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谦逊有礼的少年,此刻冷哼一声。他径自走到沙发上躺下,慵懒闭着眼。
这一刻,我感觉这一段时间经历着人生最忽悲忽喜的时光。看着空气里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周遭是如此安静,房间死寂般无声无息。
我看他睡得舒坦,仔细打量起这个叫格达的男孩,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我又别过脸。
我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一昧的发着呆,快要石化的时候,格达忽然问:“你穷的要死呀,还要出来卖艺?”
“小时候家里穷,苦惯了,看到钱就想拼命赚。”我横生出恶趣味,冲着男孩一本正经献上几句凄凉悲惨的话。
格达怔了一下,睁大美丽的眼睛以一种鄙夷的带着贵族看贫民的眼神看着我,而后微微一笑,还真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来:“难怪看起来有一种沧桑操劳之感。”
我一口气岔了,顿时有一些悔不该当初,这种臭小鬼,他就根本没有生同情的基因。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正巧赶上他睁开眼,少年一双眼盯着我。
我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我不得不说,现在孩子们的眼神,实在是修炼过的,起码千年道行。
我强作镇定对上他的眼眸,只见少年,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眉眼之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傲气,笑得很招摇。我的心情很忐忑,忐忑得无法以言语形容。
“你不满意可以辞退我,我不是求着别人做事的人。”这眼神是在让我不自在,佯装好意地提醒一声,心里恨不得他立即撵我走。
“你不是家里很穷么,这么说是欲擒故纵吗?”格达回了我一句。
“我物质贫困,精神还挺富足的,勉强靠着精神食粮也能挨几顿,”格达显然没料到我可以如此厚脸皮,还顺便反将了他一军。
格达没有反驳什么,听了这话似乎皱了皱眉头,很用力地卧下翻过身子,还哼了几声。
一转袖,人生又走过重重叠叠的一个钟头,格达忽然醒来站了起来,高大威猛,邪佞一笑:“老师,一起下去吃饭。”我全身毛骨悚然,面子上还是默默陪他下去了。
我走下楼梯时,竟看到图浅炀优雅高贵地坐在餐桌上。他有一瞬间的惊愕,继而温柔笑道,“格达的老师原来是你。”
“舅舅,你回来了。”格达虽是面无表情道,但看得出他口气很尊敬。
“图先生,好巧。”我笑了笑,小心肝急剧加速。
我们都坐下来了,格达脸上瞧不出情绪,静静地瞧了我一眼。
而图浅炀的姿态礼仪极好,浑身透着一股贵气,只瞧他指间的银筷优雅地架起肉片,微微倾身,缓慢地放入口中——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流畅,姿势恰到好处,只瞧他稍稍眯着眼,嘴角也轻轻扬起,微微启唇,目光却是停留在我身上。
对上图浅炀勾人的眼睛,我不自在地干笑了声,埋头。扒饭。我一向说话是远近驰名的思路广反应快,可是遇上图浅炀就会无可救药地短路下去。
手机响起,我放下筷子,是盛静西。
“静西,什么事儿?”我一边咽着食物,一边分出嘴讲道。
“我和韩浩睡过了。”那头盛静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哦,”我淡淡答道。
“你不震惊。”静西有些诧异。
“还好。”震惊个屁,我还觉得以韩浩为人作风,现在下手绝对是晚的。
“佳琪她们和你一样想得就好了。”静西有点幽怨道。
“像我这种跳出五行外的人少了。你也别难过,现在这事儿也常见。”我安慰她道。
“小娴儿,我要是和你说我怀孕了呢。”静西吞吞吐吐说。
“什么,”我一口气没顺呛到了,压着嗓子咳了半天。
抬起来看图浅炀他们并没有怎么看我,他给我递了一杯水,我回给他一笑,抿了一口,吐吐舌头,站起来离席,走到后面。
“韩浩下手太狠了吧。这可不是说笑的,”我道,那一边静西听完有点哭得声泪俱下。
“小娴儿,我把你当好朋友,你一定要帮我。”
“韩浩知道了吗?”
“嗯,我和他说了,他说打不打掉孩子随我,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我这孩子没了。他就扔下钱走了,我太生气没收下。可现在我后悔了不想要孩子,还差些钱你借我好吗,我以后一定还你。”她抽抽搭搭,好不容易说完这话。
“你别哭先,多少,我尽量。”
她说了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少也不少。我不回家妈妈已经停了我的信用卡,最近也都是在熬着过日子。
“小娴儿,已经四个月了,不能再拖了。”静西的声音透着急切。
“你在上个学期已经和韩浩在一起了。”我圆睁着眼,有些惊讶,“我们大一晚上就已经讨论过韩浩的,你怎么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听了,他这样的男人谁能拒绝?我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保障。”
“保障,什么保障?”我苦笑不得,“逼迫你打掉孩子就是保障?”
“可我至少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
听完我气不打一处来,“那又怎么样,他身边那么多女人,你就一点也不——”
“够了,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运气的。”静西失声道。
我被她这么一说有点呆了,愣愣问道“静西,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你怎么不说你和韩浩早认识了。”她口气有些冷,甚至透着鄙夷和愤怒。
“我和他认识很奇怪吗?”我皱眉,不解问道。
“是啊,他可以和所有人都只是玩玩,除了你以外。”静西那一头已经语气尖酸刻薄了。
她这话我就更无法理解了,我和韩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都能被她想到什么,她是不是真受打击太大了,“我和他连一般朋友都算不上,你到底说什么?”
“韩浩说最喜欢我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吗?清娴。”静西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哀痛。
“我怎么知道,这和我说什么?”我想问清楚。这时却看见图浅炀朝着这儿走来,
“不说了,我有事先挂了,我们等会儿再说好吗。”我着急挂断。
“你真过分。”静西的声音里透着幽幽怨恨,更带着一股狠劲儿。我慌忙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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