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本以为他会继续无视,结果他低声回了一句:“太阳的种子。”
好像听到了什么新奇事,黎梓斌把骨头放一边,蹲下来看着青年把一个发光小球埋进挖好的小洞里,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问:“这是在种太阳吗?”
青年不再理他,继续埋头挖洞,埋小球,黎梓斌就有点闷闷的嘟着嘴瞧着。麦苞芷在一边弯腰观察着薰衣草,她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在淡淡的薰衣草花香中,隐隐约约有葵花籽的味道。从上面摘下一片小花,用指甲割了一道划痕,汁液就顺着划痕缓缓流出,染紫了麦苞芷的小半块指头,一股浓郁的葵花籽味道就冲进了她的鼻孔。
确实是梦乡向日葵地的气息,可是为什么?虽说梦境是在向日葵的花序里产生的,但梦境是个人领域,梦乡是不会轻易侵犯进来的,而且还是以薰衣草的形象,而不是向日葵的形象。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麦苞芷暂时思索不出结果,就重新摘了一片花瓣,连同刚才被她划破的花瓣分别放进两个自封袋里。
她正好把自封袋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听到黎梓斌惊喜的叫声:“哦!”
麦苞芷回神看去,原来是埋小球的地方长出了茎和叶,在顶端还冒出了一颗小火球,橙红色的火光连同热气从球的中心散发出来,滚滚热浪在上面翻腾,真的如同一颗小型太阳。
“那、那,我可不可以……”黎梓斌兴奋得说话都不利索。
当麦苞芷以为他想要问他也可不可以种太阳的时候,他冒出这么一句:“可不可以把这些骨头种下去,长出很多个小老头啊。”
“咳咳……”黎梓斌,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果然,即使身体是少年模样,思想还是停留在一个九岁小孩的阶段。
青年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搭理,这让黎梓斌有些失落,像是被人排挤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青年干着自己的事。
“那你试一试把骨头埋在地里,看看会不会长出小老头?”麦苞芷提议。
“可以吗?”黎梓斌惊疑地抬头看着她。
麦苞芷点点头,可他还是有些犹豫,转头又问青年:“可以吗?”
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麦苞芷为他的磨叽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这地又不是他的,干嘛要问他意见,你直接种就行了。”
可能语气重了点,黎梓斌就有点怂了,说话磕磕巴巴的:“哦、哦哦……”说着赶紧找个地挖坑,这让麦苞芷想起了现实里他追问她要不要吃饭然后被吼的情景,怂萌怂萌的样子一模一样。
真是的,在这个越来越诡异的梦里,她是越来越控制不了情绪了。
她扶额甩了甩头想要抛掉一些烦躁,而闭眼的瞬间仿佛在黑暗中看见薰衣草花瓣飘过,试图遮住她的眼睛。
又是这样子,这些花瓣已经开始入侵她的脑内了。
她迅速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就听到黎梓斌激动不已的声音:“哇!真种出来了,一个小老头!”
这么快?麦苞芷抬眼看去,黎梓斌就在刚才挖坑的地方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而被他围着跑的那棵“草”的茎叶都是骨灰色的,看上去还有骨头的纹理,而顶端真的就有一个q版的小老头在左右摇摆,这种奇怪的组合产生的阴森诡异的效果堪比深夜女孩房间里的洋娃娃。
时间又被莫名其妙地加速了……不对,联系到这梦有干扰记忆的功能,那也有可能时间流速是正常的,中间有一段记忆被删除了,正常人感觉不到异常,就会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但鉴于麦苞芷的特殊性,她察觉到其中的不正常。
实验初次成功的黎梓斌欢喜地把全部的骨头都埋进土里了,没过多久就蹦出了很多个“小老头”花,然而等这些骨头全都开花之后,这些花突然向最大的那一棵聚拢,有一片叶子迅速变大,把全部的花捆在了一起,凑成了一束庞大的花束,而那些小老头像水珠聚集一样一个个地融合,最后变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大老头”,画风也不再是q版了,变成了真实的老头,只是他的脚没了,变成尖尖的尾巴,就像阿拉丁神灯里的巨人精灵一样。老头飞了过来,面目狰狞地指着黎梓斌:“你!你!你竟敢……”
黎梓斌吓得“哇”地一下子就哭了,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跑到麦苞芷面前,拉着她继续边哭边跑。
被拉着跑的麦苞芷转头看向身后,没看见老头和青年,那些“太阳花”上的小火球也都不见了。而跑在前面的黎梓斌突然大叫一声,不停地往后退,撞到了没来得及刹车的麦苞芷。
麦苞芷踉跄了好几步后勉强站稳,定眼一看,原来是不知何时,老头已经飞到了他们的前方,伸出那被皱巴巴的薄皮包着的爪子似的手,大吼着要收拾他们。
可就在老头冲向他们的时候,一辆三轮车没有任何预兆地驶了过来,把低飞的老头撞翻在地。三轮车也翻车了,上面的一堆小火球“框框朗朗”地散落一地。
老头在被撞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摔成了无数个小老头,像小不倒翁一样的他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就吵吵闹闹地跳到了撞到他的人——那个种太阳的青年的面前。
“喂!你骑车不带眼睛啊!”
“你把我撞散了,你要怎么赔?”
“怎么赔,怎么赔,怎么赔……”
而青年好像没听见一样,或者是他不想听,爬起身去捡小火球。在青年触碰小火球的那一刻,小火球犹如真太阳一样灼烧着他的手,烧焦的皮肉飘出了浓黑的烟雾。可青年像没感觉一样,不顾一切地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