让他们回去,没有特别的条件,没有潜伏任务,就是很干脆的,你们赶快回去,因为我暂时没功夫料理你们了。
萧知远回到后蜀,孟昶一看这哥们居然活着回来了,心里觉得柴荣这小子还是很够意思的,于是放了之前俘虏的胡立以及八十余人,带着国书,向周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